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班裏,那張久違的床上,不知道自己多久沒合眼了,倒下就睡了,直到梁澤海查寢。


    看著我就這樣趴在床上,他把我叫了起來,讓我去他辦公室,這個時候還找我,簡直是要我命。


    “報告!”


    “進來!”


    對著眼前的這個人敬個禮,我連這個動作完成的都很艱難,隻是不知道他找我幹嘛。


    “指導員找我?”


    “你小子現在不管我是吧?到了戰鬥班就不是我的人了是吧?搞得老子現在跟少了個手一樣!”


    “沒有啊!指導員就是我的指導員,不會變,隻是我現在是戰鬥員了,指導員的事交給馬紅星了!”


    我們還真是一對冤家,看著挺煩的,但放在那又想著,其實都是兩個性情中人,喜歡發點小脾氣。


    梁澤海抱著手在胸前交叉著,一副委屈樣,要是以前我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但現在我還真不知道了。


    其實我也知道,不就是被把皇帝伺候好嗎,隻不過現在我可不是總管了,現在我是帶刀侍衛。


    有些事不是自己能管的,要不就讓馬紅星占便宜了,我可不想那小子坐著生蛋。


    梁澤海知道我是聰明人,知道他什麽時候渴了,什麽時候累了,什麽時候煩了,一個這樣的人在身邊久了,少了會不習慣的。


    “老子先去洗漱,回來再跟你說!”


    “是!”


    乖乖的退到一邊,等梁澤海走了,我就開始坐沙發上打盹了,很累很累了,想睡會。


    不知道什麽時候梁澤海回來了,而我不知道,直接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梁澤海將大衣披在我身上的時候了。


    “指導員!”


    我立馬站起來,感覺到自己睡錯地方了,這可不大好,梁澤海麵前我也敢睡。


    “幾天沒合眼了?”


    梁澤海收起衣服,背對著我,看不到他的眼神我就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許是想收拾我。


    “從救援回來我就沒有睡過,超過了三十小時!”


    說這話的時候我沒帶一點感情,既沒有怨他也沒有感激他,似乎不不關個人的事。


    “沒有吧!你都幹啥了你?看你眼睛都凹下去了,最近你都在幹啥?”


    “軍令如山!指導員說的我照做,隻要是你說的話,我決不推辭!”


    “是我不讓你睡的?好像沒讓你不睡吧?我說了嗎?”


    “二十四小時的崗難道讓我睡一會再站?晚上加操難道我睡醒了再練?”


    反問梁澤海的時候,心裏真的憋屈,隻要想起這件事來,恨不得把梁澤海咬一口。


    “我可沒說讓你一直站著,隻不過站滿二十四小時為止,我也沒讓你去訓練,是你自己去的吧!”


    算了,反正耍賴都是當官的特權,他要說沒有那我有什麽辦法,倒是讓我解脫了,戰鬥員比較舒服。


    兩人都不再說話了,這倒是有點尷尬,梁澤海的杯子就在那,空著。


    我這長了n雙眼睛的人,看見了,但這時候不知道該不該給他倒水,我選擇沒有,因為我很強,不喜歡低頭。


    他在等著,時而呼出一口長氣,在低歎著什麽,也是在給我機會,回到他身邊的機會。


    難道我不知打今晚加操是梁澤海交代帕爾昝的嗎?隻要訓練我受不住,我就會去求他,但他想錯了。


    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但是我要那麽一點點驕傲,作為一個男人,也是一個軍人的驕傲。


    我所糾結的是我救人救錯了,如果真是算我失職的話,這一輩子我都良心不安,畢竟不是好過的。


    一場警來回奔襲十幾公裏,帶上幾十公斤的裝備,我盡力了。但是回來卻得不到我應有的,即使是平常的生活也得不到,還要加一頓關於“死亡的代價”。


    這口氣叫我怎麽平複?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性格有點衝動,看不過去當然不會接受,結果二十四小時站崗以示軍威。


    這未免太過了了點,超出了我承受的範圍,難道這就是我沒事找事跑到這來隻是為了讓別人虐我?


    這幾天我一直悶悶不樂,看著什麽東西都不順眼,不管是誰,心裏總是有個疙瘩。


    其實我的接受能力很強,這樣的生活我熬到了現在,至少我感覺自己已經很出色了。


    哪怕是被逼,我也照樣完成,強著性子來都行,兵不就是這個驢脾氣嗎?


    如果說是一個人這樣我認同了,但是還有人為我不平,說要去找大隊評理,這時候我才有點委屈。


    我之所以不敢答應陳舒雲“補償”她,是因為我怕多了她以後,我再也不是那個剛強的我了。


    特勤的老兵說的對,兵是一把利刃,感情會是利刃上的鏽。我很少講感情,隻講原則,錯就是錯,對就是對。


    和梁澤海就這樣僵持著,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可我偏偏不做,似乎他不給我個理由,我心不安。


    “怎麽?彭小子這兩天有脾氣?看你對我意見很大是吧!”


