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航空航天控製中心,某大廳,彌漫著一股沉默在壓力。


    沉默的工作,沉默的拚盡全力,這是他們從2月10月夜結束開始,就一直保持的狀態,有人睡著了,腦袋砸到堅硬的桌麵上,醒了,便繼續工作,睡著,便任他休息。


    許婕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城市姑娘,去年才從北航畢業,常年的軍事化管理和緊張的研究生活,並沒有磨去她性格中樂觀的部分,愛哭愛笑,愛玩愛鬧,也能容忍身邊男同事們有些色彩的小玩笑,當然,被她捶一頓是少不了的。


    她所在的控製器小組都喜歡這枚漂亮的開心果,除了她之外,組裏都是大量宅男,撲在電腦前能工作三天三夜不帶合眼的,工作之外,也談不上對這個小師妹的照顧。


    開始她很佩服這些師兄的工作精神,來這裏一年後,她發現熬上三天三夜也不是難事,對他們要趕的進度來說,根本是家常便飯。


    她進來之後跟進的最重要一個項目,就是月球車玉兔的遙控機構了,當小兔子在月麵上壞掉,太陽能電池板收不回去時,她的小組是承擔著最大的壓力小組之一,因為具體是遙控、自控、還是機械問題,一直沒有得出結論。


    那當個自稱外星科技代理商的皮卡丘提起機遇號時,看著屏幕上原本可愛的卡通形象露出輕蔑的表情,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是止不住的掉下來。


    她問自己,多久沒有哭過了?


    半年沒有給母親通電話,春節也不回家,被她責備時沒哭;


    男友受不了她的長時間失蹤,說已經準備和另一個女人結婚時沒哭;


    連續七十次失敗,就是找不到那個異常信號時沒哭;


    跟不上組裏的研究進度,工作一天之後在圖書館查資料,麵對一屏幕不認識的單詞時沒哭:


    可當別人把他們辛辛苦苦作出的孩子和別人家孩子比較,並評的一無是處時,她真的不能再偽裝堅強了。


    不用人勸,許婕離開了大廳,在廁所單間裏麵狠狠地釋放了一通,帶著堅強的笑容回到了大廳。


    她,是一個打不倒累不垮難不住的航天人!


    和所有的同事一樣,胸口都憋著一口氣,他們不比美國佬兒弱,他們做出的東西,一定可以完成他肩負的榮光。


    沉默的修複,幾乎沒有交流,所有人都按著早就準備好的應變方案不斷嚐試著,一個個來,他們會找到自己的方法,救回自己的孩子。


    “也許下弦波再大幾個毫伏?”一個冷靜的聲音突然在她背後響起。


    “喬姐姐?”許婕回過頭,看到那張永遠冷靜的臉,露出驚喜的表情,“你怎麽來了?”


    “三天期限要到了,我來看看某個代理商,是不是能如期完成她的承諾。”喬不思淡然道。


    “喬姐姐,你相信一隻皮卡丘,都不信我們能自己解決嗎?”許婕氣鼓鼓的道。


    喬不思摸了一下她的頭:“誰解決並不重要,關鍵是要解決這個問題――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把那個家夥捉到你麵前,讓你好好教育教育她。”


    她負著手走到曾經有一台服務器的空處,冷笑道:“你要怎麽修呢?是再玩一次入侵飛控中心,還是派一艘飛船,上月麵搶修呢?”


    ……


    凜冽的北風吹動長發,看著已經近乎圓形的巨大月亮,和腳下燈光閃爍的都市,張梁忍不住涼得打了個哆嗦。


    並不是真冷,鳳舞可以在太空中維持著身體恒溫,隻是看著變小了的城市,他很不習慣。


    從來到這個城市開始,張梁一直是腳踏實地的,雖然從第一天開始向往爬上渡城電視塔俯瞰這個城市,可是他舍不得那個錢。


    腳下的這座新樓,雖然隻有渡城電視塔一半高,卻也是他到過的最高點了,生平第一次,他靠自己的力量爬上頂峰,看出這麽遠不是一片蟒蒼的老林,而是他從來隻能仰望的鋼鐵叢林。


    這天是農曆正月十三,和元宵節很近了,所以才有這樣的圓月,也給他們的維修提供了方便。


    “唔,我們的同位素電池需要盡快搞出了,這小電池根本不能愉快的玩耍啊!隻可惜以地球上的技術條件形成穩定的核聚變有些困難。”陸菲浮現在風中,仰望著月亮,說著與此時美景完全無關的話題。


    張梁從影之侍界中取出了手機,還有一塊巨大的移動電源,這是陸菲專門為了這次維修改造出來,以彌補手機本身電源供電不足。


    陸菲依然在使用等電粒子數字擬態,隻參與電磁作用,再大的風也吹不亂她的秀發。她不管在哪裏,都是優雅從容而完美的儀態,即使是虛空而立在百米高空,她也維持著那帶著傲慢疏離味道的矜持,等著張梁替她把電源插好。


    “好,調整角度,對正虹灣區,準備投射。”陸菲從影之侍界取出這次維修的真正主角――一台中微子投射儀。


    中微子是輕子的一種,是組成物質的最基本的粒子之一,不帶電,質量不到電子的百萬分之一,以接近光速運動。他最大的特點就是不參與電磁和強相互作用,隻參與非常弱的互相作用。


