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家基業五百年,卻比不上九幽十八州的千百條人命。


    那和尚明白,此後,有一人將要將九幽十八州攪得天翻地覆,而這一人,此時還隻是一個孩子。


    他向百裏家家主表明此事,百裏家主也隻是一愣,便是隨悟真去了。


    他剛剛所念佛法,哪是什麽佛法,不過是為那些孩子念的超度禮而已。


    那些孩子吵吵嚷嚷,卻沒引得人來,也便是這個原因了。


    ――他們卻隻道是這凶和尚在外麵布了結界,隔絕了聲音,哪知道,這百裏家叫他們前來,就是為了送死。


    那大和尚手一捏,有殺了幾個。


    一群孩子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卻無計可施。


    知道自己會被殺死,幾個孩子竟運起術法想要對抗。站在百裏求凡左邊的兩個孩子,一個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一個口中念咒。


    那符紙上麵精光浮現,顯然是上品的符咒。


    許是少年的父母為了怕少年以後遇上什麽強敵,用來保命之用。卻哪知,這麽快就用上了。這種符咒讓一個孩子來用,恐怕用完就會瞬間被抽光靈力,被抽光靈力,便會渾身癱軟,若無法一次製敵,豈不是任人宰割。這也是少年為何此時才用這符咒的原因。


    少年咬破中指,將一滴火熱鮮血滴在上麵,口中念一聲:“去!”


    一下子,他渾身爆發出一片血紅色的光,而後這術光瞬間被符紙吸收,符紙化成一條火龍,張開烈焰大口朝那和尚飛去。


    勁力之強,竟把站在他身邊的百裏求凡彈到了旁邊。


    而當火龍騰空之時,一隻水鳳緊隨其後――那位少年顯然是極懂水係術法,竟能凝結空氣中的水汽加以利用。


    一火一水,一強一弱兩種術法朝悟真飛去。


    哪知悟真竟然不躲不閃。


    那火龍直衝起麵門,他整個人都著起了火,遠遠看去,仿佛一個火人。


    而那水鳳隨即衝其全身。


    火是三昧真火,並不會被水撲滅,水又極快,割破了他的皮膚,落下片片粉紅色水漬。


    “幹得好。”少年們一陣歡呼。


    不過那位用符少年早已暈厥,不省人事。


    過了許久,那火熄滅,那和尚已然閉上眼睛,形如焦炭,眉毛與頭上那一寸頭發都被燒的幾乎不見,連身上僧衣都已經破破爛爛,差不多化成焦灰了。


    “我們快走出這裏。”那位念咒少年背上用符少年,往大門走去。


    眾人跟在他後麵。


    百裏求凡看著,卻覺得有什麽不對,他往旁邊空氣處摸了一摸,本該什麽都沒有的地方,卻有猶如透明牆壁一樣的東西,他大驚,“不好,你們快回來。”


    ――若是那瘋和尚死了,周圍的結界也必然也該是消失了的。此時結界未除,便是和尚未死的標誌。


    那念咒少年疑惑地一回頭,卻被大和尚捏住了脖子,悟真左手捏著念咒少年的脖子,右手念著用符少年的腦袋,兩隻手輕輕一使勁……


    百裏求凡卻不肯閉上眼,不去看這樣的情景――他怕,他怕一眨眼的功夫,死的,便是自己。


    他往後退,卻發現腳後跟碰到什麽。


    他大喜,對周圍幸存少男少女說:“大家,快站在這個圖騰之上。”


    百裏家大院廣場上本來便是為了驗少男少女之根骨,其上有一個生法圖騰,乃是百裏家仙人留下的一個法器,便是專門用於加強這些術法不精之人所用。


    往常驗骨,將會讓七歲孩童站在圖騰之上,讓其將靈力灌注全身,使周圍浮現灌靈之象,以檢查其靈力精粹程度,此時便正好加強他們的法力,用於抵禦和尚。


    百裏求凡率先站了上去。


    “放……放……了……我……”許是幻覺,百裏求凡站上去的一瞬間,竟聽到有人在他耳邊低聲說了這樣一句話。可是他細看周圍人,卻沒見他們有什麽反應,此時又大敵當前,他也無暇去顧及其他。


    那和尚步步向前。


    也不知為何,他竟不用術法。


    ――剛剛的符咒與術法並非未傷到他,每走一步,他的身上都會有血絲留下,身上也是大片焦黑的燒傷痕跡。


    他們站在生法圖騰上,覺得靈力倍增,加上剛剛聽了佛法,一個個使出攻擊法術之時,都是威力十足。


    可是,那隻是讓和尚走慢了一點,並沒有讓他停下。


    這不是辦法。百裏求凡想。


    猛地,他大喊:“用束縛之法,我們是打不過他的,便隻好把他留在那個位子上,不要近前。”


    悟真乃修苦修禪的和尚,身上所受痛苦千千萬萬,了悟痛苦,熟悉痛苦已經變成了他的本能,甚至他在痛苦中所得到的力量會變得更大。單單隻是用這些不能致死的術法並不能殺死他,反而會讓他更加強大。此時最好的做法,就是用束縛之法,讓他不要近前,等待救援。