    迷糊間,梁澤海不知打什麽時候走到了我的跟前,揉著我的臉,可我不願意看到他這樣仁慈。


    他應該罵我,狠狠的罵我,這樣我才不會心軟,但現在心已經軟了。他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土皇帝,執掌著中隊的生殺大權,但是我這樣一個新兵卻動了他的心。


    要是老兵像我這樣,早就被他收拾的跳樓自殺了,但一次又一次他跟我低頭,總是過來勸慰我。


    這一刻,如果他說讓我會通訊室,我該不該答應他,或許我在等著,我們離不開誰。


    他是我的身體,我是他身體的一部分,誰也離不開誰。當他救我的那一刻,我已經認定了他,他是個好幹部。


    “我有脾氣,很大的脾氣,憋了好久了,但不知道怎麽說!”


    “有啥說啥!跟老子還講什麽客氣,快說!”


    “好!你讓我說的,那我就說!這輩子大爺我沒認過人,但我認你梁澤海,因為你是個好幹部,所以我認你。但是你卻一次又一次的給我心裏下刀子,我看著心寒,實在讓我想不通!”


    聽到我這麽直接的對白,梁澤海瞪著眼睛看著我,隻是疑問沒有怒意。因為我們都是同樣的人,不喜歡阿玉奉承,但喜歡真實。


    “我就想不通你有啥想不通的!還在為挨練的事糾結?還是在為站崗的事生氣?不就一點小事嗎?再不然你打我一頓?”


    這一刻的梁澤海真像失去左右手的人,他已經不會再收拾我了,因為沒有了左右手,他顯得很孤獨。


    右手在身邊還可以鬧鬧,左手是知心人,有些事沒右手這麽好說。因為左手會怕,右手不會怕,像這樣的話左手是不會說的。


    我也知道自己離不開梁澤海,那種舍身相救的大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的出來的,要是換了個人,今天也許我就死了。


    “我要是想打你,很多時候我就打了,對你好不是我怕你,而是我敬你!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我彭浩源的笑臉,你知道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可以死,但我不會錯!”


    “呦嗬!說你兩句你還牛氣了是吧!好!接著說,我看你還有什麽冤屈!”


    梁澤海坐在沙發上,他真是個善變的人,有時候很好相處,但有時候又像個孩子。


    我不也是嗎?好相處的時候說什麽都好,但不好相處的時候就是原則說話的時候了。


    我認一個人不是他給我什麽,而是我能給他什麽,如果我答應了陳舒雲,我能給她什麽?


    漫長的等待還是無止境的害怕?我不知道,她能給我安慰,能給我動力,但我什麽也給不了她。


    我寧可這樣,也不會進一步,畢竟選擇一個人需要很大的勇氣,也需要很大的代價。


    當我選擇梁澤海的那一天起,我認定他是一個好領導,所以我可以為他賣命,可以為他忍受一切煎熬,而我要的很簡單,他不失望就是對我最好的回答。


    眼下我隻是看著他,再一次審視著他,問自己,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


    “說啊!怎麽不說了?一會又說我霸道,說我蠻不講理,你接著說,我聽著。”


    這一刻我服他了,服他的氣度,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領導,能聽我個新兵胡言亂語,我認了。


    “啥都不說了,我認了,你是一個好幹部,我認了!”


    “你這臉屬娃娃的吧?說變就變,剛才還是喊打喊殺的,現在又變死皮賴臉了,你這小子!”


    “好了!指導員,我累了,想休息了,請恩準!”


    “好!一品帶刀侍衛彭小子接旨!”


    我就楞在那了,看著梁澤海一臉威嚴的站在那背著手,一副王者的樣子,我徹底服了。


    “大爺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彭小子日常生活嚴謹,訓練有素,深得朕喜歡,特官複原職,享有朕特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欽此!”


    我還是呆在那,完全不懂他什麽意思,可梁澤海就是那樣看著我,跟看外星人一樣。


    “謝恩呐!難道你要抗旨不成?抗旨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你想清楚了!”


    “官複原職是啥意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是啥意思?你又啥特權給我?”


    “愛卿今後進入辦公室不必多禮,賜你行政特權,上報無德班長,下批無良新兵,自由進入大中隊不必請示!”


    “真的?”


    “還不謝恩?”


    “我走了!拜拜!”


    “你……幫老子鋪了龍床在走……”


    飛奔著走下通訊室,準備告訴譚進軍這個好消息,突然間就懵了,這梁澤海太陰了,老子上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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