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李雲天在周雨婷的伺候下穿戴整齊,乘坐他的那輛黑色四輪馬車趕往皇城參加今天在太和殿上舉行的大朝。


    由於天色尚早李雲天就在車廂裏閉目養神,臨近皇城的時候街道上的四輪馬車多了起來,隨著年後四輪馬車的正式推出,第一批得到馬車的朝廷大員們紛紛改乘四輪馬車。


    這不僅僅是因為四輪馬車更加寬敞舒適,尤為重要的是四輪馬車比轎子高大氣派,兩者擺在一起的話四輪馬車的氣勢明顯要勝轎子一籌。


    因此京城的文武大員紛紛舍棄了原先的轎子,畢竟官場上講究的是一個臉麵,誰也不想在風頭上被別人壓過去。


    在左千步廊廊房裏等待上朝的時候,李雲天被都察院的禦史們圍住寒暄著,由於他現在還不是都察院的堂官故而與禦史們在一個廊房。


    李雲天此次拿下兩淮鹽道貪腐案著實給都察院長了臉,在此之前包括都察院的禦史們在內,京城的文武百官無不認為李雲天此次前去揚州隻不過是走一個過場而已,畢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對兩淮鹽道的貪腐動手談何容易。


    可結果卻出乎了眾人的意料,誰也沒有想到李雲天在揚州的遭遇一波三折,先是兩淮鹽道的私鹽意外被漕運總督衙門查封,接著又是南京戶部左侍郎陳文仁綁架了李雲天的女人,進而激怒了李雲天,將兩淮鹽道攪了一個天翻地覆,使得陳文仁等人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


    李雲天要升任都察院右副都禦史的消息這兩天已經在京城的官場傳開,雖李雲天資曆尚淺,可沒人認為他不配右副都禦史這個職位,試想大明除了李雲天外有誰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裏查清兩淮鹽道的這個驚天大案?又有誰有膽子去查此案?


    朝會開始後,李雲天領著謝恒、韓亮、潘興民、張韜和秦克向宣德帝稟報了兩淮鹽道貪墨案的相關事宜。


    兩淮鹽道貪墨案牽涉人員甚廣,人數近三萬,其中兩淮鹽道的官吏被一網打盡,鹽商總會的鹽商也悉數落網,可謂開創了大明立國後貪墨案的先河,而且罪證確鑿,鐵案如山。


    南京戶部左侍郎陳文仁和兩淮鹽道轉運使張盛等十餘名涉案的四品以上官員被押到了殿前,在滿朝文武麵前俯首認罪。


    宣德帝當堂核準了陳文仁等九人的死刑,今年秋決時在午門外斬首示眾,張盛等剩餘的官員則幸運地得以赦免被流配到了交趾。


    至於兩淮鹽道貪墨案其餘涉案人員的刑罰,宣德帝大筆一揮,依照李雲天的上報執行,其中斬首兩百多人,其餘人悉數被流配交趾。


    值得一提的是,鹽商總會超過半數的執事被判了斬首之行,這並不是李雲天食言,而是那些人除了兩淮鹽道貪墨案外還涉及到了其他的人命官司,被苦主告發,核實後並罪處理,最終丟了性命。


    其實,在被斬首的兩百多人中,真正因為兩淮鹽道貪墨案被處死的人寥寥無幾,李雲天對那些涉案者都采取了寬容的態度。


    可惜自作孽不可活,兩淮鹽道貪墨案發生後,那些受到兩淮鹽道官吏和鹽商總會鹽商欺淩的百姓紛紛上告鳴冤,導致不少人因此被砍了腦袋。


    尤為令滿朝文武震驚的是,李雲天在兩淮鹽道貪墨案中追繳的財物合計一億五千萬兩白銀,而且昨天運抵戶部倉庫的財物折合白銀近一億兩,使得大明捉襟見肘的財政立刻得以扭轉。


    另外,那些被查封的宅院、店鋪和田地等產業的價值並沒有計算在內,李雲天將其列在表單上一並上交給了戶部。


    事後有人戲稱,李雲天通過兩淮鹽道貪墨案將半個江南的財富都搬到了京城,使得大明國庫的資金前所未有的充裕起來。


    處置完兩淮鹽道貪墨案的涉案人員後,宣德帝下詔,對此案的有功人員進行了封賞,其中李雲天的封賞無疑最為豐厚。


    宣德帝不僅賜給李雲天五千兩黃金,而且還把揚州城裏被官府查封的陳光宗的宅院賞賜給了他,外加揚州城外良田五千畝。


    與此同時,李雲天在都察院的官職也由左僉都禦史正式升為右副都禦史,一躍成為了大明朝廷最年輕的堂官,並被任命為了左春坊大學士。


    太子東宮古稱為春坊,有左、右春坊兩個衙門統領東宮眾務,至大明時左、右春坊已經沒有附屬機構,但依然有著官職,成為了翰林院翰林升遷之所,其最高官職即為左、右春坊大學士。


