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朝鮮都指揮使司衙門。


    自從得知朝鮮王李璆可能要讓朝鮮國並入大明後,金宗瑞今天的精神就不怎麽好,這幾天都陰沉著個臉,暗中揣摩著此事的真假。


    可惜的是,金宗瑞無法見到處於囚禁中的李璆和王妃,否則他必定會向李璆求證此事,免得他在這裏擔驚受怕,胡思亂想。


    “金大人,主上殿下有請。”金宗瑞正心不在焉地聽取著下屬官員匯報工作的時候,一名景福宮的內侍忽然趕來,躬身向他傳達了李璆的諭令。


    金宗瑞聞言不敢怠慢立刻跟著那名內侍離去,心中暗自猜測著李璆的意圖,在都司衙門前院看見了同樣跟著一名內侍的崔閏德,看樣子李璆這回不僅要召見他還有其他的大員。


    “金兄,你可知道主上殿下為何召見咱們?”都司衙門門前,崔閏德快走幾步追上了金宗瑞,好奇地小聲問道。


    雖然官府還沒有向外界宣布中宮殿巫蠱一事,但是崔閏德和金宗瑞都清楚李璆涉入此案,現在可是戴罪之身,豈可能召見他們?


    可景福宮的內侍卻來傳旨,這意味著李璆這次召見他們已經得到了李雲天的許可,崔閏德不清楚李璆找他們何事,因此找金宗瑞打探,金宗瑞與李璆的關係比較密切說不定知道些什麽。


    “本官也不清楚。”金宗瑞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事前也沒有得到絲毫的消息,故而不清楚李璆這次找他們的用意,按理說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才對。


    難道……


    回答完崔閏德後,金宗瑞猛然間想到了什麽,臉色頓時就是一變,難道會與朝鮮並入大明的事情有關?


    雖然金宗瑞並不相信李璆會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來,但如果不是這件事情的話為何李璆會經過李雲天的同意而傳召他與崔閏德?


    “金兄,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崔閏德與金宗瑞同朝為官多年,既是對手也可謂是朋友,因此崔閏德對金宗瑞非常了解,見金宗瑞臉色的細微變化後不由得吃了一驚,連忙開口問道,意識到金宗瑞好像知道些什麽,從其臉色來看不像什麽好事。


    “崔兄,車上談。”金宗瑞遲疑了一下,伸手向崔閏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崔閏德進了他的馬車,很顯然大庭廣眾之下不適合談論朝鮮並入大明的事情。


    “金兄,究竟發生了何事?”進了馬車後,崔閏德神色狐疑地望著坐在對麵的金宗瑞,以他對金宗瑞的了解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大事的話金宗瑞的反應不會如此奇怪。


    “崔兄,小弟前兩天聽見了一個傳言,說主上殿下要把咱們朝鮮並入大明。”金宗瑞猶豫了一下,然後神情嚴肅地望向了崔閏德。


    事到如今,金宗瑞認為身為朝鮮都司都指揮使的崔閏德應該知道這個秘密消息,畢竟李璆這次傳召他們太過反常了,使得金宗瑞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為此他需要跟崔閏德商議。


    “什……什麽?”崔閏德聞言頓時愣在了那裏,一時間難以相信金宗瑞所言之事,隨後做出了與李稷一樣的反應,一臉詫異地問道,“消息的來源可靠嗎?”


    “**不離十吧。”金宗瑞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向崔閏德微微頷首,在他看來李先生完全沒有必要因為此事撒謊,而且還刻意從大明來到了朝鮮。


    “可……可這怎麽可能呢?”崔閏德見狀意識到金宗瑞並不是在開玩笑,於是臉上浮現出震驚的神色,腦海中亂作一團,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這個消息無論是誰聽了都會感到無比震驚,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崔兄,小弟也不相信這是真的,可萬一這是事實的話崔兄會如何做?”金宗瑞無奈地笑了笑,認為這猶如一場夢一樣,隨後望向了崔閏德,沉聲問道。


    “還能怎麽辦,主上殿下如果心意已決的話我等隻有聽命行事,難道要反對不成?”經過最初的驚愕後,崔閏德回過神來,一臉無奈地向金宗瑞搖了搖頭,反對主上殿下或許還有可能,但李璆的身後站著大明,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與大明為敵的。


    畢竟,大明國力強盛不說,崔閏德現在能高居朝鮮都司都指揮使的位子全靠李雲天,所以他豈會“忘恩負義”地反對此事?


