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若是活著的崇禎皇帝說的,練國事尿都能嚇出來。可換成弘光帝來說,練國事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鎮靜的道:“臣隻是就事論事,並無威脅皇上的心思。”


    孫傳庭見事情鬧得太糟也不好,傳出去說他們以臣欺君,那在清流中名聲便壞了。孫傳庭道:“皇上勿怒,練巡撫是心憂國事,所以口不擇言。敢問皇上,能撥出多少銀錢?”


    弘光帝見孫傳庭做了和事佬,便狠狠的瞪了練國事幾眼。他也隻能瞪一瞪,讓他懲治練國事,他沒有那個膽量,這練國事手中可是有精兵五萬的。


    弘光帝遲疑了一下,說道:“朕這裏隻有一百萬兩,就這麽多了,你們看著辦吧。”說完他害怕七個督撫再逼他,連忙說道:“就這樣吧,朕明日就撥一百萬兩到戶部,你們自行提取便是,退朝。”他叫了一聲退朝就想離開,後宮新納了幾名妃子他還沒有下手呢,這回子正好去樂一樂。


    七個督撫沒有想到弘光帝居然無賴至此,眼看沒等得及他們行禮,弘光帝便消失了蹤影,盧象升歎了一口氣,說道:“一百萬兩咱們擠一擠,也將就能使了。”


    元默大怒,說道:“不行,一百萬兩,五十萬人分,一人才二兩,連開拔費都不夠,怎麽能讓士兵們為咱們賣命?皇上不給,咱們找鹽商去。”


    元默一言驚醒了七個督撫,對啊,皇上不給,不找鹽商找誰?江南淮南之地,鹽商富甲天下,天下皆知。區區四百萬兩,就是一個小家子鹽商也出得起這筆銀子。


    就在七個督撫準備從鹽商身上刮銀子的時候,李開國帶著衛初平和一個侍衛就三個人已經進了南京城。衛初平望著太平門高達十丈的城牆,皺著眉頭對李開國道:“李爺,這裏城牆如此厚實,要是從此門進攻,隻怕……。”


    李開國身著一身儒生服裝,但卻身材魁梧,看起來不像是個書生,反倒象個富商。李開國搖了搖頭,說道:“這太平門是唯一沒有護城河的,漢軍要攻城,隻能選這一段。”


    衛初平略感慚愧,他隻想到城高,卻沒有想到別的地方城牆隻怕也不會比太平門這裏低。而且還有水道相護,要想攻城,隻能先填水道。太平門出來便是南京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監獄,地點就在貫城坊,平素少有人走,但家住附近的行人和行商還是由此進出,所以李開國和衛初平、侍衛三人拿著路引,絲毫沒有引起明軍的懷疑,順利的進入南京城。


    經過城門之際,李開國細心查看,為不久後攻城預作準備。他隻帶著兩人前來南京顯然是要親自查察一下南京地形。南京聚兵九十餘萬,幾乎是明軍最後的主力了,隻要擊潰這股明軍,明軍便再無像樣的抵抗了。


    轉過幾條街道,便見到朱元璋所建的皇宮,隻見和北紫禁城大同小異,隻是規模要小很多。李開國對皇宮一點興趣也沒有,笑道:“朕此來,倒也不是光為了探查一下城防,最主要的,是朕想將明軍所有力量誘到南京城,然後一鼓擊潰。過江之時你也看到大江天險有多險峻,如果沒有船隻,想要在明軍的防守下渡江,得死不少人。朕的漢軍個個都是精銳,怎麽能舍得損傷?”


    他說的倒是實情,以他現在異能的能力,隻要來到大江北岸,南京城內所有城防,明軍動靜全都在他的眼底,無非是多耗些手下漢軍的精力而已。他隻所以丟開大軍,隻身來南京,就是為了實現一個計劃。


    衛初平奇道:“皇上,南京城聚九十萬明軍,幾乎已經是全部兵力了,那裏還有明軍?”


    李開國微微一笑,說道:“你隻怕是忘記了,陸上沒有,海上卻有。”衛初平立時便明白了,低聲叫道:“是鄭芝龍的水師?”


