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深深吸了口氣,鄭重問道:“我問你,你――喜歡文學嗎?”


    巫鵬覺得思維有些混亂,這算是什麽問題?不過他還是點點頭道:“還不錯。”


    老頭頓時露出欣慰之色:“太好了!小友,既然我們都是同道中人,今天我便以詩會友,歡迎你的到來!”


    說著,老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疊成四方塊的紙來,小心翼翼攤開,然後一臉鄭重地對巫鵬道:“小友,這是我嘔盡心血,一生最得意的兩篇詩作,今日願與小友共同鑒賞。”


    等等,什麽情況?巫鵬感覺頭腦有些迷糊,怎麽就念上詩了?


    “啊……”老頭飽含深情地“啊”了一聲,一手平伸,向上仰望四十五度凝視遠方,進入了狀態:“太陽啊,你真大!月亮啊,你有點彎。為什麽它圓你不圓?因為今天,是初三。”


    巫鵬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老頭一臉企盼地對巫鵬道:“怎麽樣,點評一下?”


    這特麽是什麽玩意兒


    巫鵬額頭青筋暴起,咬牙昧著良心道:“不錯!”


    老頭頓時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雀躍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我的知音!請聽,第二首!”


    巫鵬根本來不及阻止,老頭又“啊”了起來。


    “啊……”老頭又開始仰望四十五度,一臉深情:“大海啊,你真大。大海啊,你真寬。為什麽我一眼望不到邊?因為我是――近視眼!”


    近視你妹!巫鵬的雙拳緊緊攥住了。實在是太惡毒了!這特麽是詩?簡直就是毒藥!


    就在巫鵬一臉糾結的時候,一個瘦削的年輕男子,突然快步走過來舉起手中的塑料餐盤狠狠地砸在老頭的腦袋上:“我讓你近視眼!我讓你近視眼!”


    年輕男子一下一下地打著,整個飯堂頓時沸騰起來,有人“啪啪”敲著桌子,有人瘋狂大笑大叫,有的亂扔東西,還有人閉上眼睛一臉陶醉地跳起了華爾茲,一副群魔亂舞的景象。


    醫護人員很快拉開了打人的年輕男子,“詩人”老頭一臉惱羞,揮舞著手臂大聲嚷嚷著:“有辱斯文,太有辱斯文了!劉東強,你也是個文人,怎麽能像個盲流一樣動手打人?”


    打人的年輕男子很優雅地微微一躬:“抱歉,我現在不是作家劉東強,我是歌手王西弱。我最討厭文學。”


    老頭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叫劉東強出來,我跟他說!”


    王西弱微笑道:“現在是我的時間,他必須等到九點以後才會出來。”


    巫鵬心有所動,忍不住多看了這個王西弱兩眼。這才是真正的多重人格,也許,自己能在他身上得到某種啟發?


    場麵很快被醫護人員控製住,巫鵬也被一個漂亮的女護士帶回房間。


    這房間有兩張床,女護士指著左邊的那張床對他笑道:“以後你就睡在這裏。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的專職護士,我叫胡曉菲。你有任何問題,可以找我幫你解決。”


    巫鵬對她微笑,道:“謝謝。對了胡姐,剛才那個叫王西弱的,他是什麽情況?能給我講講嗎?”


    胡曉菲笑了笑道:“你可以叫我曉菲姐。你說王西弱啊,其實他的本名叫劉東強,王西弱隻是他幻想出來的一個人格。他出生於一個文學世家,父母從小就教導他很多文學方麵的知識,希望他能夠延續家族傳統。不過,他更喜歡音樂,但迫於父母的壓力,不得不將自己的夢想壓在心底。誰知久而久之,巨大的精神壓力和矛盾的心理鬥爭使他分裂出一個人格來,就是王西弱了。”


    巫鵬若有所思,繼續問道:“那他的兩個人格,是怎樣分管一個身體的?”


    胡曉菲指了指另一邊的床鋪道:“這個你可以直接問他,因為劉東強就是你以後的室友。不過你放心,他沒有暴力傾向的,今天的事情完全是一場意外。劉東強和王大爺平常關係很好的,經常聊天到深夜。其實他們今天更像是開玩笑。”


    巫鵬點點頭表示認可,他也看出來了,今天劉東強打“詩人”的時候根本沒有用力。巫鵬看了眼胡曉菲,猶豫著道:“曉菲姐,我知道說出來你肯定不會相信。但,其實上我真的沒病。”


    出乎意料的,胡曉菲微笑點頭道:“我知道。”


    巫鵬先是一愣,隨即驚喜道:“你真的相信我?”