    據統計,每秒鍾會有1000萬億個來自太陽的中微子穿過每個人的身體,甚至在夜晚,太陽位於地球另一邊時也一樣。因為中微子本身的特點就是不參與相互作用,這個特點造成了它幾乎可以參透任何物體,包括像地球這樣直徑的物體。


    這也是人類修建的中微子觀測站多在地下的原因――地殼排除了其他信號的幹擾,隻有中微子可以被觀測到。


    張梁不知道陸菲是如何利用中微子的,在他看來,陸菲隻是在手機上加裝了一個鏡頭。


    如果陸菲的中微子投射儀是大炮,那麽張梁現在的作用就是炮架,他持著手機幫陸菲調整角度,以準確的命中三十八萬公裏外,隻有一米多長的玉兔。


    這是一個很難的工作,張梁看不到,他隻能聽從陸菲的指令移到到大體位置,然後再由陸菲控製鳳舞,進行細致的校準,得到有1.4s延遲的反饋之後,再對觀測誤差進行修正,最終便以近乎永恒的姿態望著月亮。


    這是一個很扭曲的動作,單膝跪在地上,單手拖著手機,另一隻手在側麵作穩固動作,因為調整姿態的原因,他上半身幾乎側傾了三十度――然後就不能動了,以便陸菲開始維修。


    但人的肌肉卻不適合這個動作,別說本就不舒服的姿勢,就是再舒服的姿勢,人也是會有肌肉本身的顫抖的。陸菲通過鳳舞抑製了張梁的動作,但神經本身衝動一直發生,於是陸菲隻能用鳳舞不斷產生更強大的電流,反向刺激張梁的神經。


    “堅持住,再有五分鍾就好了。”


    陸菲感覺到張梁的神經在抽動,鳳舞擁有最完善的保護機製,人體的一切變化都在其監控之下,豆大的汗珠一直順著張梁的額頭流下。


    “沒問題,我沒事的。”張梁裝出輕鬆的樣子,今天才發現,不動,要比動還要累上幾十倍。


    可他知道自己現在在做的事情,不光是為了自己,還有陸菲回家的夢想,還有上萬航天人的夢想,還有很多共看一個月亮的國人,驕傲的夢想。


    他不覺得自己多偉大,去守候著誰誰誰的夢,隻是他答應了那位老人要修好玉兔,既然答應了,就是身體撕裂了,他也要堅持下去。


    “你千萬不能暈,你一暈到,我就不能控製鳳舞了。”


    陸菲緊張的提醒道,她也是在地球呆得久了,忘了張梁隻是一個身體不錯的普通人,而不是她手下那些經過基因調整,克服一切身體本能的超級戰士。


    她控製鳳舞是通過刺激張梁的神經,如果張梁暈迷,隻要有一點動作的變化,他們進行到一半的維修就前功盡棄了。


    “我怎麽會暈,我現在舒服的簡直想唱歌!”張梁狠咬了一下舌頭,以對抗模糊的意識,嘴裏卻說著輕鬆的話。


    他感覺到額頭上的筋簡直是在抽動,身體本能的保護機製讓他就此暈過去放鬆身體,他根本不知道在想著什麽,隻是告訴自己,不能暈,千萬不能暈!


    陸菲可以體會到張梁的痛苦,她甚至嗅到了空中彌漫著人體被電糊了的味道。


    她第一次,覺得這個落後星域的野蠻人,平時雖然大大咧咧很不靠譜,很好欺負又沒有骨氣,但是關鍵時候……還是能扛住事的。


    她想伸手扶住她,可是她的身體是和中微子很像的等電粒子構成的,不會與物質有任何直接的影響,輕易的就穿過了他的身體。


    “你唱歌,我想聽!我想聽你唱歌!”


    烈烈風中,她在張梁耳邊大喊起來。


    張梁迷迷糊糊的,他的精神幾乎與身體分離了,隻聽到了一個好聽的聲音告訴自己唱歌,唱歌!


    他心想,反正他也不需要任何動作,隻需要不暈過去就好,有一段旋律本能的從腦海深處浮現:


    想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肩


    世界等著我去改變


    想做的夢從不怕別人看見


    在這裏我都能實現


    大聲歡笑讓你我肩並肩


    何處不能歡樂無限


    拋開煩惱


    勇敢的大步向前


    我就站在舞台中間


    我相信我就是我


    我相信明天


    我相信青春沒有地平線


    在日落的海邊


    在熱鬧的大街


    都是我心中最美的樂園


    我相信自由自在


    我相信希望


    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


    年輕而充滿朝氣的聲音,並沒有因為痛苦而有任何怨氣,張梁隻是站在生平最高的地方,有了一些平時沉睡的誌氣。


    歌聲沒有到達地麵便被風吹得星散,但卻順著他手上的中微子投射儀,到達了三十八萬公裏以外。


    “玉兔不哭,站起來擼!”


    看著陸菲出示的工作進度條,張梁吼了起來,他發誓,等修好玉兔,他一定要做出點防電設備,不讓陸菲再這麽折磨自己,小jj都電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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