李雲天乘坐的官船停靠在濟寧府碼頭的時候,濟寧府知府和濟寧衛指揮使已經率領著濟寧城大大的官吏在碼頭上迎接。


    在迎接的人群中,除了李雲天的堂哥李雲峰外還有兩個李雲天的老熟人,一個是濟寧衛指揮使陸韌,另外一個是濟寧府德縣趙家集趙氏族長趙澤恩。


    陸韌原本是石門守禦千戶所千戶,當年因為及時帶兵趕去德縣趙家集“救駕”,故而被提升為了濟寧衛指揮使,按照大明軍製將世襲衛指揮使一職。


    至於趙澤恩,則是李雲天在躲避漢王的人追捕時躲進了趙家姐趙欣月的閨房,進而與趙澤恩結識。


    濟寧府知府魏名揚是去年從工部郎中的位子上外放來的京官,是內閣陣營的一員,經內閣舉薦得以外放擔任知府。


    作為濟寧府的父母官,魏名揚已經在濟寧城內給李雲天擺好了接風晚宴,李雲天在眾人的簇擁下談笑風生地進了城。


    晚宴過後,李雲天領著謝恒、韓亮和李滿山住進了濟寧府府衙後宅,他們將在這裏住上一夜,第二天上午再啟程趕路。


    本來以李雲天的身份,地方官員通常會在當地的士紳大賈中選取一戶人家來作為他下榻的住所,畢竟那些人家的宅院遠比府衙的後宅要豪華,而且那些士紳大賈肯定也會盡心盡力地伺候。


    不過李雲天並不想滋擾地方,因此他每到一處住的不是府衙就是衛所衙門,這已經成為了他的一個慣例。


    次日一早,魏名揚和陸韌就領著官員在李雲天所住的宅院門外恭候,然後浩浩蕩蕩地簇擁著李雲天前去碼頭乘船。


    “李大哥救我!”碼頭上,李雲天正在於魏名揚、陸韌等人話別,一旁看熱鬧的人群中忽然響起了一個清脆的喊聲。


    李雲天聞言下意識地望了過去,隻見一名英俊清秀的白衣公子被兩名負責維持現場秩序的士兵攔下,一臉焦急地望著他。


    “大人,你認識此人?”見此情形魏名揚不由得問道,如果是李雲天熟人的話他可就要讓那兩名攔路的士兵放那名白衣公子過來。


    “素未平生。”李雲天打量了那名白衣公子一眼,向魏名揚微微搖了搖頭,在他的記憶裏好像並沒有見過此人。


    魏名揚聞言眉頭頓時微微一皺,以為白衣公子是來搗亂的,於是向維持秩序的士兵擺了一下手,士兵們就蜂擁而上,準備趕走白衣公子,以免壞了李雲天的性質。


    “李大哥,你可記得當年趙家集的趙黑牛?”白衣公子見狀不由得急了,連忙高聲向李雲天喊道。


    “趙黑牛?”李雲天聞言不由得一怔,如果在其他地方他可能一時間還想不起來趙黑牛是誰,不過如果前麵加上趙家集的話他立刻就明白了白衣公子口中的趙黑牛身份。


    趙黑牛是趙澤恩所在趙家的一個家仆,當年負責給趙欣月的院子擔水,從趙欣月忽然增加的飲食上猜出了李雲天藏在趙欣月的閨樓裏,故而向追捕李雲天的朱瞻坦告密,想要飛黃騰達,既霸占趙家的產業,也得到嬌俏漂亮的趙欣月。


    可惜的是,趙黑牛時運不濟,由於雷婷和陸韌及時趕來攪了他的好事,最後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結局。


    濟寧府知道李雲天在趙家集這一段往事的人不少,可是沒人會把趙黑牛拎出來與李雲天攀關係,除非……


    “你……你是……”李雲天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像,隨後不如驚訝地望著那名白衣公子,上下打量著他,顯得十分意外。


    “李大哥,這次輪到我落難了,你可要救我!”白衣公子見李雲天認出了自己,臉頰上頓時流露出輕鬆的神色,提高了音量向李雲天道。


    魏名揚見狀知道白衣公子是李雲天的熟人,連忙向阻攔白衣公子的士兵揮了一下手,士兵們於是知趣地讓開了一條路。


    白衣公子隨即快步走向了李雲天,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名身穿藍衣的清秀隨從,肩上挎著兩個大包袱。


    “胡鬧什麽,還不快退下!”不等白衣公子來到李雲天麵前,立在魏名揚身旁的趙澤恩走過去攔住了他的退路,板著臉道。


    “我是來找李大哥的,並不是胡鬧。”白衣公子聞言一仰首,氣鼓鼓地向趙澤恩道,“如果不是被逼無奈的話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你……”趙澤恩見白衣公子鐵了心要找李雲天,正要開口嗬斥,冷不防身後的李雲天笑著發話了,“趙公稍安勿躁,既然故人開口求援,本官自當過問。”


    “發生了什麽事?”著,李雲天走到白衣公子麵前,笑著問道,從剛才的一幕來看白衣公子好像並沒有遇上什麽麻煩事。


    “李大哥,我本來在京城待得好好的,結果被家裏一封書信給騙了回來,逼著我嫁給一個濟南城素未謀麵的花花公子,你給評評理,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憑什麽要被當做貨物一樣送出去。”


    白衣公子咬著嘴唇,氣呼呼地向李雲天抱怨著,原來她是一名女子,看得出來對被騙回家一事耿耿於懷。


    這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趙澤恩的寶貝孫女趙欣月,一晃六年的時間過去了,她已經從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成為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從古至今,兒女的婚事莫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張公子雖有著數房妾室,但哪個男人不是三房四妾的,況且你嫁過去了是正室,那些妾室還不都要順從於你!”