    兩年來,崔閏德與朝鮮的那些高官顯貴知道李雲天不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所以崔閏德認為即便朝鮮並入了大明李雲天也不會拋棄了他們,一定會保證他們的利益。


    金宗瑞見崔閏德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心中頓時感到無比的失望,很顯然崔閏德對朝鮮並入大明的事情並不反對,這使得他不由得有一種形單影隻的苦澀。


    隨著馬車的啟動,車廂裏隨之陷入了沉默,金宗瑞和崔閏德都沉默不語,各自在那裏想著心事,耳邊傳來車軸咯吱咯吱的聲響,聽上去令兩人的心情更加煩躁。


    到了景福宮門口,金宗瑞和崔閏德這才知道李稷、黃喜和柳尚民也來了,雖然兩人沒有看見他們三個,但三人的馬車卻停在宮門外,從車牌號上可輕易認出三人的車駕來,可謂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望見三人的馬車後崔閏德和金宗瑞不由得對視了一眼,眼神顯得有些複雜,李稷、黃喜和柳尚民可謂是朝鮮官場的三大巨頭,再加上統兵的金宗瑞和崔閏德,統帥朝鮮官場的五個人悉數到齊,這絕對是要爆發驚天大事的節奏。


    守在門前的內侍見崔閏德和金宗瑞來了,躬身把兩人領進了宮門處的一個偏房裏,李稷和黃喜、柳尚民正在裏麵邊喝茶邊議論著這次李璆傳召他們進宮的事情。


    “三位相爺!”見到李稷、黃喜和柳尚民後,金宗瑞和崔閏德躬身拜見,雖然兩人是朝鮮都司的主事者但論資曆比李稷三人要低,故而自然要行禮,官場上可是一個按資排輩的地方。


    “五位大人,主上殿下在大殿召見大人們,請吧。”這時,領著金宗瑞和崔閏德進來的那名侍衛向五人一躬身,不動聲色地說道。


    李稷和金宗瑞五人隨即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跟著那名內侍前去大殿見李璆,一路上暗自猜測著發生了何事,竟然要將五人一同召進宮去。


    等到了景福宮,李稷和金宗瑞五人這才驚訝地發現,大殿裏不僅有李璆還有李雲天身邊的副官雲娜。


    “諸位大人,今天把你們召集來此是有事要宣布。”見到李稷和金宗瑞五人後,雲娜不動聲色地開口說道:


    “經過本官的詳細查證,現以查明中宮殿巫蠱一事的來龍去脈,此事係景福宮後宮妃子爭風吃醋暗中收買了中殿娘娘身邊的至密尚宮,故意把人形布偶藏進中殿娘娘的首飾盒裏,然後將消息泄露給侍衛,以至於中宮殿被查。”


    聽聞此言,李稷和金宗瑞五人頓時大驚失色,臉上流露出震驚的神色,他們可是親身經曆了審案的過程,根本就沒有提到什麽吃醋的後宮妃子。


    “故而,朝鮮王和朝鮮王王妃無罪釋放,那名肇事妃子已經被帶進義禁府接受審問,此案到此為止,若有人散播謠言定嚴懲不貸!”說著,雲娜環視了一眼現場的李稷等人,神色冷峻地說道。


    “下官遵命。”李稷和金宗瑞等人回過神來,紛紛躬身應道,大家知道中宮殿巫蠱事件已經塵埃落定,不管真相如何官方的態度就是雲娜先前所說的那些花,誰要是敢妄議的話那就是自討苦吃。


    “諸位大人,本王這次把爾等召來有要事相告!”這時,李璆麵無表情地望著李稷和金宗瑞五人說道:


    “大明乃****上國,朝鮮成為其藩屬實在是幸甚,此次若非大明的賑濟援助,朝鮮無法度過大災荒,為了百姓之福本王決定順應時事讓朝鮮並入大明,造福百姓,流放後世!”


