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曠野,遠處馬蹄聲已是猶如戰鼓一般,敲擊在眾人心弦之上。頃刻間,已是能看到數百騎兵呼嘯而來,遠遠的有寒光閃爍,顯然是敵非友。


    胡刀以及手下幾名兄弟嘩啷啷拔出腰間鋼刀,怒目而視王伯當。後者眼神迷茫,惶然不知所措。


    楊戈眼見不妙,出口嗬斥道:“即便李密埋藏禍心,與伯當兄有何關係?眼下顧不了許多,先隨我逃命要緊!”


    說完一撥馬頭,就要往側麵奔去,手下兄弟齊齊吆喝一聲,發力跟了上去。


    剛跑出幾步遠,楊戈猛然發覺王伯當沒有跟上來,回頭看去,卻看到王伯當孤零零的策馬停在原地,並沒有動作。


    “三郎,快隨我們走,遲則不及!”


    王伯當搖搖頭,眼神中透出一股堅毅,“楊兄弟,你們先走,待三郎為你們掩護片刻。順便也看看追兵到底是哪路神仙?”


    楊戈不禁發急,怒喝道:“三郎,螻蟻尚且偷生,你單槍匹馬又能頂得住多長時間?再不隨我離開,就不要認我這個兄弟!”


    王伯當不禁動容,看看楊戈身後,胡刀謝英超等人竟然都勒住了韁繩,沒有一人先行逃去,心中感動,咬緊牙關,這才狠下心來,撥馬掉頭隨楊戈等人往西麵落荒而逃。


    那數百騎兵看前麵眾人往西逃竄,為首將領呼哨一聲,已是分出了一半人馬,直直的順西麵跑了下去,竟是要圍追堵截,不讓一人逃掉。


    身後是濟水,前麵有追兵,大夥的心一下子也涼了下來,心中暗自痛罵李密,這人的心腸忒也歹毒,居然設下如此陷阱。


    王伯當突然策馬跑到楊戈身側,高聲吼道:“楊子,要是讓前麵那些騎兵斷了去路,萬事休矣。”


    楊戈眼望側麵不斷接近的百餘騎兵,嘴角抽動,高喝一聲:“胡刀,整隊,穿插!”


    隨著楊戈一聲喊叫,胡刀瞬間提速,已是到了眾人最前麵。幾聲呼哨後,全隊已是列成了品字形,胡刀手持長矛衝在最前,謝英超與楊戈分別在隊伍兩側,中間護住了傷勢未愈的楊老醉,蕭炎也在其中照看左右。


    王伯當也是久經戰陣之人,看到此番隊形變化,哪裏不知道楊戈存的是硬闖過去的心思。心裏麵那股子英雄氣頓時勃發,發一聲喊,躍馬已是衝到了最前麵,與胡刀並列在前。


    這隊人當中,胡刀馬術最好,手上長矛也是豪勇過人,自然是衝鋒陷陣的一把好手。此時見王伯當也衝了上來,灑然一笑道:“三郎,好漢子!”


    王伯當頗為自得的笑笑,眼睛凝視前方,將手中畫戟橫於馬前,將背後長弓取了下來,心中盤算彼此之間的距離。


    堪堪還有兩百餘步距離,王伯當彎弓搭箭,兩支羽箭瞬間射出,側麵遠處騎兵隊伍中的兩人應聲而倒。


    隻是一眨眼功夫,王伯當取箭、發箭,恍若閃電一般,箭無虛發,頃刻間已是射倒了十餘騎。尤為奇特的是,他每次發箭,都是單手同時叨住兩支羽箭,同時射出。


    緊隨其後的眾人看得目眩神迷,同時爆出數聲喝彩,氣勢上立刻就漲了一大截。而側對麵的那些追兵,隊形已是被攪亂,速度也降了下來。


    也就片刻功夫,兩隊人馬已是撞到了一處。


    胡刀高聲叫道:“好神射!你也看看我胡刀的本事!”手上長矛已是探了出去,直直的撞上了一騎追兵。


    那追兵見長矛來勢甚急,正要用手中槍撥開,卻不料那長矛一個抖動,已是順著槍杆滑了下來,正中他的肩頭,還沒來得及反應,已是被挑落到了馬下。


    胡刀也不減速,瞬間將長矛拔出,又往前衝去。一時間血光四濺,雙方已是殺到了一起。


    那側麵追來的騎兵聲勢甚大,為首將領也熟諳騎兵殺陣,知道對方意圖穿插過去,前麵正是矛頭最為鋒銳之處。因此在隊形最前麵,也是布置了最為悍勇之輩,將王伯當與胡刀緊緊糾纏住,不讓他們將速度衝起來。


    胡刀雖然勇猛,接連刺死兩人後,就陷入了包圍之中。左衝右殺一番,身上已是斑斑駁駁的全是血跡。慌亂中往回看去,隻見自家隊伍已是陷入了對方包圍之中,心中正有些發急。眼角處又瞥見一杆長槍捅來,連忙縱馬避過,順勢將長矛一甩,隻聽得一聲慘叫,一名追兵已是栽了下來。


    “小心後麵!”


    胡刀一個激靈,扭頭看去,卻看到一名敵兵咽喉中箭,緩緩癱倒,卻是王伯當趁空救了他一命。還來不及謝過,就聽得楊戈在右側麵大聲喊叫:“胡子,加把勁,後麵追兵馬上就到了,快點衝過去!”