    趙澤恩聞言麵色一沉,瞪著眼睛教訓著趙欣月,“你在京城待了幾年心都野了,再不管教的話以後豈不是要翻天?”


    聽聞趙澤恩到“三房四妾”,李雲天的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尷尬的神色,他的妾室眾多,按照趙欣月的意思豈不也屬於“花花公子”?


    “他要是三房四妾倒沒什麽,可他私下裏勾搭良家女子,並與家裏的丫環不明不白,這樣的男人豈能托付終身?”趙欣月並沒有對趙澤恩嚇住,不服氣地反問道。


    “趙公,趙姐對本官有救命之恩,本該受到朝廷的封賞,不過本官一時疏忽給忘記了。”眼見趙澤恩和趙欣月要吵起來,李雲天連忙打起了圓場,沉吟了一下後道,“本官這次江南之行後就啟奏皇上,讓趙姐得到應有的恩賞。”


    李雲天的法有些含蓄,趙欣月其實不僅對他有救命之恩,而且還有護駕之功,正是在她的幫助下李雲天成功將漢王的注意力拖在了濟南府,進而使得宣德帝順利進京。


    隻不過當時朝廷局勢複雜,趙欣月的護駕的功勞不宜進行表彰,否則就會公開宣德帝與漢王之間的矛盾,搞不好還會激得漢王造反,後來再加上李雲天公務繁忙,因此就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如今趙欣月遇上了家裏逼婚,李雲天雖然是朝廷重臣可是也不好幹涉趙家的家事,因此就采用了這麽一個變通的法子來幫她,落實趙欣月的護駕之功,讓宣德帝給予趙欣月應有的封賞。


    按照大明的禮製,趙欣月將會得到朝廷的誥封成為大明的命婦,由此一來趙澤恩給她定下的婚事自然也就告吹了,先不趙澤恩不能再強迫趙欣月嫁去濟南城,單單濟南城張家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會知難而退,因為如此一來這門親事就不再是門當戶對了。


    “李大哥,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趙欣月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衝著李雲天莞爾一笑,雙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神色,“李大哥,反正我在家裏也待不住了,不如我跟著你去江南玩吧,聽揚州繁華富庶,美景無邊。”


    “放肆,李大人是去江南公幹,又不是遊山玩水,耽誤了李大人的正事你可就罪責難逃!”不等李雲天開口,趙澤恩就已經沉聲嗬斥趙欣月,到底趙欣月是一個姑娘家,跟著李雲天去江南算什麽事。


    “我隻是搭順風船而已,又不會耽誤李大哥的事情。”趙欣月聞言櫻紅口往上一翹,不以為然地辯解道。


    “趙姑娘想去就去吧,本官的夫人在揚州城,屆時由她陪著趙姑娘逛逛揚州的美景。”眼見趙欣月又要和趙澤恩吵起來,李雲天笑著打起了圓場,他口中的夫人指的是鄭婉柔,鄭婉柔如今正好待在揚州城。


    “還是李大哥夠朋友。”趙欣月聽到“夫人”二字時眼神微微一黯,隨後滿心歡喜地道。


    “那就麻煩李大人了。”趙澤恩望了一眼興高采烈的趙欣月,頗為無奈地向李雲天一拱手。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李雲天擺了擺手,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這樣也好,有了去揚州城遊山玩水的趙欣月,無形中對揚州的兩淮鹽道官吏和鹽商也是一種迷惑。


    “女大不中留!”李雲天的官船離開碼頭時,趙欣月立在船頭笑盈盈地向立在岸上的趙澤恩揮著手,趙澤恩見狀搖了搖頭,心中無奈地感慨了一句。


    “趙公,剛才那位公子是……”等官船遠去後,站在碼頭上送行的人群三五成群地散開,魏名揚快步追上了趙澤恩,不動聲色地問道。


    “在下的孫女,以前與李大人有過一麵之緣。”趙澤恩知道魏名揚已經看出趙欣月女扮男裝,因此也不掩飾,微微一笑後風輕雲淡地解釋了一句。


    “哦!”魏名揚雙目頓時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然後若有所思地了頭,他才不會相信李雲天與趙欣月隻會是一麵之緣那麽簡單,否則“李大哥”這個稱呼可是任何人都能喊的?看來他要好好查查這裏麵有什麽隱情了。


    邊上的幾個人聽見了趙澤恩的回答,不由得相互對視了一眼,傳言鎮武侯風流倜儻,莫非是看上了趙欣月?


    魏名揚覺察到了眾人臉上的異樣,不過他並沒有解釋什麽而且也不好開口解釋,與魏名揚談笑風生地走了。


    今天他拉下這張老臉幫趙欣月做下這個局就是為了讓趙欣月能接近李雲天,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至於結果如何那也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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