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瘋狂的拍打著窗戶,風在外麵哀嚎著,像鬼在哭。


    一個白影靜靜的趴在窗戶外麵,睡在沙發上的柳泉能察覺到它的窺視,巨大的恐懼占據了他的內心,他緊緊的閉著眼睛,他感覺到那東西還在那裏,可是,他卻不敢再睜開眼睛去看。


    窗戶開了。


    風從外麵撲了進來,將客廳裏的一切弄得亂七八糟。


    柳泉感覺到那東西從外麵隨風飄了進來,感覺到那東西低下頭俯視著自己,那種壓迫感使他拚命的想要逃離,然而,不論他怎麽掙紮,都無法離開。


    被噩夢魘住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他拚命的活動手腳,心裏玩命的罵著惡毒的話,可是,不管他怎麽折騰,平時屢試屢靈的擺脫夢魘高招到這個時候都失去了效用。


    一陣譏諷的笑聲響在耳畔,是女人的笑聲,就像掉在幽深的機井裏一般,那聲音一圈圈的回旋著,不刺耳,卻陰冷。


    “萱萱……”


    他很努力的張口,懊悔和恐懼使他汗水和淚水一塊兒淌下,但他顧不了那麽多了,他想懺悔,對著葉萱的鬼魂懺悔。自打害死她後,他沒有一天不在後悔,即使後來借助意外逃避了法律的懲罰,他也沒有絲毫安心。


    “饒了我吧……”死命的睜著眼皮兒看著不知何時立在眼前不遠處電視機前的朦朧身影,他很吃力的說,“當初我是糊塗豬油蒙了心,竟然會想到害你的性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卻做出了那樣**不如的事,我一直在後悔,尤其在得知你已經有了……”


    他說不下去了。


    當初得知葉萱帶著孩子死去的時候,飽受良心譴責的他幾度輕生。


    他的輕生被大家當成對愛妻的不舍和心疼,大家都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他勸他麵對接下來的生活,惡魔被肉眼凡胎的世人當成天使供奉起來,但惡魔終究是惡魔,即使披上天使的皮囊,依舊不能變成天使。


    現在,葉萱來撕破他那天使的表皮了。


    他看到那個模糊的鬼影從電視機前直直的飄過來,看到它伸出枯枝一般的爪子,那雙爪子落到他的腦袋上,他的整個大腦瞬間僵木不堪。


    ……


    夜再漫長,終究會有盡頭。


    柳泉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他直直的走向洗手間,然後看著鏡中憔悴不堪的自己,鏡中的自己頭發亂糟糟的,紅血絲幾乎要衝出浮腫不堪的眼眶,他似乎很滿意自己此時的模樣,他對著鏡子咧嘴笑了下,然後擰開了水龍頭接了一大杯子冷水。


    此時天氣已經冷的不行,他端起杯子吞了一大口冷水,然後走到電腦前打開了電腦,點開酷狗音樂搜了一首歌,點了播放後,他起身端著水杯去了臥室。


    淩晨的房間裏。


    於紅均勻的呼吸聲中。


    悲傷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音樂響了起來:


    “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


    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


    啊~~啊~~啊~~


    夜深你飄落的發


    夜深你閉上了眼


    這是一個秘密的約定


    屬於我屬於你嫁衣是紅色毒藥是白色但願你撫摩的女人流血不停


    ……”


    柳泉麵無表情的推開了臥室的門,門口有隻拖鞋,因為沒走穩,他打了個趔趄,杯子裏的水灑出來一些。


    客廳裏的音樂聲傳進了臥室,睡夢中的於紅感覺到很不舒服,她的眉頭皺了起來,但是,許是太困了的緣故,她沒有從睡夢中醒來。


    手執水杯的柳泉在門口立了會兒,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床上的於紅,她的睡相並不好看,可是,他卻為了這樣的女子,拋棄了自己的發妻。拋棄了也就算了,畢竟天底下負心漢多了去了,但是,拋棄了卻又將發妻殺掉就顯得有些過分,這是不可原諒的事情。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但願你撫摩的女人正在腐爛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錯


    我要用這些在他心中刻下最深隱藏的烙印,


    粉紅色腐爛花瓣一樣的傷痕.


    讓他永遠的記得我,


    我黑暗中像煙火綻放白蛇躥動的身體,


    飛蛾撲火涅盤之舞的燦爛絕望的神情,


    夢囈迷幻深深淺淺更漏般的低語.....”


    在陡然高起來的音樂聲中,柳泉移動腳步朝床那裏走去,他的腳步很小,很輕,不像是男人該有的走路模樣。


    他走到窗前,然後幾乎毫不遲疑的將被子中的冷水潑到睡夢中的於紅腦袋上,於紅尖叫一聲爬了起來,出自本能,她死命的揪扯著自己的頭發。


    一分鍾後,她把注意力從頭上的寒冷移到罪魁禍首柳泉身上,雖然凍得不住打哆嗦,她還是劈頭蓋臉把柳泉罵了一頓,“丫的你神經病啊,大早上潑我冷水作死是不是?要死早點死,別在這裏膈應人……”


    這樣說著,她跳下了床,一把推開戳在床前的柳泉,自己找出吹風機吹剛才被潑濕的頭發。


    其實她很想當場跟柳泉沒完,可是,寒冷使她無法這麽下去,她打算把頭發吹幹再找那貨算總賬。


    她即將按開吹風機的開關,就在這個時候,她注意到了客廳放的音樂。


    “這些,他會想起我,在這之後他身邊每一個女子的嘴角眉稍,一微笑,一投足,一轉身,一回眸...他都會帶著顫栗的看到我的影子,和曾經一般,輕舞飛揚,緊緊跟隨,從未離開,從未...”


    “大早上的哭喪啊!”


    那樣悲傷淒涼的音樂使她極不舒服,沒想到,柳泉一個大老爺們兒竟然會喜歡這樣的隱約。


    她不無嫌惡的瞪了柳泉一眼,然後扯著吹風機去了隔壁試圖關掉隱約。


    然而,就在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拖鞋不小心踩到那癱冷水上,她很努力的想要穩住身子,卻隻能看著自己倒下去……


    在她倒下去的時候,本能的求助於柳泉,然而,卻在柳泉嚴重看到了殘忍的冷笑。


    她的腦袋磕在牆沿那裏,然後又彈倒在地麵上,腹部的劇痛和內心的絕望使她不知所措,她隻能看著不遠處的柳泉——


    “媽媽,我現在累了,想回家了.我還有力氣來找到回家的路----那條我穿著白衣藍裙無數次左手挽爸爸右手挽你歡笑走過的小路----卻再也沒有力氣來找回我自己了.……”


    在她微弱的呻吟聲中,柳泉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清醒過來,他緊步跑了過去,看到於紅身下緩緩淌出來的鮮血後,大腦一片空白的他爬跪著去找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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