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娘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徑自走到湖邊,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手扶麵頰,望著湖水裏麵的遊魚。


    楊戈幹笑兩聲,走到她的旁邊,訕訕笑道:“秀娘,不知何時令尊有空暇啊,我想過府拜訪拜訪。”


    “腳是你的,愛來不來。不過我李家現在可是門庭冷落,你可要小心點了。”李秀娘這話中有話,卻是一副淡淡的口吻,聽在楊戈耳中,卻是說不出的一種滋味。


    “李家人才輩出,現在聖上雖然不喜李大人,不過終歸是親戚一場,這出頭之ri,也是指ri可待的。秀娘,你又何必杞人憂天。”楊戈說出這話,卻是信心十足。


    李秀娘聽他言之鑿鑿,不由得生出了好奇,轉過頭來,俏皮的看他兩眼,脆聲問道:“哦,你不過區區校尉,怎麽好似對這朝廷之事甚是熟悉呢?”


    楊戈哈哈大笑,以掩蓋自己的不安。其他的不好說,這李淵是從何處發家,他可是知道的不少。頂多再過一年多時間,李淵就能外放到太原,當一個實實在在的土霸王。


    不過,這話卻是不敢明說的。於是全數推到了崔寶德身上:“前些時候路上聽寶德兄高談闊論,是故知道一些朝中事情。卻是在秀娘麵前班門弄斧了,慚愧慚愧!”


    李秀娘卻心有疑竇,要是崔寶德能說出這些話,老早就說給她聽了,又何必轉借他人之口呢?想到楊戈這人身邊屬下好手甚多,不免生了試探之意:“楊兄,即便我李家當真有出頭的時候,這手上可用之人卻不怎麽多啊。卻不知楊兄?”


    話未說完,意思卻十分清楚。楊戈等的就是這話,欣然道:“屆時但有需要我的地方,秀娘盡管開口就是。鞍前馬後,我楊戈必效犬馬之勞。”


    這話說的卻是有些曖昧了。李秀娘本意是讓楊戈效力李家,但楊戈這話說出來的意思卻是為了秀娘。聽在李秀娘的耳中,卻成了楊戈表白自己情意的話,不免心頭鹿撞,俏臉就有些泛紅了。


    其實楊戈的意思自然還是為了ri後抱李家粗腿留一條退路,但李家目前認識的也就是李秀娘了,難不成現在就說效忠李家的話麽?那也太掉身價了。不過他卻忘了,眼前的李秀娘不過是個二八嬌娘,他這話說的確實有些莽撞了。


    一時間,兩人都是說不出話來。恰好這時,後麵的那幾人陸續趕了過來,倒是為二人解了圍。


    麥孟才人高馬大,也是一腔率直性子,看楊戈李秀娘兩人在湖邊說話,不由得哈哈大笑,脫口而出:“好一對俊男靚女,怪不得賺了馬快的便宜,卻是躲到了這裏卿卿我我來了。”


    李秀娘心中有鬼,聽他這麽說更是惱羞成怒,厲聲喝道:“麥黑臉,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老大耳光刮你。”


    麥孟才一縮脖子,躲到了後麵,嘟囔著說道:“既然說不得,那我還躲不起麽?”旁人見他這般熊樣,都不禁哈哈大笑,將方才的那句話卻是掩蓋了過去,再無人提及。


    眾人找了片平坦的地麵,支起帳篷,擺上各自帶著的酒食。眾人推杯換盞之際,天空上突然傳來幾聲雁鳴。


    李建成推杯而起,指著天上群雁道:“正所謂無肉不歡,何不獵雁助興?”


    隻聽得一陣叫好聲,崔寶德已是將弓箭拿到手中,稍一瞄準,羽箭砰的直射而出,快如閃電一般,頃刻間一隻大雁已是悲鳴聲聲,從天上掉了下來。旁邊早有奴仆快馬奔出,往那大雁跌落的地方奔去。


    “寶德兄,果然神射!好箭法!”李家兄弟以及麥孟才錢傑等人拍掌相慶,齊聲喝彩。


    旁邊卻是惹出了一人,正是那勇三郎王伯當。看崔寶德洋洋得意,不禁開口叫道:“這算什麽本事,且看我的本事!”


    眾人愕然看去,但見王伯當已是躍到自家馬上,一夾坐騎,已是朝著大雁飛離的方向駛去。


    秋ri碧空如洗,一騎奔出。刹那間戰馬長嘶,前蹄高高躍起。馬上的王伯當緊緊夾住馬身,身形已是成直立之勢。俊目圓睜,彎弓搭箭,一個黑點已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雁群而去。


    隻聽得雁群悲鳴,那隻羽箭竟是射到一隻大雁脖頸處,其勢並不見衰竭,竟是帶著那隻大雁又撞到了另一隻身上,恰恰也是射在了脖頸要害處。兩隻大雁,就這麽跌落塵埃。


    眾人不由得倒吸口涼氣,這是怎樣的神射,居然一箭兩雁,這等技藝可是比崔寶德高明的多了。再看向遠處王伯當撥馬而歸的颯爽英姿,都不由暗暗讚歎不已。


    等王伯當歸來,崔寶德一豎大拇指,沒口子讚道:“三郎果然好本事,寶德甘拜下風。”


    李建成更是端起一杯水酒,走到王伯當跟前,敬道:“好漢子,建成敬你一杯,請!”


