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容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不大好受,最難受的還是胃部,嗓子一陣的反酸。要不是時刻注意著調整自己的呼吸,隻怕已經吐得一塌糊塗了。


    也不知道顛簸了多久,徐其容感覺那人終於停了下來。


    “殿下,屬下把徐家十五小姐請過來了。”聲音冷冰冰的,不帶任何感情。徐其容卻知道,開口的這人應該就是扛走她的人。


    隻是,殿下,是哪個殿下?


    然後徐其容便聽到一聲輕笑,那人的聲音有些粗獷,或者說是,聽起來帶著些陰鷙和匪氣。這樣子的殿下,徐其容知道的,就隻有一個。


    那人道:“放出來吧!”


    然後徐其容便感覺自己被放在了地上,然後麻袋的口子被打開了,睜眼便是明亮的光線,刺眼得很,她忙用手臂遮擋了一下。


    然後便看到站在她麵前的是一個穿著明黃色常服男子,男子身材五大三粗,身上的佩飾卻都是極風雅精致的。


    當今天下敢這麽穿的,除了陳乾帝和想造反的人,就隻有太子殿下了。


    徐其容試著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穿著明黃色常服的男子便對著她身後抬了抬下巴:“把她啞穴解了。”然後衝著徐其容笑了笑,“你別害怕。”


    徐其容本來不是特別害怕的,心裏想著,大不了就是一死。可現在看著老太子陳晉鯤這笑得滿臉橫肉的模樣,突然就有些害怕了。


    她實在是想不明不白,太子殿下位高權重,別說是她了,就是她家爹爹。隻要不跟陳乾帝的私生子名號沾上關係,陳晉鯤都不會注意到他。這會子,陳晉鯤讓人把她抓來做什麽?她依稀記得,陳晉鯤雖然好女色,可蘇良娣卻是個厲害的,這幾年把陳晉鯤哄得團團轉,陳晉鯤又沒有見過她。怎麽突然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若說是要用她來對付徐亭進。這又不對了。陳晉鯤就是再窩囊,他手下還是有些能人誌士的,別人不知道她們這一房跟徐亭進勢如水火的關係。陳晉鯤的人隻要隨便一查就清楚。別說是徐其筠,要對付徐亭進,恐怕抓徐其玉都比抓她有用。


    正想著,就感到自己嗓子動了動。徐其容咳嗽了一下,已經能夠說出聲音了。


    陳晉鯤問她:“你知道本殿下為什麽要讓人把你請過來嗎?”


    徐其容搖了搖頭。並不開口。


    陳晉鯤也不在意,忽然揚聲道:“他來了沒有?”


    然後徐其容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已經派人去通知了,奴才算著,應該再有一炷香的時間。人便到了。”


    “很好,”陳晉鯤點點頭,對徐其容道。“聽說華家當家的嫡長子,華大少爺。讓媒婆去你家提親了?”


    徐其容擰了擰眉,歎了口氣,忽然就規規矩矩給陳晉鯤福了福行禮:“民女給太子殿下請安,太子殿下福壽無疆。”然後才回答道,“太子殿下神通廣大,這西京城裏麵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是沒有能瞞得住太子殿下的。隻是,不知太子殿下是否知道,民女已經拒絕了華……家大少爺的提親。”


    陳晉鯤被徐其容的話說得心裏熨帖,點了點頭,然後才道:“自然是知道的,不然本殿下也用不著用這種方式請你來了。”


    徐其容萬沒有想到陳晉鯤讓人把她擄來會跟這件事有關係,心裏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老太子行事乖戾,也不知他對這件事是個什麽態度。


    然後便聽到陳晉鯤道:“本殿下那個妹妹是個不懂事的,給華惟靖添了不少麻煩。本殿下心裏也有些愧對他。如今那小子既然心悅你,本殿下便做這個主,給你們指這個婚。”


    徐其容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抬頭去看陳晉鯤,正好對上陳晉鯤有些陰鷙的眼神,瞬間就呆住了。


    陳晉鯤見她呆住,心情甚好,似笑非笑道:“也算是救你於水火之中。”


    徐其容臉色一白,想起曹懷瑜在顧家跟她說的那些話了。看來,徐家是真的出事了,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徐家會這麽突然就出了事情。明明,徐亭進這個時候還沒有開始造反。就算是前世,她爹爹造反,也並沒有牽連到徐家其他人身上去啊。


    這會子徐其容才發覺這裏麵的不對勁,自古以來,造反都是誅九族的大罪,為什麽上輩子她爹爹跟著人造反,卻絲毫沒有牽連到徐家身上來?上輩子她爹爹名字從族譜上抹去的事情,就連徐家人,也有些是不知道的,更別說是外人了。徐家自然不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逃過一劫的。


    那麽,上輩子徐家是怎麽逃過一劫的?


