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哨台上站著,什麽也不做,那樣子自己不會累,因為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有人在看著,我是一個軍人。


    “彭浩源!回值班室來,出警了!”


    對講機裏傳來譚進軍的聲音,我脫下腰帶,直奔通訊室,這場警我必須去。


    “譚班長!我去,讓我出去透透氣!”


    “好!你小心點!”


    穿上戰鬥服我就是軍人,上了車我什麽都不會想,隻有遠方的警情。


    拿起東西,我奔向了車庫,譚進軍已經拉響了電鈴,他們都出來了。


    到了火災現場,報警人匆忙的跑過來,告訴我,裏麵有液化氣罐,正在猛烈燃燒,閥已經壞了。


    兄弟們已經按戰鬥分工展開,警戒組已經到位,每一次任務都有警察真槍實彈在警戒著。


    “指導員!我上去了!”


    “好!注意安全!”


    盡管我是通訊員,但很多次我都是戰鬥員,這裏的人喜歡新兵敢衝火場。


    五樓之上一個房間內時不時噴出火蛇,烈焰讓我無法靠近。帶著空氣呼吸器,烈焰逼退了我。


    但我還是闖了進去,直到被火烤著,再一次退了出來,如果有意外,隻在那一秒之間。


    反正心裏現在也好不到那去,如果這是注定的意外,就讓我穿著軍裝去見他。


    帕爾昝的一句話點醒了我,我不能讓他失望,我是他驕傲的舅舅。


    兄弟們已經將水帶鋪設好,就等著我進去了,隻是溫度太高,我還是無法靠近。


    “快!把我打濕!”


    兄弟們抱著水槍,將我身上淋的透透的,感覺渾身冰冷,一股腦兒衝了進去。


    用濕手套將液化氣罐捂滅,氣體“呲呲”的往外泄露著,提著那個燒的通紅的液化氣罐,我就往樓下跑。


    跑到門口的時候,兄弟們將水打開,給液化氣罐降降溫,盡管水淋在上麵溫度降了不少,但還是感到手上傳來的灼熱。


    兩三分鍾的時間,我就將液化氣罐送到了樓下,找個安全的地方準備處理。


    在場的市民無不歡呼,好像過年一樣,他們呼喊著“消防兵真是好樣的……”


    看到這的時候,淚水順著臉上的水珠一起流了下來,穿著濕衣服坐到了車上,很冷。


    換下車裏備的一些衣服,感覺稍微好一點,但還是止不住的發抖,仿佛剛掉到水裏。


    拿手使勁的搓著臉,讓自己稍微清醒一點,這樣的感覺陪伴自己很久了,一次比一次強烈,我就像一個“癮君子”,不斷的發著抖。


    如果說我自私,因為我還有人的感情,還有對家人的牽掛,給我點時間,我會好起來,繼續戰鬥。


    可腦子裏甩不掉的是他的身影,他怎麽就這樣沒了?這絕對是姐姐跟我開的玩笑,我不相信這是真的。


    他不是要看我的軍裝嗎?現在我就穿上了,他不能看不見的,我熬了那麽久,為他熬了這麽久,他怎麽能看不見?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會把自己逼死的,怎麽才能回到以前。按著自己的心髒,它太疼了,難道這就是我要為自己付出的代價?


    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到中隊,時間對於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當聽到他離我而去的那一刻起,生命再也沒有意義了。


    堅持了那麽久,我隻想回去能給他買好多玩具,好好的陪著他,彌補自己以前的一些過錯,可是卻再也沒有意義了,他已經不在了。


    “彭小子!你今天又玩水了?”


    譚進軍早就知道了我的一切,他知道我隻要坐在那一兩個小時不動就肯定是“生病”了。


    我沒有理會他,我想安靜會,對於我這種行為,譚進軍無奈的搖搖頭沒有說我。


    現在我就是把這個地方砸了,他不會說什麽,梁澤海也不會說什麽,因為我們已經合成了一體。


    讓我再想想他,最後一次想想他,自己到底為什麽而來當了兵,為什麽而堅持到了現在,是不是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才九個月,我就和他陰陽相隔,難道這一切都是天意嗎?天意真的不可違?


    我怎麽回去麵對姐姐那張充滿哀傷的臉,絕對不行,每次打電話,我恨自己給不了她安慰,但我答應她不出任何狀況。


    隻是心漸漸被剜了去,很痛,忍不住的痛。隻有在直勾勾小小的房間裏,我才是一個家的成員,出去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我是軍人。


    “譚班長,我求你把我打暈吧!我受不了了!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你這傻孩子,你要我怎麽下的去手,我要是可以把你打暈,誰來把我打暈!看著你很難受,不知道該怎麽說,能理解你的心情,因為我也有過。咱穿上了這身衣服,就應該放棄個人感情,這一步你必須走,也必須熬過去,想想你家人還在家等著你呢!”


