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磊再次翻身上馬時,他一隻手攬著韁繩,另一隻手緊緊的攥著芬芳四溢的香囊,並輕輕地貼在了胸口處。原本想再回頭看一眼站在東宮大門門廊一角還久久沒有離去的杜柳兒的倩影,可是,他卻狠狠地咬緊牙關,就此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不想回頭看見楚楚可憐的杜柳兒梨花帶雨的模樣兒,他怕自己會為此而心軟,再耽誤了執行這次極為重要的任務。


    隻見“啪啪”地幾聲甩動馬鞭的聲音,羽林軍中郎將灌夫率先帶著一隊騎兵在前路開道,東宮大門前通往長安城東門的寬闊的官道上,輕輕地揚起了一陣沙塵來,模糊了前方的道路。


    “李大人,孤祝你一路順風,早日奏凱歸來!”劉徹站在李磊的馬前,拱手對李磊說道。


    “太子殿下放心便是,臣一定不會辜負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的期望的。”騎在馬背上的李磊趕緊收起了香囊,雙手抱拳,囁嚅著向劉徹央求道:“太,太子殿下,臣,臣不在東宮的d這段時間裏,還,還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替我,好好照顧一下柳,柳兒姑娘,拜托了。”


    “李大人,你盡管放心便是,我會把柳兒姑娘當作親妹妹來對待的。”劉徹拍著胸脯道。


    “啪”第一聲,李磊甩起了馬鞭子,帶著一隊騎兵緊隨灌夫前行的方向而去。緊接著,是衛青和鄆都二人各自帶著一隊騎兵,緊緊地跟在李磊的馬屁股後麵,屁顛屁顛地拍馬行去。


    五十餘騎人馬,浩浩蕩蕩地向長安城的東門行去,在城內寬闊的官道上,正在官道路中間的馬夫走卒們,見到一大隊人馬行來,都粉粉站到了路邊避讓,低垂著頭看著飛揚的塵土。


    大抵行了兩刻的時間,李磊率領的這五十餘騎人馬出了長安城的東城門,一路向東行去!


    此時,未央宮內侍總管高求,已然知道了李磊前往梁王劉武封地督查賦稅。起初,他對李磊的印象極好,但是,隨著李磊做了太子洗馬與太子劉徹的關係越走越近,還道聽途說在私下裏,李磊與劉徹還以兄弟相稱,他實在想象不出平日裏驕縱傲慢的劉徹竟然放下太子殿下的架子,對著李磊一口一個“李大哥”是如何喊出來的。一想到這裏,高求就憤恨不已。


    視太子為他人生第一仇敵的高求也因此恨屋及烏,對與劉徹走的很近的李磊也有了不好的看法。再加上李磊在劉徹的大力支持和協助下,使得他發明創造的火柴再一次地在全國大賣,為漢景帝籌集了大量的官俸和軍餉,並因此而拔擢為治粟內史和太子少保。並且,劉徹也因此獲得了漢景帝的信任,竟然讓劉徹坐上儲君一職,代行漢景帝處理日常的政務和國事。


    如此一來,高求一想到身為未央宮總管的自己日後需要與劉徹天天碰麵,並且還要俯首帖耳地對其惟命是從,這讓他極感到為的不適應。高求認為擺在他麵前的形勢極為不妙,便隻能緊緊地抓住對他十分友善的梁王劉武這根最後的救命稻草。於是乎,在李磊前腳跟趕往梁國王城淮陽後,高求後腳跟就以飛鴿傳書的形式,給身在千裏之外的梁王發出了這個消息。


    其實,這隻傳書的信鴿是去年梁王送給高求的,讓他在得到緊急的消息後,讓這隻信鴿為他們之間傳遞消息。可是,這一年來,高求從未獲得過哪怕一個對他來說,對梁王極為不利的消息。也就是說,高求這一次與梁王飛鴿傳書還是第一次。因為在老奸巨猾的高求看來,已經位及儲君的劉徹,對於皇位幾乎可以唾手可得了。要是他不把此事稟告於梁王的話,原本還有一半機會奪取帝位的梁王,按照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常理,梁王就真的是鞭長莫及了。


    再加上,漢景帝突然派遣剛剛拔擢為治粟內史的李磊,前往梁王封地督察賦稅,在深諳世事的高求看來,此事非同小可,絕非是督察賦稅那麽簡單。因為自從劉武被封為梁王的這十幾年來,在此期間,漢景帝還從未委派過一位欽差前往梁王封地督察賦稅。於是,這兩件事情疊加在一起,讓高求一時之間感到猝不及防,而對於梁王來說的話,可以說是腹背受敵。


    為了讓梁王做好下一步的打算,做好應對之策,高求便從鳥籠中取出了這隻被關了一年多沒有飛翔過的信鴿,並在一張錦布上寫下了簡短的兩行字:太子即位儲君,欽差前往督稅。


    當高求放飛攜帶了這兩個極為重要信息的信鴿時,伸手輕輕地撫摸了好幾遍信鴿潔白輕盈的羽毛,口中喃喃自語道:鴿子啊,鴿子,這一次能夠為梁王爭取時間和采取對策,就全靠你了,你可一定要把老夫的消息順順利利地傳達給梁王,一定要快啊,也不枉費老夫一年來好生地伺候你好吃好喝。你飛走之後,老夫就靜待你的佳音和回信。言畢,他慢慢地鬆開了雙手,“撲棱”一聲,一眨眼的功夫,信鴿鋪展著它的鑲嵌著茂密的白色羽毛的翅膀,從手中飛向了萬裏無雲的天空。高求站在原地,望著朝向東方越飛越遠的信鴿,久久沒有離去。