    李開國臉色淡然,說道:“正是。馬英得來的情報中,說馬士英此次迎戰我軍,極有可能七督撫會跟在後麵撿便宜。朕思之再三,隻怕此事未必是空穴來風。馬士英雖然是江南的地頭蛇,但七督撫無論那一個都是猛龍,他一條地頭蛇怎麽也鬥不過七條猛龍,被算計也是應該的。”


    李開國還不知道,就在他進南京城的時候,七督撫剛剛在弘光帝麵前初次坦陳了籌劃已久的計策。如果他知道這件事,對馬英偵查情報的能力就要更加刮目相看了。就連弘光帝都比他晚知道好幾天,可想而知,馬英接手原東廠和錦衣衛的情報網絡後,到底有多厲害。


    衛初平點了點頭,說道:“皇上說的是,隻是鄭芝龍雖然表麵上尊朱常洵為帝,卻肯定是既不聽調,也不聽宣的。咱們怎麽才能逼他帶船隊來南京?”


    李開國嘿嘿一笑,說道:“鄭芝龍和咱們是有仇的,再弄些他不得不動心的財富和權力,不怕他不來。隻是這些都要朱常洵配合,難度太大,所以朕才親身來此。”


    衛初平聽到這裏,忍不住道:“皇上,這那是一個皇上應該親身來做的事情?這些交給大臣們做也就是了。”


    李開國冷笑著斜了他一眼,說道:“你們要真是有用,朕犯得著操這份心?”


    衛初平嚇得跪倒在地,顫聲道:“是臣等無用,請皇上治罪。”李開國‘哼’了一聲,說道:“進了城,就不用叫朕皇上了,免得說順了嘴,就叫李爺吧。從現在起,不要多問、多說,隻要帶著眼睛多看,多想就是。”


    衛初平嚇出一身冷汗,他可是知道的再清楚不過,李開國隻要起了殺心,無論跟了他多久,都擋不住人頭落地。李開國比起開國皇帝朱元璋,手隻會更狠。他這回知道剛才那一句話已經惹得李開國不爽了,如果換了別人,這個時候隻怕已經在地府被閻王老爺給判進十八層地獄了。


    衛初平低聲應‘是’,便不敢再說話。李開國轉過身去,凝視著西麵,嘿嘿一笑,說道:“去叫兩頂轎子,咱們去迷樓吃飯。”侍衛應了是,立刻就去叫了兩頂轎子。


    衛初平雖然奇怪皇上怎麽知道南京城裏有迷樓這個酒樓,但剛剛訓斥在前,便是有天大的好奇,他也不敢再問一句,他很清楚,再惹李開國不爽一次,他一定會沒命的。


    迷樓這個名字很是有意味,但其實就是秦淮河畔的一個青樓而已。轎子行了良久,終於來到原是隋煬帝時建的一所別院,現在名為眉樓——又名迷樓。用時人當時之語,迷樓‘曲折幽深,閣樓錯落,軒簾掩映,互相連屬,如仙人遊’所以名為迷樓。


    但因這裏住著一個傾國傾城的絕色女子,所以又有人稱迷樓為眉樓。來到迷樓,已經是正午時分。青樓當然不是一個吃飯的好地方,到這裏來的人,多半是迷色,而不是迷食。


    但迷樓的酒菜也的確不錯,當得起其偌大的名聲。用車如流水馬如龍來形容迷樓前的繁盛,顯然極為恰當,李開國帶著衛初平步入迷樓的時侯,迷樓中已經是人滿為患,幾乎整個南京城的貴公子哥和有身份有才名的讀書人都齊聚在這裏。


    門口的龜公一看李開國的打扮,以他數十年的眼力,一下就看明白誰才是爺,立刻笑嘻嘻的上前,對李開國行了個禮,說道:“爺您可是第一次來?可有相好的?如果沒有,小的可以幫您推薦幾位溫柔美麗的姐姐。”


    李開國微微一笑,此時已經是八月初了,他手中拿著一把折扇,乃是唐寅五十之後所畫的精品折扇,扇上一幅“臨流倚樹圖”便已經是難得之珍品。李開國一張一合折扇,龜公的眼睛甚是毒辣,立刻便斷定光是這一把折扇,隻怕便要值得數百金,再加上李開國拿出一錠五兩重的銀錠拋到他手中,龜公就笑得更像是一朵狗尾巴花,恨不能長出一條狗尾巴來搖一搖。


    龜公陪笑道:“爺您想怎麽著,盡管給小的說,小的一定給您辦到。”


    李開國咪了咪眼睛,淡淡的道:“聽說小王爺朱由崧正在眉院裏和眾才子為顧橫波過生日,爺我想進去,你有什麽法子沒有?”


