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暗。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視野一樣,亦或是眼前被蒙住了一塊黑布一樣,百裏求凡覺得,自己明明睜開著眼睛,可是,眼前有的,都隻是一片黑暗。


    “我莫不是瞎了吧……”他在心裏這樣想著,便想拿手去摸一摸眼睛,卻發現這手,怎麽也抬不起來,當他想要去動一動手指的時候,卻連手指都無法控製。


    “我還活著嗎?”那另一個疑問又在心裏形成了。


    可這個問題,卻絕不是他能欣然接受的。他還那麽年輕,還沒經曆過世事,還沒看過花開,還沒見識過這花花世界,沒有站在這雲端之上,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強大,怎麽能這樣平白死去呢?


    可是,他的心中又是無比的平靜,他很不甘,卻又異常平靜——在死亡麵前,再不平靜又能怎樣呢?你若是大吵大鬧就能死而複生的話,那這世上豈不是沒有死人了?


    “可是我,終歸不想死啊,或是我,我還不願意死的這麽早。”百裏求凡又在心裏這麽想。


    這無盡的黑暗,仿佛無邊無際一樣,逃不出去、亦走不進來,仿佛一片密不透風的牆,把所有的光都牢牢擋住,又仿佛一塊不透氣的油布,把人狠狠裹住。百裏求凡覺得,自己仿佛透不過起來。


    但是,他卻穩穩地,呼吸著。


    雖然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雖然似乎所有的肌肉、骨骼都已經不受他控製,但是那穩穩的、濕潤的呼吸打到他鼻子下的皮膚的時候,他能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才算是真真地放下了地。


    ——那麽真切的,那麽單純地感受自己活著。


    “可是,我現在又是怎麽樣了?睜不開眼睛,又動不了身體,莫非是因為我進入了這活死人的狀態嗎?”百裏求凡又想,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大腦去運動自己的肌肉,卻是怎麽也動不了。


    “若是這樣死去,似乎也好……總比活死人要好得多。”他有些喪氣的想著,越是這樣想,卻越是思維稱重,身體越來越沉,腦子越來越重,到最後,似乎自己的身體在慢慢下沉……


    “這便是要死的感覺嗎?似乎並不那麽難捱啊。”他明明似乎快要死了,可腦子卻偏偏又是這樣的清醒,失血、重傷、寒冷,哪一個,都足以把他打垮,可是,他卻捱了下來,卻偏偏在這個時候精疲力盡,了無生意。


    這時候,他的手上,突然傳來一絲尖銳的陣痛,而這種痛,仿佛熟睡裏的人被人拿針狠狠地刺了一下,那濃濃的被醞釀好的睡意,隻是因為一枚小小的針,就那麽瞬間消失了。


    “我這是怎麽了?我剛剛為什麽會這麽想。我若是死了,阿竟由誰來救,我若是死了,那我怎麽能知道我母親是誰,我若是死了,那青蜂,該是怎麽樣的傷心……”他這樣一想,竟是開始反思之前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做,而他自己都似乎有些莫名其妙那本來想死的思緒是因何而生的。


    那黑暗的迷障在那一瞬間被打破,隻見層層的光籠罩了進來,這時候,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求凡、求凡,你醒醒,你醒醒……”似乎有人在哭,有人在聲嘶力竭地呐喊,可是卻終究有些模模糊糊的。


    終於,他似乎有些可以控製自己的手了,他想要抬一抬手,卻發現自己隻能抬一抬手指,可是,隻是這樣的動作,也足以讓那個正在哭泣的人欣喜若狂了。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我知道,我這樣一次一次的喊你的名字,你總是能聽到的,總是能聽到的……”那個人似乎在說著話,可這話,又是那麽的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


    是了,自己被食人鳩鳥重傷,亦是昏迷過去,似乎確實有這麽一個人,這樣對自己說著。


    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把眼睛睜開。


    卻被那陽光灼傷了眼睛,一滴一滴的水漬滴在他的臉上,那麽冰涼,卻又那麽地灼熱。


    似乎有什麽東西喂進了他的嘴裏,苦苦的,可是他卻沒辦法咽下去,就在這時候,似乎有什麽熱熱的,濕濕的,又軟軟的東西觸碰到了他的唇,他的舌頭,把那個苦苦的東西頂進了他的喉嚨裏。


    一股熱熱的東西從他的丹田流出,流轉全身,直至骨髓,似乎有什麽東西煥然新生了,他的身體裏的疼痛、寒冷、無力,一下子就被驅散了,一瞬間,他似乎又有了力氣,雖然並沒有這麽快變得完全無礙,可是此時,他終於可以毫不費力地將眼睛睜開了。


    他看到的,是青蜂的淚眼。


    “求凡,你終於醒了……”她一下子把百裏求凡抱緊,那力度幾乎讓百裏求凡窒息,可是,隻是抱了一下他之後,她有迅速把他放開了,她看著百裏求凡的眼睛,仿佛在再一次確認百裏求凡是否還活著。


    “青蜂……我,還活著……還活著……”他一聲一聲說著,是在表達自己對青蜂感激,亦是在慶幸自己終究還是活著。


    過了片刻,百裏求凡問:“你們是如何脫險的?”


    青蜂回答:“這洞中地下水湍急,我們雖被卷入地下水中,卻一直往前衝,出口處便是一處湖泊,我們被衝到湖泊邊上,龍澤雪我怕她醒了之後無法接受事實,便一直給她吃下昏睡的藥物,把她安置在湖邊木屋裏。這瑤祁族長老似是早已預料到,便在這出口的地方造了個屋子,裏麵準備了幹糧、水和衣服。我日日在這湖邊找,終於有一天看到了滿身是血的你……”


    百裏求凡無奈道:“端是造化弄人,我與你們一同進入這地下水中,你們衝到岸邊,我卻不知為何在途中被衝上了地下道的岸邊,在那洞中遇到了一個名為塗胡姬的女人,她是白骨妙化宗三長老之一,與我爭鬥我本不能贏,可是阿竟卻從天地鏡裏出來幫我……”


    “竟姐她……”青蜂問。


    “自是回到了天地鏡之中……”百裏求凡亦是十分留戀。百裏求凡又說,“可我卻自那洞中找到一把斷劍,此劍名為炔妖劍,那白骨妙化宗的塗胡姬為奪此劍,真真是狠毒之極。”


    那斷劍被百裏求凡握在手裏,竟是沒被那洪流衝走,而不知什麽時候,百裏求凡那拿劍的手上,竟出現了一道傷口,這道傷口不是被那怪物所上,而像是一個極小的針紮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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