    “我沒有家人!我沒有家人!我為家人熬了那麽久,可他們得到了什麽!以後我都不在有家,沒有!”


    一頓狂亂的咆哮,我衝出了房間,來到了地下室,這個健身房留著我的汗,留著我的軍人本色,我不會忘記在這裏我是怎麽過來的。


    但眼前我看到的是心被無情的捅著,割著,沒有什麽能形容這種感覺,一切都成了破碎,再也粘不起來的破碎。


    隻要想到姐姐,想到爸媽現在的情景,我就恨不得飛回去,回到他們身邊。現在她們一定很需要我,媽媽很久沒有哭了,隻是我一打電話回去她就老淚縱橫。


    這樣的犧牲未免太大了,隻要家人好我什麽都不顧,個人的榮辱算什麽,我都接受。隻要我能對得起這身衣服,對的起這裏的人民,我也對得起自己。


    想想這些日子自己的變化,從剛當兵時的一個小混混到一名戰士,我承擔了,也放棄了。沒人想到這裏給我的是一種什麽曆練,有人說不人道,是虐待。


    但我熬過來來了,對於國家和民族,這點虐待算什麽?沒有經過千錘百煉的鋼不是好鋼,這都是一名軍人需要承受的,承受不了隻能說自己是鐵不是鋼。


    當我為家人承擔著這一切的時候,再也看不見他們的笑容,我還留著幹什麽?也許這時候我該自私一點了,這個地方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隻是我不甘心,自己承受了那麽多,就這樣離開,我真的不甘心。這裏這麽多人,沒有一個是我放下的,如果譚進軍知道我這樣他會打死我的,我是個熊兵。


    也許我可以離開這,離開譚進軍,進入戰鬥班,接受最苦的訓練。進最危險的一線,他說的,我會是一名優秀的戰鬥員。


    拳頭不斷的跟沙袋發生碰撞,腦子越是亂,迸發的力量越是強大。我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想什麽,該做什麽,要我堅強,我拿什麽堅強?


    我將失信於一個孩子,拿著我最值得炫耀的東西欺騙了他,而且永遠沒有彌補的機會。在他短暫的7年時間裏,我沒有做到一個舅舅樣子,隻有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當我覺悟的時候,已經是在新疆,當我為短暫的離別而堅韌的時候,換來的確實他已經不再,擊潰了我所有的信念。如果現在不是這身軍裝還讓我有點理智,我不知道自己會變什麽樣子。


    原本我以為自己忘記了愛恨,沒想到愛的越深恨的越深,為什麽這樣對我?為什麽跟我開這樣的玩笑?這都是為什麽?


    自己的身體漸漸支撐不住了,那個沙袋已經不適合我發泄了,我將目標轉移到那堵牆上,如果沒人來將我打暈,我就自己把自己打暈。


    沒想到這一步要自己熬過去,成魔與成神就在我的一念之間。現在許多老兵都躲著我走,在這段時間他們沒有在找我事,因為身上的那種殺氣更加強烈了。


    我放縱了自己,避開了所有人,除了譚進軍知道,沒人知道。


    我想譚進軍私下也跟那些老兵溝通了不少,要不就憑我這個小小的新兵,他們把我滅n回了,心裏我都知道。


    隻是內心的那種痛苦,那種愧疚讓我永遠無法掩蓋,曾經是為了家裏忍耐到了現在,而現在我該為什麽而忍耐?


    我骨子裏已經具備了軍人的氣質,這麽多日子的磨練,我已經完全轉型為軍人,但畢竟是人,我還有我自己的喜怒哀樂。


    當我是一名軍人的時候,我不會去想小家的事,照樣在各種現場奔走著。誰都不知道我心裏到底隱藏著什麽,隻是能從我眼神中看出來,這個時候的我一定不好受。


    中隊所有的人,包括那些兄弟都開導我,不管是十幾年的老兵還是剛來的新兵,他們都知道我心裏隱藏著怎樣的傷痛。


    每天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每個人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句


    “彭浩源啊!你要看開點呐!家裏有事畢竟我們是軍人,不能想那麽多,現在這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堅強點啊!”


    心裏感激著這些人,但是堅強談何容易,奈以生存的是我的家人,如果我連這點感情都沒有,我還當什麽兵,保什麽家,衛什麽國。


    當初是誰跟我說,這點折磨都受不了,國家指望我有什麽用,人民指望我有什麽用。


    我該放棄自己的小家,因為這身衣服我必須承擔起一份責任,如果需要,我會用自己的命換他人的命,生的時候我沒好好保護他,我希望死的時候能完成自己的承諾。


    現在我隻是需要一點點振作起來,即使心在滴血,任何事情都難不倒我,因為我是姐姐的弟弟,我不會讓她失望,永遠不會。


    我算軟弱嗎?不!我熬了很久才熬到現在,每一天都是一種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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