    胡曉菲上前摸了摸巫鵬的腦袋,像一個大姐姐般柔聲說道:“當然相信你了。你是一個健康的小夥子,隻不過,在你腦海裏有兩個世界。它們一個是現實世界,另一個是幻想世界。什麽時候兩個世界合二為一,你就可以從這裏走出去了。”


    巫鵬無奈地撓了撓頭,說到底,還是當自己是精神病。不過,胡曉菲的話倒是讓他心中靈光一閃,隱隱抓到了些什麽。他感覺自己到這家精神病院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也許,還真能解決一直困擾自己的靈異問題。對於跟室友劉東強的見麵,他十分期待。


    劉東強一個小時後才回來,看到巫鵬後似乎並不吃驚,很優雅地微微一笑,伸出手來道:“聽張醫生說了我們會有一個新室友,歡迎歡迎,。我們叫王西弱和劉東強。很高興認識你們。”


    巫鵬微微苦笑,這個自我介紹還真是讓人別扭。他握了握劉東強的手,苦笑道:“我們――呃,我叫巫鵬,僅此而已。”


    劉東強微微驚訝:“張醫生說,你和我們的情況一樣啊,怎麽……”


    巫鵬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事實上,我跟你們的情況不一樣,因為我隻是突然有了夢遊的毛病,結果被他們當作了多重人格。”


    劉東強眼中明顯露出好奇的神色:“哦?可以說說嗎?”


    巫鵬示意坐下說,在腦海中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始講述:“事情是從我一個月前經曆的一場車禍開始……”


    巫鵬第一次將自己的秘密毫無保留地講述出來,而且,是一個剛見麵的人,他還是個真正的精神病。剛開始時巫鵬還有些放不開,但看到劉東強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心中突然升騰起強烈的希冀,也有了前所未有的欲望想要傾訴。


    於是巫鵬再無顧忌,滔滔不絕地講出了自己這一個月來所經曆的一切,包括他的恐懼和困惑。劉東強的眼睛越來越亮,看向巫鵬的目光變得越來越感興趣,像是發現了一件稀世奇珍。


    “事情就是這樣的,我不相信我會殺人,因為我根本不是雙重人格!但死去的女同學臨死前寫下了我的姓氏,身上到處都是我的指紋,這讓我根本無從辯駁。”巫鵬搖搖頭道。事實上說了這麽多,他明顯感到輕鬆了許多。看來傾訴的確是排壓的最好方式。


    劉東強似乎完全沉浸在巫鵬荒誕而離奇的故事之中,他思索著,眼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在這一刻,巫鵬感覺劉東強似乎像換了個人似的,跟之前的他簡直是天壤之別。


    “哦對不起。”劉東強抱歉地對巫鵬道,“王西弱已經回去了,現在我是劉東強。他叫我出來,因為我的智慧可以更好地幫助你。”


    巫鵬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總覺得劉東強哪裏不對勁。


    劉東強的表情有些激動:“你向我們袒露心聲,以後一定會為你這個英明的決定而感到萬分榮幸的。因為這世上若隻有兩個人能幫助你,就一定是我們。小家夥,你的病,我們答應幫你治了!”


    巫鵬的表情頓時變得怪異起來。治病?拜托老兄,你自己本身就是神經病。還小家夥,你以為你七老八十了?


    劉東強越說越激動,他用一種奇怪地眼神看著巫鵬道:“不得不說,你這個小家夥實在太幸運了,竟然能夠遇到我。我問你,每次你睡覺前,是不是有一種被塞進一個黑袋子裏的感覺,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哦,還有,每天醒來的時候也像是被從袋子裏放出來?”


    兩個問題,一下子讓巫鵬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巫鵬強忍心中激動,但語調還是有些顫抖:“是、是的。你怎麽知道?”


    劉東強嗬嗬一笑,道:“我們當然知道。巫鵬,你相信我們嗎?你願意讓我們為你治療嗎?”


    相信一個精神病?巫鵬有些遲疑了。他把自己的隱私毫無保留訴說給劉東強,隻是為了發泄並找一些靈感,他並不擔心劉東強會傳出去――誰會相信一個精神病患者說的話呢?可是讓一個精神病給自己治病,這也太荒誕了。天知道麵前這個一臉親和的青年會不會在下一刻突然露出猙獰麵孔,敲開自己的腦殼驗證他那不正常腦子裏的一些想法?


    劉東強並不著急,隻是微笑著看著巫鵬,等著他的回答。


    時間過得格外緩慢,良久巫鵬才迎上劉東強的目光,堅定地道:“請幫幫我。”


    劉東強臉上笑意更濃:“哦?你不擔心我們是精神病了?你就不怕,我們突然撬開你的頭骨,挖出你的腦髓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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