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景帝劉啟坐在未央宮宣室殿的案前,思索了片刻後,長籲了一口氣,便開始揮毫潑墨,在一塊豎長的金黃色錦繡之上,豎著剛勁有力地寫了如下幾個字:朕急召隴西郡司空李磊。


    “高總管。”漢景帝在那條豎長的金黃色錦繡之上寫完字後,折疊了一下,這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便就靠在椅背上,心曠神怡般地閉上了眼睛,對近前的內侍總管高求輕聲喚道。


    “老奴在。”剛才還目不轉睛盯著正全神貫注地揮毫潑墨的漢景帝劉啟看的未央宮太監總管高求,突然聽到自己的主子的喊話後,趕緊扭捏地邁著小碎步走到跟前,垂頭拱手道。


    “你把朕寫的這個手諭交給丞相衛綰,為朕起草一道五百裏加急的聖旨。”漢景帝劉啟微微睜開眼睛,把手中緊緊攥著的那塊金黃色的錦繡,交到了未央宮太監總管高求的手裏,等著一雙炯炯有神的龍眼,思忖了片刻後,特別對“五百裏加急”這幾個字強調了一下語氣。


    “喏。”聽完漢景帝劉啟的吩咐後,未央宮太監總管高求雙手捧著那條金黃色的錦繡寫就的手諭,上身前屈,幾乎要完成了一個弓,低垂著頭顱,惟命是從般地答應道。


    雙手捧著剛才漢景帝劉啟交給他的手諭,太監總管高求出了未央宮的宣室殿的大門,左轉身,用了大抵半盞茶的時間,走到了宣室殿前走廊的盡頭處西廂房。這西廂房就是丞相衛綰的辦公地點。雖然,西廂房是大漢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在皇宮內的常駐辦公地點,但是西廂房裏麵的擺設裝飾都極其的簡樸,要是從外觀上看起來的話,隻不過是幾間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低矮瓦房,要是跟外表看起來氣勢恢宏而裏麵的擺設裝飾又高貴典雅的宣室殿相比較起來的話,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可同日而語,不知道要低了幾個檔次。


    “砰砰”,太監總管高求走到西廂房走廊前,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敲了兩下緊閉的房門。


    “來者何人?”此時,丞相衛綰正在看著書案上堆積如山多漢朝各地郡縣王國呈送上來的奏折,幾乎每卷書簡裏提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何時發俸祿(軍餉)”。正在為這些前來討債的債主們大傷腦筋沒知道該如何閱批,突然聽到了兩聲敲門聲,便有些心煩意亂地問道。


    “丞相大人,是老奴呐。”太監總管聽出衛綰的心情肯定不太好,覺得自己這個時候來找他,萬一要是一不留神在言語上得罪了這個老匹夫,無異於是火上澆油後而又飛蛾補火。他可是對這位平時和善待人、一到公務上就咄咄逼人的丞相不好招惹,便十分客氣地笑說道。


    “原來是高總管,還以為是誰呢,高總管所為何事前來找本官啊?”坐在椅子上的丞相衛綰,一聽站在門外求見的是未央宮太監總管高求,雖然平時他很不待見這些經常在皇帝麵前搬弄是非的太監們,但是,一聽到是太監們的頭頭兒,他就是心裏再不情願,也是要客客氣氣地搭上一句話的。因為丞相衛綰不知道太監總管高求前來找他的目的,便例行公事道。


    “丞相大人,老奴手上可有皇帝陛下五百裏加急的手諭,要是丞相大人起草聖旨耽擱了時間的話,所有的責任都可跟老夫半點關係都沒有。”站在西廂房門外,等的有點兒不耐煩的太監總管高求,覺得自己已經表明了身份,這個不識抬舉的老匹夫竟然還不讓本總管進去,看來非得讓本總管把皇帝陛下請出來,他才肯讓本總管進去,想及至此,理直氣壯地說道。


    “吱呀”一聲響,以訊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西廂房的門被丞相衛綰從裏麵打開了。


    “高總管,本官多有失禮之處,還望總管大人多多海涵,快快請進。”一聽到太監總管高求說自己手上有漢景帝的手諭,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的衛綰,像是條件反射一般,“騰”地一聲,從剛才端坐的椅子前站了起來,說時遲那時快,兩步並作三步地走到西廂房門前,眼疾手快地從裏麵拿掉了門閂,打開了房門後,笑臉相迎著太監總管高求,拱手略表歉意地道。


    “老奴還有要事要辦,就進去討饒日理萬機的丞相大人了。”太監總管高求看到在自己的千呼萬喚之下,丞相衛綰這才打開了西廂房門,既然他剛才不給自己麵子,那這會兒,自己也不給他留哪怕半分的麵兒,便把雙手捧著的那塊金黃色的錦繡,往衛綰跟前一推,這道手諭,故作一本正經地說道:“丞相大人拿去起草聖旨就是了,本總管還要事要去辦。”


    “那高總管慢走,本官就不送了哈。”丞相衛綰看到把手諭交給他的太監總管高求轉身欲走,正好他也不想見到這個平時在未央宮飛揚跋扈的大太監,便目送著故作客客氣氣地道。


    待背負雙手、負氣離開的太監總管高求走遠後,丞相衛綰這才轉身折回到了西廂房內,關閉了房門,緩步走到書案前。當他端坐在椅子上,打開手中的那塊豎條的錦繡,隻見上書幾個墨黑色剛勁有力的字:朕急召隴西郡司空李磊。他跟個丈二的和尚似的――莫不著頭,在心中暗自納罕道:區區一個西北邊陲之地的隴西郡司空,至於皇帝陛下這麽迫不及待地召見麽,又想到剛才未央宮太監總管高求說的要對這道聖旨“五百裏加急”。想到這裏,自以為閱人無數的衛綰,便隱隱然地感覺到,這個籍籍無名的隴西郡司空李磊肯定不是一般人。