    這麽想著,徐其容微微有些失神。


    陳晉鯤卻是皺了皺眉:“雖然有幾分姿色,卻是個傻的,也不知華惟靖看上了她什麽。”


    這話卻是對把徐其容擄來的那人說的,那人卻不動聲色的把地上的麻袋撿起來藏好,嘴裏毫無生氣道:“屬下無從得知華大少爺的想法。”


    陳晉鯤卻惡意道:“既然無從得知,你藏麻袋做什麽。他難不成還會因為你用麻袋扛了他女人找你麻煩?”


    徐其容聽到“他女人”三個字,皺了皺眉頭,心裏有些猶豫,不知道是現在跟陳晉鯤說清楚比較好,還是等華惟靖到了之後再說。若是華惟靖在,她得罪了陳晉鯤,至少還有轉圜的餘地。


    正遲疑著,忽然聽見一陣小跑的腳步聲,然後扭頭看到一個內侍模樣的人跪在地上給陳晉鯤磕頭,磕足了三個響頭,才細聲細氣的稟報道:“回太子殿下,奴才送信去華家,才知道華家大少爺已經不在家了,連夜去了江州那邊。”


    小太監把這話說完,就不敢再出聲了,陳晉鯤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冷笑著對徐其容道:“看來他真的是被你傷了心了。”


    複又笑道:“不在家也不是什麽大事,他去江州也是給我辦事情,徐十五你先留在這裏,等他回來,本殿下就送他一份厚禮。”


    然後揚聲問道:“良娣這會子起了沒有?”


    之前徐其容聽到的那個尖細的聲音回道:“已經起了,正帶著侍女們在花園裏麵收集露水,說是要給殿下泡一壺好茶。”


    陳晉鯤便道:“正好,你把人給良娣送過去,告訴良娣好生照顧著,過些日子,我要拿她做人情的。”


    那人回了一聲“喏”之後便沒有了聲音。


    徐其容不知道徐家現在是什麽個情況了,如何肯待在這裏!又聽說華惟靖今日是不會來了,當下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撲通一聲就跪在陳晉鯤麵前,以額頭觸地,語氣堅決:“太子殿下,民女出來匆忙,隻怕家裏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民女為人子女,總不好讓長輩們擔心。還請太子殿下允許民女先回家。其他事情,等華大少爺回京之後再說。”


    陳晉鯤並沒有說行,也沒有說不行,隻道:“抬起頭來,看著本殿下。”


    徐其容聽著這調戲非良家子的話語,心裏一陣厭惡,卻沒有辦法,隻好抬起頭去看陳晉鯤。


    陳晉鯤對上她的眼睛,充滿惡意的一笑:“你說得沒錯,現在徐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可他們大概是沒有那個心思來擔心你的了,所以你也不要擔心,乖乖待在東宮就好。”


    聽了這話,徐其容心下一陣絕望。


    陳晉鯤這話的意思,就是說徐家現在已經出事了麽?可是,明明才一夜的時間,她被擄走之前都還好好的,這麽一會兒,怎麽就出事了?


    可又想到這次對付徐家的是皇家,龍椅上的那位一出手,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徐家了,就是正兒八經的鍾鳴鼎食之家,一夜之間灰飛煙滅隻怕也不是什麽難事。


    也不知道爹爹現在怎麽樣了,昨夜爹爹留在萬俟街那邊跟十七叔秉燭夜談,家裏出了家丁小廝,就是一幫子女人,戚氏何曾見過這樣大的陣仗,隻怕現在也是嚇壞了吧!也不知道祖母那邊怎麽樣了,平泰公主那麽驕傲的人,就算當年困居佛堂,下巴依然是高高抬起的,如今遇到這種事情,也不知她受不受得了。


    徐家出這麽大的事情,西京城恐怕一夕之間就傳個遍了,不知姐姐那邊聽到消息,會著急成什麽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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