    “並入大明?”李稷和金宗瑞五人聞言頓時大吃了一驚,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過令人震驚。


    不過,與黃喜和柳尚民的驚愕相比,李稷、金宗瑞和崔閏德心中更多的則是歎息,三人已經提前知道了這個消息,故而並沒有顯得太過激動,更多的則是無奈。


    “朝鮮並入大明後,忠王爺會奏請朝廷給諸位大人封爵,使得諸位大人成為大明的勳貴。”


    雲娜望了望神色驚訝的李稷五人,不動聲色地說道,“按照忠王爺的奏請,五位大人將會被封為大明的伯爵,世襲罔替。”


    “布政使,你的爵位將由星山府院君進封為大明星山伯;都禦史,你的爵位將由南原府院君進封為大明南原伯;按察使,你的爵位將由光雲府院君進封為光雲伯;都指揮使大人,你將進爵為朝寧伯;副都指揮使大人,你將被進爵為韓安伯。”


    說著,雲娜有條不紊地說出了李雲天給李稷和金宗瑞五人向正統帝請封的爵位,要知道這可是大明正統的爵位,絕非朝鮮國的爵位所能比擬的,可謂是李雲天對五人的安撫。


    李稷和金宗瑞等人不由得麵麵相覷,五人都是官場上的老油條,自然清楚李璆此次之所以能脫罪一定與朝鮮並入大明有關,不過李璆畢竟是朝鮮國的國王,再加上雲娜在這裏坐鎮,故而包括金宗瑞在內誰也無法提出反對意見。


    很顯然,李雲天已經給五人向正統帝請封爵位,意味著李雲天已經同意此事,他們要是反對的話豈不是與李雲天和李璆作對,那樣的話肯定沒有好下場。


    其實,官位越高的人行事越謹慎,絕對不會腦袋一熱做出那種衝動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是維護自己的利益,而不是與之拚個魚死網破。


    “大人,我等想知道,朝鮮並入大明後我等是否要離開朝鮮。”經過最初的沉默後,李稷抬頭有些緊張地問向了雲娜,他擔心李雲天玩調虎離山計把他們騙出朝鮮然後進行軟禁,曆史上這種事情可屢見不鮮。


    金宗瑞和黃喜等人聞言也緊張地看著雲娜,這可是他們最為擔心的事情。


    “朝鮮並入大明後五年內官場一切照舊,五年後朝廷將統一對朝鮮官員進行調派,大人等人是朝鮮國的中流砥柱,自然要留在朝鮮坐鎮了。”


    雲娜知道李稷等人的心情,於是微笑著安慰道,“五位大人將與大明勳貴一樣,享有與之相同的權力,以講武堂為例,可以免試進入講武堂就讀。”


    李稷和黃喜等人聞言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他們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隻要能繼續在朝鮮國為官,那麽朝鮮國姓李還是姓朱與他們的關係並不大。


    金宗瑞一直冷眼旁觀,見雲娜給出了保證後李稷和黃喜、柳尚民、崔閏德臉上竟然流露出了輕鬆的神色,不由得痛苦地地搖了搖頭,這意味著李稷四人心中已然接受了朝鮮國並入大明。


    李璆的心中也是異常失望,他多麽希望李稷等人能反對這次的並入,可李稷等人卻絲毫也沒有這個意思,這使得他感到異常的孤獨以及憤怒。


    “主上殿下,朝鮮乃太祖南征北戰打下的江山,主上殿下豈可輕易放棄祖宗的基業?我等以後也無言麵對先王。”就在李璆感到失望的時候,金宗瑞遲疑了一下向他一躬身,麵無表情地說道,“請主上殿下三思!”


    聽聞此言,李稷和黃喜、柳尚民、崔閏德相互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接金宗瑞的話茬,這個時候表示反對意見很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金大人,本王心意已決,大人勿需再勸,為了朝鮮的未來和百姓的生計,並入大明是大勢所趨,不可阻擋,本王願意日後向祖上請罪,然舍本王一身救天下百姓,本王覺得值了!”


    見金宗瑞出言反對,李璆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暖流,看來官場上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背棄了他,至少還有金宗瑞肯站出來替他說句公道話,可惜此事木已成舟無法再改變,故而他向金宗瑞微微一笑後說道,無形中感到了一絲安慰。


    “金大人,此事朝鮮王已然跟忠王爺商定,金大人如有疑問可以找忠王爺,他會給你釋疑!”這時,雲娜忽然開口,冷冷地向金宗瑞說道,言語中似乎有著頗多不滿。


    金宗瑞聞言不由得一咬牙,暗自攥緊了雙拳,雲娜的這番言語中充滿了警告和威脅,不過他並不是被嚇大的,既然雲娜讓他去找李雲天,那麽他就一定會找李雲天問個究竟。


    李稷和黃喜等人見狀不由得搖了搖頭,認為金宗瑞太過衝動,很顯然現在不是提出反對意見的時候,這下金宗瑞又要惹出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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