    那龜公嚇了一跳,剛要搖手說沒有,李開國手中又出現五兩的金錠。龜公張大了嘴,銀子常見,可金子真不多見。日常通用的多是銀子,金子百姓們幾乎見不到。他一個龜公那裏見過五兩的黃金官錠?立時便被銀錢迷了心,沒有兩個字到口邊立刻改成:“沒問題,敢問爺您的高姓貴名?”


    李開國笑了笑,說道:“爺姓李。”龜公察言觀色,知道李開國不想多說,立刻陪笑道:“李爺,您跟小的來,小的引您去眉院。”這迷樓果然寵大,轉過幾道曲廊,這裏花草流水假山處處,再加上到處都是女子的脂香和甜膩的笑聲、語聲,端得是一個男人享樂的好去處。


    來到一個院落前,還沒有推開門,便聽到裏麵的起哄聲,一個男子大叫道:“好舞、好舞,果然不愧‘盈盈秋水,顧盼橫波’的名頭,王爺,這回您可服了吧,當罰一杯酒。”


    龜公悄悄推開院門,對李開國道:“李爺,您請自便。”李開國點了點頭,帶著衛初平和侍衛進了眉院。


    隻見好大一個院子,院中擺了十多桌酒席,嫖客足足有百餘人,正在對著院中一個舞台上的數名女子在歡呼大叫,一派熱鬧的景象。


    朱由崧此時正被人擠兌,說要他罰酒。朱由崧登時大怒,他老子是朱常洵,乃是皇上,他是長子,按說他就是太子的身份,雖然現在還沒有被冊封,但他認為這是早晚的事。居然還有人敢罰他的酒,就算是說錯了又如何?誰膽子這麽大?


    朱由崧站起身來,望著剛才大叫的書生,正要怒聲高喝,舞台上的顧橫波看到朱由崧要發怒,心中著急,連忙伸手在姐妹手上的琴弦上輕輕一撥,清泉流水一般的聲音立時便將所有人都吸引過去。


    顧橫波眨著秋水盈盈的大眼睛,伸袖掩住嘴角,雖然看不到嘴,但眉眼間顯然是笑意媚生,瞬間便傾倒所有的男人。


    顧橫波柔柔的道:“啊唷,這是妾身的不是,害得王爺猜錯了,妾便代替王爺喝一杯酒,便算王爺罰過了成不成?”


    她這般媚態,再配上勾得人心癢癢的柔聲,所有男人都被她給弄軟了,就連朱由崧都生不起氣來,剛才的怒火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朱由崧正要上前說幾句豪言壯語,以搏得美人青睞,忽然聽到有人叫道:“這菜都吃過了,怎能待客?快快換過,爺要吃飯。”


    這話聲登時將剛才迷醉人心的氣氛給破壞殆盡,百餘男人從春夢中驚醒,無不大怒,轉過頭來,想要看看是誰,攪了這大好的氣氛。


    隻見兩個書生和一個侍立在身後的護衛,正坐在最後一張桌子邊上。李開國大搖大擺的坐著,根本不管百餘男子憤怒的目光,手上折扇一掃,“乒乒乓乓”一桌子碗碟什麽的全都掃落到地上,打碎食具數十。


    一富家公子哥模樣的人登時大怒,走過來指著李開國叫道:“你是什麽……”那個人字還沒有說出口,李開國身後的侍衛已經抽出長刀,一刀便將他指著李開國的手臂給砍了下來。


    “啊,殺人啦。”就在血光四濺,斷臂落地之時,百餘男子,還有滿院的妓女,全都尖叫起來。這也太狠了,不過指得一指,錢公子的手臂便沒了。


    錢公子斷了一臂,立時便痛暈過去。其他百餘男子嚇得如同小雞仔一般,連忙便想逃走,百餘男子爭先恐後奔出院子,為了誰先出院門,還急得破口大罵。那些妓女也想逃走,可弱女子怎麽能擠得過男人?隻能躲在一旁瑟瑟發抖。


