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一座宅院後院的廂房。


    有些昏暗的燈光下,李雲天微微皺著眉頭坐在圓桌旁品著茶,楊雲貴則背著雙手來回踱著步子。


    身為李雲天手下情報網絡的主管,楊雲貴此時也已經意識到京城裏有一股隱藏很深的勢力策劃了京畿都督府大火案和越王被劫走一事,隻不過他並沒有什麽頭緒,這意味著對方行事異常心和謹慎。


    雖然過了這麽些年,但李雲天依舊覺得茶水是苦的,無論再好的茶葉也不能祛除其本身自帶的這種苦澀的味道。


    李雲天之所以品茶自然不會是因為喜歡茶道,而是想以此凝神靜氣來思索心中的一些疑問。


    “雲貴,對方有備而來咱們不能操之過急。”見楊雲貴的心緒有些焦躁,李雲天放下手裏的茶杯微笑著勸慰道。


    “國公爺,對方處心積慮地想要置你於死地,恐非一般的權益之爭。”楊雲貴停下腳步,神色顯得異常凝重,如果聯係起來李雲天近來身邊發生的事情,可以看見對方對李雲天是處之而後快。


    令楊雲貴感到疑惑的是,他把京城各方勢力來來回回地捋了好幾遍,始終無法找出有誰會對付李雲天,而且竟然采用破釜沉舟的搏命式方式,在他看來李雲天與朝中各派的勢力的共同利益要遠遠大於分歧和矛盾。


    雖然楊雲貴認為朝中各方勢力都沒有與李雲天拚命的動機,可李雲天接連受到誣陷,甚至差一葬身於京畿都督府的那場大火,使得其不得不相信有人暗中想要害李雲天。


    憑借著多年的經驗,楊雲貴感覺對方好像與李雲天之間有過什麽私人恩怨,不過由於手頭的信息有限他一時間不知道對方是何許人,因此提醒李雲天。


    “無論他們隱藏得再深,再過兩天也會露出狐狸尾巴,屆時咱們就知道是誰在暗中搗鬼了。”李雲天與楊雲貴一樣,意識到躲在幕後的人好像對他有著什麽深仇大恨,眉頭皺了皺後道。


    “皇上的情況很糟?”楊雲貴聞言怔了一下,下意識地開口問道,現在京城的氣氛雖然很壓抑和沉悶,但總體上波瀾不驚,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輕舉妄動以免惹怒了宣德帝,因此唯有等宣德帝駕崩後才敢跳出來幹預朝政。


    “油盡燈枯,恐怕撐不了多久了。”李雲天歎了一口氣,神色間顯得有些傷感,再怎麽他與宣德帝共過生死,因此此時心中感到有些唏噓。


    “皇上是一個好皇帝,可惜在位的時間短了兒,如果他能活到先皇的年紀那麽大明必將國泰民安,四海升平。”楊雲貴聞言搖了搖頭,為此感到惋惜,他認為宣德帝處理政務的能力是大明開國來幾位皇帝中最好的一個。


    李雲天在楊雲貴家裏待了半個時辰,與楊雲貴商議了應對京城的事宜後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離開,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他要潛伏起來觀察京城的局勢變化。


    第二天上午,宣德帝的病情毫無征兆地突然惡化,這嚇壞了在身旁服侍的內侍和宮女,金英一邊讓人去傳太醫,一邊把這個消息向張太後和孫皇後稟告,整個乾清宮亂成一團。


    張太後聞訊後大吃了一驚,急匆匆地趕去乾清宮,並且通知朝廷的文武重臣悉數來乾清宮候旨。


    得知宮裏緊急召見的諭令後,京城的那些文武大員不敢怠慢,立刻乘車趕去了紫禁城,在宮門口遇上後寒暄了幾句後就快步前去乾清宮,一路上寂靜無聲,一個個神情凝重,誰都猜到他們這個時候進攻肯定與宣德帝有關。


    由於太醫正在全力搶救處於昏迷狀態的宣德帝,朝中的文武重臣就在偏殿的廂房裏休息,私下裏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聲地著話,看樣子宣德帝這次凶多吉少是時候該謀劃一下宣德帝駕崩後的朝局了。


    在楊雲貴龐大的情報網絡下,李雲天很快就知道宣德帝病情惡化的消息,一個人躲在胡一圖給他在太仆寺典廄署找的住處裏喝著悶酒,他知道宣德帝已經無力回天,曆史將翻開新的一頁。


    此時此刻,由於是大年初三京城的百姓依舊沉浸在新春的喜悅氛圍中,根本就不知道大明朝即改朝換代。


    一直到下午,乾清宮東暖閣一直緊閉的宮門才打開,一名內侍慌慌張張地從裏麵跑出來前去請在偏殿休息的張太後、孫皇後和朝廷的文武重臣。


    當眾人簇擁著張太後急匆匆進入東暖閣後,看見宣德帝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幾名太醫大汗淋漓地侍立在一旁。