    左、右春坊大學士又被人稱之為“內閣學士”,是升為“內閣大學士”的必經之職,大明內閣的閣老幾乎都擔任過這兩個職務。


    謝恒和韓亮身為兩淮鹽道巡鹽副使,功勞卓著,故兩人被外放到江南擔任知府,其中謝恒被任命為蘇州府知府,韓亮被任命為杭州府知府,成為了治理地方的地方大員。


    潘興民、張韜和秦克也因為監審的功勞獲得了擢升,其中潘興民由南京刑部左侍郎遷為京師刑部左侍郎,張韜由南京都察院左副都禦史遷為京師戶部左侍郎,秦克由南京大理寺左少卿遷為京師大理寺右少卿。


    對潘興民、張韜和秦克而言,三人此次可謂是“因禍得福”,出人意料地從事先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兩淮鹽道貪墨案中受益匪淺,得以鹹魚翻身,重新進入大明的權力核心。


    這是宣德帝對六部力量的近一步削弱,同時也是希望文官集團中出現第三股力量,來平衡內閣和六部的關係,而潘興民、張韜和秦克就是他所期望的第三股勢力的領袖。


    潘興民、張韜和秦克之所以會在南京衙門裏任職,自然是受到京師衙門堂官的排擠,因此三人有著與京師衙門堂官對抗的先天條件,在宣德帝的扶持下必能近一步擴張勢力。


    一直協助李雲天辦案的李滿山功勞自然也跑不了,宣德帝將其從錦衣衛北鎮撫司五大千戶的職位上提升了一級,成為了錦衣衛北鎮撫司副鎮撫使,在北鎮撫司中僅次於鎮撫使,是北鎮撫司中的二號強權人物。


    “陛下,臣在抄沒一些案犯家中時發現了一些記載著賄賂朝廷官員的賬冊,臣不敢擅自翻閱,請皇上定奪。”


    待封賞結束,李雲天走到殿前向宣德帝一拱手,躬身稟告道。


    聽聞此言大殿裏的氣氛驟然變得緊張起來,李雲天這次從揚州不僅帶回了那近億兩白銀的財物,而且還帶來了一堆記載了兩淮鹽道官吏和鹽商總會鹽商賄賂朝廷命官的賬本,這些賬本將直接或者間接牽連京城不少官員。


    “帶上殿來。”宣德帝聞言麵無表情地下達了詔令。


    隨後,幾名殿前侍衛抬著兩個竹製的籮筐走了進來,將籮筐放在了李雲天的身旁,籮筐裏是一本本的賬冊。


    這些賬冊上的內容除了李雲天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它們一經搜出就被李雲天嚴格對外封鎖,即便是楊溥和胡瀅也沒有見過。


    “諸位愛卿,你們朕該如何處置這些賬冊?”宣德帝瞅了一眼那兩個籮筐裏的賬冊,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大殿裏的文武百官。


    “陛下聖裁!”眾臣聞言不由得紛紛躬身,異口同聲地道。


    “聖裁?”宣德帝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伸手指著那些賬冊沉聲喝道,“如果朕把這些賬冊交給錦衣衛北鎮撫司,恐怕你們當中的一些人就會被下了詔獄,一個的兩淮鹽道竟然能牽連到我大明如此多的官員,簡直令朕大開眼界!”


    “郭尚書,你身為戶部尚書,難道就絲毫沒有覺察出兩淮鹽道的異樣?”著,宣德帝的目光落在了戶部尚書郭資的身上,冷冷地問道。


    兩淮鹽道的鹽引雖然是由南京戶部所開,但京師戶部有監管的職責,故而此次兩淮鹽道出事郭資難辭其咎。


    “臣失察,請皇上治罪。”郭資的臉上流露出鬱悶的神色,隨後走出班列跪在殿前請罪,兩淮鹽道的貪墨之風由來已久,況且兩淮鹽道給戶部官吏的炭敬和冰敬最為豐厚,他即便是想管也有心無力。


    “左都禦史,你們都察院有監察鹽道之責,那些巡鹽禦史對兩淮鹽道的貪墨視若無睹也罷,可你們這些都察院的堂官竟然也跟著向朕隱瞞,實在是令朕失望之至!”


    隨後,宣德帝看向了都察院左都禦史顧佐,語氣冰冷地道,除了戶部外都察院無疑是第二個要為兩淮鹽道貪墨案負責的京師衙門。


    “臣失職,請皇上治罪!”顧佐麵無表情地走到大殿前跪下,麵對兩淮鹽道的貪墨案他無法辯解,否則隻會越描越黑進而激怒宣德帝。


    “傳朕旨意,撤銷兩淮鹽道衙門和各地方鹽道衙門!”宣德帝望了一眼跪在那裏的顧佐,沉吟了一下後高聲下達了詔令。


    其實,兩淮鹽道衙門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空殼,裏麵大大的官吏悉數被抓,實際上已經與裁撤無異。


    此言一出,大殿上頓時就是一陣騷動,如果沒了兩淮鹽道衙門那麽每年的鹽稅如何收繳?兩淮的鹽稅可是大明戶部最為重要的稅收來源。


    雖戶部現在可謂是“財大氣粗”,但那些錢終有用完的一天,因此兩淮鹽道的鹽稅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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