    朱由崧卻是沒有逃,不是他不想逃,而是他有底氣,因為他隨身帶著四個護衛,此時已經站在他麵前,將他護住。


    朱由崧大叫道:“好大的膽,居然敢……”這一次,他和錢公子一樣,都是話沒有說完,他身前四個護衛已經被侍衛接連四刀,連續砍中大腳和手臂,一刀斷一肢,絕不偏心。四個護衛剛才還雄糾糾的,轉眼便被砍成重傷,隻能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慘叫。


    李開國一皺眉,說道:“讓他們別叫了。”侍衛心中一驚,立刻連揮四刀,將四名護衛全都砍斷脖子,轉身回刀入鞘,跪倒在地,說道:“屬下辦事不力,請爺責罰。”


    李開國淡淡的道:“回去自領十大板。”


    那侍衛心中歡喜,連忙叩頭,這才喜笑顏開的站起身來。隻打十板,太便宜他了。


    朱由崧見到如此厲害的侍衛,居然對李開國如此恭敬,心中更是害怕,急切想逃走,奈何腿不聽使喚,軟軟的走不動。顧橫波見狀,連忙上前扶住朱由崧,便想帶他逃走。可惜她自己隻有十四歲,又是個弱女子,一個人那能扶得住朱由崧?急得她連忙喊道:“快來人幫忙。”可是那有人回應?院中已經逃了一空,隻剩下李開國三人,還有就是她和朱由崧,地上還有一個昏迷的錢公子。


    此時已經驚動了妓院中的護院,正在急速大叫趕來,李開國身後的侍衛不待吩咐,立刻再次拔出長刀,出了院子,把門關上。過不幾息,便聽到連續的慘叫聲和兵器撞擊聲不斷響起,顯然外麵已經打起來了。


    李開國淡淡的掃了一眼正在奮力扶住朱由崧的顧橫波,雖然感覺這個妓女出乎意料的媚,但也隻是一念,瞬間便從心裏拋了出去,對朱由崧說道:“朱由崧,你大難臨頭了,居然還在這裏喝花酒?”


    朱由崧一驚,眼前之人居然敢直呼他的名字,顯然不是普通人,撐著勁摸到一個凳子,坐了下來,顧橫波這才收了手,就這一會,就把她累得香汗淋淋。衛初平看她嬌媚可憐,想要說句話,但卻不敢張口。


    朱由崧坐定了身體,立時怒道:“我父王是皇帝,我也是王爺,那裏來的大難?你不要胡說。”


    李開國猛然眼中射出殺氣,直盯入朱由崧的心中,嚇得朱由崧立時便成了見到貓的老鼠一般,轉過半邊頭,不敢再直視李開國。


    李開國‘哼’了一聲,對顧橫波道:“去上一桌酒菜來,爺今天要與他好好談談。”此時院外爭鬥聲已經停息,顧橫波過去打開院門,隻見所有護院全都橫死當場,登時嚇得全身發抖。那侍衛見顧橫波開門,喝道:“你想去那?”


    顧橫波一指李開國,低聲道:“你的爺要奴去叫一桌酒席來。”侍衛這才道:“快去快回,如果敢耍什麽花樣,便殺了你們滿院。”


    院中李開國見朱由崧不敢看他,冷冷的道:“你父王雖是皇上,但你卻不是太子,你想過為什麽嗎?”


    朱由崧對這個問題怎麽能不想?他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還不是就是因為老爹沒有封他為太子嗎?此時李開國提出這個問題,立刻便把他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朱由崧急道:“難道你知道?”


    李開國嘿嘿一笑,說道:“爺當然知道,不知道爺到這裏來找你做什麽?”


    朱由崧道:“那是因為什麽?你快說?”


    李開國展開折扇,微微的扇扇,笑道:“別急,酒菜還沒有上呢。”他話剛說完,便聽到有人大叫:“南京守備兵馬在此,誰敢光天化日之下殺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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