    “太後,皇上時日無多,有什麽話請太後盡早告訴皇上。”一名太醫迎了上去,躬身向張太後道。


    張太後聞言神色頓時就是一黯,雖然她知道宣德帝久病纏身無法治愈,但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還是有些無法接受,畢竟宣德帝現在還未到不惑之年實在是太年輕了。


    “皇上,現在朝中的文武重臣都在,你有什麽要的盡管交待。”走上前在暖榻旁落座後,張太後一臉慈愛地拉住了宣德帝的手。


    “母後,孩兒不孝,這些年未能向母親盡孝,實在是慚愧之至。”宣德帝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不無遺憾地輕聲道。


    “皇上日理萬機,政務繁忙,將大明治理得井井有條,國泰民安,這是對哀家最大的孝。”張太後聞言搖了搖頭,微笑著安危宣德帝。


    “有母後這句話孩兒也就安心了。”宣德帝笑了笑,目光落在了立在張太後身旁一側的胡皇後身上,有些愧疚地望著她,“朕虧欠你甚多,希望你能原諒朕。”


    “皇上此言差矣,是臣妾沒有做好。”胡皇後聞言心中一酸,眼淚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


    “皇後,你以後要好生善待胡姐姐。”宣德帝見狀心中暗歎了一口氣,當年他執意廢後現在頗為後悔,當時確實太過魯莽,心中對胡皇後是頗為愧疚,隨後囑咐立在張太後另外一側的孫皇後。


    “皇上放心,臣妾定會好好善待胡姐姐。”孫皇後紅著眼眶頭答應了下來,她很清楚宣德帝當年為了立她為後承受了不的壓力,兩人之間感情之深厚無人能及,她自然會滿足宣德帝的這個遺願。


    “太子,你要切記,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要善待天下的百姓。”宣德帝聞言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安慰,向站在孫皇後身旁的太子招了招手,等他來到病榻前後抓住他的手沉聲囑咐道,“兼聽則明,偏信則暗,遇事你要多聽朝臣的奏稟,三思而後行。”


    “父皇,兒臣記住了。”太子已經八歲,已然清楚宣德帝命不久矣,鄭重其事地向宣德帝了頭。


    “宣旨。”宣德帝見太子雖然年幼但十分懂事,不由得感到非常欣慰,向立在一旁的金英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金英先向宣德帝一躬身,隨後展開了手中的聖旨,尖著嗓子高聲讀出了聖旨的內容。


    這是一道宣德帝用來托孤的旨意,由於太子年幼故而宣德帝要找一些朝中的文武重臣來輔助太子處理朝堂上的政務,直至太子可以親征。


    宣德帝一共給太子挑選了十二名顧命大臣,分別是內閣的楊士奇、楊榮、楊浦和陳山,六部的吏部尚書郭璡、禮部尚書胡瀅、戶部尚書劉中敷,軍閣的首輔張輔、次輔王驥和輔臣周征,五軍都督府的京畿都督府大都督張昊和後軍都督府左都督宋海。


    郭璡是新晉的吏部尚書,接替不久前病逝的蹇義,雖然其資曆和威望不及胡瀅,但其身為大明的天官自然要成為宣德帝所選的顧命大臣。


    本來,宣德帝想要讓胡瀅來接任吏部尚書,胡瀅在六部文官中的資曆首屈一指,不過由於他與內閣之間的關係很僵,所以宣德帝左右權衡了一番後還是認命郭璡擔任吏部尚書。


    郭璡與蹇義一樣,都是性格平和、行事低調的人,宣德帝需要一個人來緩和六部與內閣之間的緊張關係,故而郭璡是最佳的人選。


    雖然看起來內閣的四名閣員都成為了宣德帝的托孤大臣,但實際上陳山的身體很不好,估計很難勝任這個任務,也就是他雖然是托孤大臣但十有**不會行駛托孤大臣的職責,也就是內閣實際上隻有三名閣員能用得上。


    如此一來,內閣和六部的人數上就形成了均衡之勢。


    軍閣與五軍都督府的關係與內閣和六部不一樣,雙方之間並不是敵對關係而是從屬關係,五軍都督府並沒有對抗軍閣的力量,這是因為宣德帝要把軍事力量抓在手裏,故而將軍權集中在了軍閣,而軍閣的重大決議皆要由他頭方可執行,由此一來就把軍權牢牢地控製在了手裏。


    而且,此次被宣德帝任命為托孤大臣的五名勳貴來自五個陣營,即張輔一係、王驥一係、周征一係、張昊一係和宋海一係,代表了勳貴中的五個派係,故而哪一係都沒有力量來取得壓倒性優勢,進而使得五方達到了一種均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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