    兩日之後,身在梁國王城淮陽的梁王,收到了高求從千裏之外的都城長安信鴿帶回來的對他極為不利的消息。當他從信鴿一隻腿上取下綁著的一根圓形的小竹筒子,從裏麵取出那一小塊疊著的錦布後,輕輕地把錦布打開隻見上書兩行小字:太子即位儲君,欽差前往督稅。


    看到這一行字後,梁王如臨大敵,對於他身為太子的皇侄劉徹,竟然在他從京城長安返回王城淮陽沒幾日的功夫,就被他的兄長漢景帝推上了帶行天子處理政務的儲君之位,讓他感到頗為的震驚。其中原因有二:一來是在他前幾日從長樂宮永壽殿辭別母親竇太後和皇兄漢景帝時,親耳從漢景帝口中說道,他對於繼承皇位的人選仍然在考察之中,對於最後繼承大統的人選還沒有定論。當他聽聞此言後,當時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心想他還大有機會,於是,就沒有在都城長安逗留太久的時間,便就興高采烈地地打道返回了梁國王城淮陽。


    二來是梁王沒有想到他這個金口玉言的皇兄漢景帝竟然食言,在他跟母後竇太後麵前說一套,而在背地裏卻做另一套,竟然這麽快就把他的皇侄太子劉徹推上了儲君的這個位子上。因為在梁王轉身看來,他在平定“七國之亂”時,立下了汗馬功勞,可以說戰績卓著,功勞無可匹敵,他的母後竇漪房一直力主由他接他皇兄漢景帝的皇位。可是,礙於皇位自古“傳嫡不傳弟”的傳統,在常理上說不過去,當時此議一出便遭到了當朝幾位重臣的極力反對。


    而今,等了十幾年後的梁王在得知才年方二八的皇侄劉徹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距離他夢寐以求的皇位僅僅隻有一步之遙了。作為儲君,並代行太子處理政務,這就把漢景帝讓自己兒子劉徹繼承皇位的想法變成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梁王怎能不感到震驚呢。


    不過,更讓梁王在感到震驚之餘,又感到十分惱火生氣的是,自己的皇兄漢景帝這麽多年來,自從他被封為梁王後,在征收當年的賦稅時,從來都還沒有發生過從朝中派遣什麽欽差大臣前來督察賦稅情況。而今,當與他競爭帝位並占據了上風的皇侄劉徹前腳跟坐上了儲君之位,他的皇兄漢景帝後腳跟就派來一個明麵上是來督察征收賦稅的欽差大臣,暗地裏定是要暗中調查他這些年來在梁國的所做作為。就目前的形勢而言,對於梁王來說是腹背受敵。


    當梁王坐在殿室內的椅子上,略一沉吟,暗自思忖道:如今,我的這個皇侄做上了儲君之位,我對此也無力回天,隻能徒歎奈何。不過,我的皇兄竟然派遣一個所謂的欽差大臣前來暗自調查我,而最近我又在暗中在梁國境內大力生產製造火柴,要是此事被進入到梁國境內的這位欽差大臣知曉的話,並報於我的這個對於執行他親自頒布的政令極為嚴苛的皇兄的話,那麽,他肯定會對我的這個自作主張違反政令的行為極為不滿,說不定還會因此降罪於我。就是疼愛我的母後從中斡旋的話,便可大罪化小,小罪化無。可繼承大統卻不可能了。


    想及至此,城府頗深的梁王一拍大腿,突然想明白了自己的皇兄為何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自己的皇侄兒推上了儲君之位了。他暗自憂心道:要是這次真被欽差大臣抓到我除了私自生產製造火柴之外的其他更多的把柄的話,都疊加在一起呈送給把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皇侄兒,恐怕我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我的這個秉性倔強的皇侄兒平時連他皇祖母的說的話都當做了耳旁風,一旦我的這些把柄被做實了,任由母後為我求情,我的皇侄兒也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的。如此一來,我不僅要失去了爭奪皇位的機會,還可能會因為而掉了腦袋。


    想到這裏,臉色早已經是鐵青的梁王,眉頭一皺,計上心頭,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裏冒出了讓人可怖的凶光,隨即麵目猙獰起來,狠狠地做了一個斬首的手勢,惡狠狠地暗自咒罵道:目前之於我的形勢十分凶險,可以說已經到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地步。既然,他們父子如今聯手一起對付我,那我就必須予以狠狠地還擊。這對狼狽為奸的父子不是派了一個所謂的狗屁欽差大臣來暗自調查我麽,好啊,那我就讓這個不知深淺敢接這個差事的家夥,在踏進我梁國境地之時,就是他明年的忌日。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再耍出什麽花樣來。


    在梁王計議已定後,便召集了五位弓箭射術極好的殺手,讓他們馬不停蹄地趕往李磊在踏進梁國境內的必經之地和義鎮,在出發之前,先各自賞賜給他們一千錢作為酬勞,待他們射殺了這次的欽差大臣後,再賞賜給他們五千錢。拿到一千錢酬勞的殺手頭兒馬賀,在梁王麵前跪伏於地,感恩戴德了一番後,帶領著他的四個弟兄翻身上馬,馬不停蹄地趕往和義鎮。因為他們必須在朝廷派來的欽差大臣之前趕到,並事先選好埋伏的地方,這樣才能穩操勝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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