    胡刀重新抖擻精神,與王伯當兩人一左一右,往前衝去。


    楊戈在右側麵,受到的衝擊也是最大。雖然他馬術一般,但勝在力大,揮舞著長槍左右抖開,也是勇不可擋。再加上中間的蕭炎時不時放幾支冷箭,一時間倒也沒有什麽大礙。


    另外一側的謝英超也是白馬銀槍,完全沒了書生的模樣,幾次衝殺過後,身上白袍已是變成了血衣,卻依舊是大呼小叫,鏖戰不已。


    眼看前麵已是快要衝出了敵陣,就在這時候,就聽見後麵有人吼了一嗓子,好似唇雷一般,震的人耳朵嗡嗡直響。


    “前麵的小子別跑,爺爺我來了!”


    楊戈趁空往後麵看去,卻看見後麵追兵中跑出了一個黑漢,長得五短身材,麵目黝黑,手中拿著一杆短棒,飛也似的跑了過來。雖然沒有騎馬,那速度比奔馬也不遑多讓。


    轉眼工夫,那黑漢已是跑到了鏖戰雙方的後麵。手中短棒揮舞開來,就聽著一片哎呦之聲,已是有不少人跌落下馬,竟是被那黑漢不分敵我,全數將馬腿打斷。說起來,楊戈這邊的兄弟也隻有寥寥幾個而已,殃及池魚的絕大多數倒都是敵兵遭殃。


    楊戈看這黑漢力大無比,知道要是被這黑漢追了上來,打斷馬腿,恐怕在場眾人都要被生擒活捉了,連忙與旁邊的王二狗交換一下位置。自己一已是到了隊伍zhongyang,一邊衝著王伯當叫喊一聲,一邊已是扯出了弓箭,發力往那黑漢身上射去。


    那黑漢一個沒提防,被楊戈一箭正中小腿,頓時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這廝也著實威猛,居然一掌將那箭杆折斷,大呼小叫又追了上來。楊戈又連發兩箭,都被黑漢躲閃了過去。


    眼見距離已是不太遠,楊戈心慌意亂,沒想到對方戰陣之中也發出了一支冷箭,直直的往自己心口而來。此時再行躲避已經來不及,楊戈頓時心中一涼,沒想到竟是死在了這裏。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影掠過,隻聽得叮當一聲,那箭居然被一柄短刀擋落在了地上。楊戈睜眼一看,卻是蕭炎危機之中救了他一命。剛抹掉頭上的一絲冷汗,就看到那黑漢已是撲到了蕭炎馬背後不到三步的距離,手中短棒居然脫手扔出,正中那馬的左後腿。


    蕭炎座下戰馬一聲慘叫,已是栽了半邊馬身。蕭炎也沒沒有防備,身子已是被丟了出去,險些被戰馬壓住。


    楊戈心急如焚,急急撥馬衝了過去,拉住蕭炎胳膊,將她拉到了自己馬背之後。卻在這時,那黑漢麵目猙獰,已是撲了上來。


    就在這危急關頭,就聽得那黑漢突然慘叫一聲,捂著自己眼睛哀嚎不已。


    “楊子,快些走!”原來是楊老醉關鍵時候奮力扔出了一枚飛鏢,正中那黑漢左眼,這才救了他們二人。


    不過楊老醉本來就身患內傷,這飛鏢出手,又牽扯到腹部傷處,頓時臉色也變得極差,隻能勉強勒住韁繩,隨著隊伍往前衝去。


    好在前麵胡刀與王伯當已是衝出了一條血路,後麵眾人尾隨其後,刹那間已是衝了出去。楊戈與蕭炎同騎一匹戰馬,速度就有些跟不上,落在後麵。王伯當此時已經從前隊變成了後隊,墜在後麵用自己的神射掩護眾人衝殺出去。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放黑,有王伯當的神射,那些騎兵也不敢放開速度,也扯出弓箭,與王伯當對射起來。更有不少騎兵又順著兩邊策馬狂奔,試圖繼續包抄眾人。


    王伯當眼看眾人已經都衝了出來,天色也漸漸放黑,知道對方也有些忌憚,又射出幾箭後,方才縱馬追趕了上去。


    等到追趕上眾人,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一見麵,謝英超往王伯當身後看了兩眼,臉上就變了顏色,急道:“三郎,我家將軍呢?”


    王伯當就是一愣,往隊伍中間瞧了幾眼,果然沒看到楊戈的身影,一時間也慌了手腳,顫聲道:“方才我看著他衝了出來,還以為與你們在一起,怎麽不見了呢?”


    楊老醉也是滿臉驚慌之色,喃喃道:“蕭炎也在楊子的馬上,這兩人,會跑到哪裏去了?”


    胡刀等人頓時一片嘩然,這般衝殺下來,手下兄弟隻剩了四人,卻是折了一半之多。但楊戈與蕭炎的失蹤,這才是他們最為關切的。


    當下胡刀就要帶人回去尋找,過了很長時間才怏怏回轉,一無所獲。


    心有不甘下,他還要再多帶人往後查找,卻被謝英超擋住,勸說道:“眼下已是黑天,後麵又有追兵,我們去哪裏能找到將軍?”


    胡刀語帶哽咽,急吼吼道:“難道我們就在此處幹等不成?”


    謝英超歎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放心吧,胡子,將軍與蕭姑娘肯定是走散了,應該沒什麽危險。你莫非忘了將軍教過我們的?他可是此中高手。”


    胡刀臉色憂色稍減,又問道:“小謝,那我等現在怎麽辦?”


    謝英超惡狠狠的說道:“這裏距離洛陽也不過三五天的路程,我們快馬加鞭,盡快趕到洛陽,將消息放出去,李密賊人自然不敢再動什麽手腳。將軍此前也說過,一旦有變,我們在洛陽再行聯係。”


    胡刀哀歎一聲,也隻好答應下來。


    楊老醉也無可奈何,隻能隨他們連夜趕往洛陽。


    王伯當雖然掛念山寨兄弟,但後路被阻。心中又想著楊戈的安危,更是想找那李密問個明白,於是決定也去洛陽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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