    竟娘許久不見自己回去,必然會起疑,那時候,便有救了。百裏求凡想。


    眾人一聽,土縛之法,鎖風鏈,地凍術――一個勁的往他身上丟,竟真把他留住了。


    可那,也隻不過是一瞬間而已。


    那和尚竟然不知道為什麽運起了佛法,一個透明金身羅漢猛地從他身體裏爆發出來,將打在他身上的束縛之法一一振開他近前一步,一躍,向眾人襲來。


    百裏求凡一狠心。


    “雲染,你把你的簪子給我。”百裏求凡對雲染說。


    見雲染不動,他兀自搶了她頭上的簪子。


    ――若是術法無法殺死,便隻能以常人之法取勝了。滅了這和尚的肉身,即使不能完全殺死,也至少能解了燃眉之急。


    百裏求凡將簪子握在手上,一彎腰,將簪子刺在了和尚大腿上,悟真疼的一彎腰,他又瞬間拔出簪子,將它刺在了和尚背上,這一刻,和尚疼的直起腰,把脖子伸直,而百裏求凡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向上一躍,雙手捏緊簪子,往下麵狠狠一刺……


    可是,那和尚竟然用左手來擋,簪子刺進和尚左手,直刺頭手掌,而悟真的右手,卻捏住了百裏求凡的脖子。


    和尚的手,越來越用力。


    百裏求凡的意識也越來越遙遠……仿佛魂遊天外,而這種感覺,他卻竟然分外熟悉。


    猛地,竟似乎不止他魂魄在飄,竟身體也在飄。


    ――他被狠狠地丟了出去,直直砸在了鎖龍石上。


    就在剛剛他被捏住脖子隻是,雲染念出術法,射出強光,直刺悟真雙眼,悟真雙眼被強光猛地一刺激,便將百裏求凡丟了出去。


    雖然是保住了性命,卻受傷不清。


    他猛地噴出一口血,濺在了鎖龍石上,右手無力,其間骨頭必然是斷了。


    阿竟本是在翻閱書籍,卻猛地心頭一震,她捏住自己的胸口,拿出放在床下盒子,從裏麵拿出一個傀儡娃娃,那娃娃穿著明黃色錦衣,梳著一個發髻,上麵還帶著一個金環,眼黑鼻高,稚氣的臉――那顯然是百裏求凡的模樣,而那傀儡娃娃此時的右手,竟裂開了一條裂痕。


    阿竟暗叫一聲不好,叫上青蜂,便往前院敢去。


    悟真閉上眼睛一會兒,視線雖有些模糊,卻業已好轉。


    修禪多年,他早已修到心如止水,不怒不嗔。而此時,卻不知為什麽,一股衝天的怒氣從胸中升起。


    他不在例會他人,徑直朝百裏求凡走來。


    而此時,百裏求凡早沒有反抗之力,猶如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悟真在百裏求凡麵前站定,施了個佛法,口年:“阿彌陀佛。”


    雖身後那些孩子各種術法打在他身上,他也視若無物。


    而眾人想救百裏求凡,卻也無從救起。


    “阿彌陀佛。小施主,請閉上眼,貧僧會做的快一些,不會讓你有過多痛苦的。”不知為什麽,悟真想與這個孩子說上兩句,這孩子,總讓他覺得有些不同,可是為了芸芸眾生……


    悟真閉上眼,又念了一聲佛號。


    “你這和尚,要殺就殺。”百裏求凡看了看周圍的屍首,“已經殺了這麽多個了,多我一個也不多吧。”


    “小施主不懂,貧僧是為了救人,救更多的人。”


    “殺人就是為了救人嗎?哪有這樣的道理。”百裏求凡嘲諷一笑,卻牽動了胸中痛處,又吐出一口鮮血。


    “救……我……”猛地,他似乎又聽到有人再說這樣一句話。


    似乎是我快死了,才出現這樣的錯覺。百裏求凡想。


    他定定看著悟真,悟真閉上眼,一拳打在他身上,力達萬鈞,直把百裏求凡打得往後飛去。百裏求凡一下子就震碎了身後鎖龍石。


    而阿竟手裏的傀儡娃娃也碎成粉末。阿竟本在往前院趕,卻猛地突出一口血,直倒在地上,卻再也起不來了。


    “竟姐,你怎麽樣了!”青蜂一臉焦急,扶著阿竟,卻不知手往哪裏放。


    “不要管我,去前院,找求凡……”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青蜂一驚,摸了摸她的鼻息――雖弱,卻並未斷絕,這才安心,咬了咬牙,丟下她,往前院敢去。


    猛地,天光大現。


    鎖龍石碎,大地震動,以鎖龍石為中心,廣場龜裂,碎石飛揚,土地凹陷。


    竟是有一條青龍猛地騰空而起,盤踞在雲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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