    拿著手諭思忖了良久的丞相衛綰,這才放下心中有些拿捏不準的猜測後,便提起安放在硯上的毛筆,在一張背麵正中央繡著金燦燦的“聖旨”兩個大字的綢緞背麵,揮毫潑墨了一番。待丞相衛綰停下了手中的毛筆後,隻見這聖旨上寫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限隴西郡司空李磊在接到聖旨起三日內,攜帶此道聖旨務必趕來長都城長安未央宮麵聖,欽此。


    丞相衛綰在寫完這道聖旨之後,便用一個金黃色的布條捆了起來,並打了一個活結。衛綰不敢做片刻地停留,走出西廂房,來到了不遠處坐落在未央宮一角的養馬監。他把手中捧著的聖旨交給了一名專職宣讀聖旨的內侍,命他即刻啟程,以“五百裏加急”地速度,星夜兼程趕往隴西郡涼州城太守府,找到時任隴西郡司空的李磊,宣讀聖旨裏麵寫就的內容。


    至於包括這道在內的所有聖旨裏麵的具體內容,宣讀內侍們在沒有到達目的地,沒有見到被宣讀的對象之前,如若他們私自打開的話,一旦被發現,就會被斬首的。因為這主要是怕聖旨內容提前過早地泄露,二來是怕內侍和官吏以此結黨營私,總之,養馬監宣讀聖旨的內侍們是不能夠私自閱覽的。要是想偷偷地看不告訴別人的話,想必任何人也都無法知道。


    當時,已經到了申時。在這半下午的光景往外發出了這道聖旨。據丞相衛綰推算,如果宣讀聖旨的內侍和四名武藝高強的羽林侍衛星夜兼程,一路行去走官道,遇到驛站換馬的話,要是路上一切順利,大抵上一夜兩天的時間差不多就能夠趕到隴西郡涼州城。給這個接聖旨的隴西郡司空李磊三日的時間趕來長安城,應該來說是綽綽有餘的。


    於是乎,這個領了命的宣讀聖旨的內侍,在四名虎背熊腰、滿臉橫肉的羽林侍衛陪同下,五騎絕塵,在一陣陣“篤篤,篤篤……”聲中,飛奔出長安城,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往隴西郡。


    果然不出丞相衛綰所料,這個宣讀聖旨的內侍和那四名羽林侍衛在經過一夜兩天時間的風塵仆仆後,在第三日的申時趕到了隴西郡涼州城郊的驛站。雖然已是傍晚時分,他們一行五人卻半刻功夫都不敢在驛站耽擱時間,而是在換了馬匹之後,繼續以一路飛奔之勢趕往涼州城內,他們希望可以在天黑之前能夠達到這次的目的地――涼州城太守府衙。


    一般到了申時的光景,以前來涼州城太守府宣讀聖旨的內侍們都會在涼州城郊的驛站先安頓休息一晚上,待到第二日巳時才慢吞吞地趕到位於涼州城中心地標位置的太守府宣讀聖旨。有時候,偶爾貪財卻無法好色的內侍們在宣讀完了聖旨後,還主動暗示讓接旨人、這個身為隴西郡太守的李廣給他們一些錢財。可是,每次無一例外地都會遭到剛正不阿的李廣的嚴詞拒絕。一些宣讀聖旨的內侍們可以得到李廣吃一頓有酒有肉的飯菜,已經算是燒高香了。


    雖然,李廣對前來隴西郡太守府宣讀聖旨的內侍們不施禮遇,但是,太監總管高求每次在聽完前去宣讀聖旨的內侍們在他跟前嚼舌根子,說李廣是如何如何地不通情理、不近人情雲雲,也隻當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罷了。因為高求打心底裏佩服李廣這個飛將軍。


    趕到隴西郡涼州城太守府衙大門前的宣讀聖旨的內侍和一路護衛他的四個羽林侍衛,趕緊翻身下馬,對太守府衙大門前的衙役們,亮出了他們隨身佩戴的可以自由進出皇宮的腰牌。


    “趕緊叫來你們隴西郡的太守和司空,我們就一道五百裏加急的聖旨要宣讀。”宣讀聖旨的內侍,用他有些盛氣淩人的眼神,掃視了一下向拱手施禮的衙役們後,趾高氣揚地說道。


    “回稟幾位差官,我們太守大人自前幾日去了京城長安,還沒有回來呢。就我們的司空大人一個人在。”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衙役,對著他們一行五人拱手施禮,稟明情況說道。


    李廣是上午被漢景帝劉啟打發走的,而這道“五百裏加急”的聖旨是在下午送出來的。雖然李廣和護送他的一隊騎兵的坐騎都是健壯的戰馬,但是在蜿蜒曲折地山路上,星夜兼程的話,頂多可以日行四百裏。因此,在這個時候,李廣應該是在返回涼州城的半道上。


    “既然,你們太守不在,那就趕緊讓你們的司空來太守府衙大堂接旨。”聽到隴西郡太守李廣這個不招人待見的老匹夫還沒有從京城回來,宣讀聖旨地內侍更加趾高氣揚起來了。


    “幾位差官,請。”那個年紀稍大的衙役讓站在他身邊的那幾個年輕的衙役打開了太守府衙大堂的門,朝宣讀聖旨的內侍及他身後的四名羽林侍衛打了個“請”地手勢,一路跟隨陪著笑臉,涎著臉,客客氣氣地說道:“幾位差官在此稍等片刻,我已經讓人去通知司空大人了。我們司空大人得了信兒,想必很快就會過來的。還請幾位差官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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