    王伯當出了這般風頭,心中也是得意,一飲而盡。經此一事,李建成這些世家子弟對楊戈這些人更是不敢小覷,談笑風生,其樂融融,關係倒是更親密了一些。


    幾人正在聊得興起,前頭去拾取大雁的奴仆回來了,卻是灰頭土臉的模樣,臉上隱隱有些血跡。


    “各位公子,小人去拾取大雁,卻是遇到了一夥人,硬說那大雁是他們射下來的,不肯歸還。小的分辨了幾句,還挨了幾鞭。”


    啊,還有這等事。眾人都是少年心性,哪裏肯服軟,發一聲喊,已是紛紛跳上各自戰馬,往那大雁跌落方向快馬趕去。


    沒幾分鍾已是到了一處山丘之上,往前看去,果然有一隊人馬,衣飾華麗,正在那裏大肆喧嘩。


    “咦,大家且慢!”錢傑向來謹慎,將眾人拉住,指著下麵隊伍中的人說道:“下麵好像是宇文家的人,那身穿紫衣的,不就是宇文智及麽?”


    李建成等人此時也認了出來,臉色就是一變:“沒錯,正是宇文智及,旁邊的是武賁郎將司馬德勘。怎麽遇到他們了,真是晦氣!”


    楊戈聽到下麵的人居然是宇文智及,也是暗暗有些糾結。當ri在身彌島時,已是聽王猛說過,他得罪的正是宇文家的人,卻不知是宇文智及還是宇文化及。但總而言之,肯定是這兩兄弟之一無疑了。


    按著他目前的身份,卻還輪不上他出頭。不說李家兄弟,單就麥孟才與錢傑二人,官職就遠遠高過了他。也就沒有做聲,隻是看著另外幾人有何反應。


    麥孟才最是暴躁,看眾人有些怯意,心中就有些憋悶,於是大喊一聲,就撥馬直衝了下去。旁人無奈,也隻好跟著衝了下去。


    下麵的人早就注意到了他們這些人,見來者不善,紛紛拿起了手中武器,對準了來人。


    “宇文智及,搶了我們的獵物,怎麽,不敢見我們了麽?”麥孟才根本不懼宇文家的權勢,張口嘲弄宇文智及。


    人群中一名麵目陰沉的年輕人頓時將臉沉了下來,語帶譏諷:“原來是麥家大少爺。隻是以前隻是聽說麥老爺子最擅長千裏為盜,怎麽現在又擅長拉弓放箭了麽?”


    他這話說的很不客氣,甚至是戳中了麥孟才的忌諱。


    他的父親正是一代奇人麥鐵杖,據史載,鐵杖身材魁梧,膂力過人,舉重若輕,能扛起三百斤的重物行走如飛;他可ri行五百裏、夜馳八百裏,並能開五石之弓,箭箭中靶。由於他不費吹灰之力地揮舞一把40多公斤重的鐵杖,有萬夫不敵之勇,其神奇本領令人咋舌,鄉親們幹脆稱他為“鐵杖”。


    當年因為其武勇,被便把他招入朝廷,專門為陳朝皇帝執禦傘。執掌禦傘這事兒不僅要有定力、耐力,還要忠於職守,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台,並不是一般人能勝任的。


    然而,放縱不羈的麥鐵杖,身在宮廷仍野性不改。他白天為皇帝執傘,夜間則離開宮廷,到百裏之外的徐州府重cao舊業,天亮時又神不知鬼不覺地返回,繼續為皇帝執傘,從不耽誤。後來被人發覺,這才剝奪了官職。


    過了不久,楊堅伐陳。麥鐵杖被楊素提拔,屢立功勳,最後被封為大將軍。可惜的是,就在征伐高句麗時,麥鐵杖戰死在沙場之上。楊廣也為其落淚不止,更是將他的兒子麥孟才破格提拔為武賁郎將。


    麥孟才平ri裏最為不恥的就是父親曾為盜賊,一幹同僚也少有提及。今ri卻被宇文智及當中揭了傷疤,不禁心頭火起,一張黑臉漲的發紫,目光裏已是有了殺氣,惡狠狠的盯著宇文智及。


    宇文智及看他目光凶惡,也不敢撩撥,扯著嗓子喊道:“你們說這大雁是你們的,可有什麽憑證?”


    王伯當跳下馬來,扯出一支弓箭,淡淡道:“這自然是我射下的,不信可以驗證一下那大雁身上弓箭,自然可見分曉。”


    宇文智及見來人毫不畏懼,隱隱有些惱火,衝著手下使個眼色,吩咐一聲:“將大雁拿上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隋草頭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瘋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瘋戈並收藏大隋草頭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