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伯陰沉著臉,咳嗽了一聲。


    沈鶴扭頭看著高伯,道:“高管事一路舟車勞頓,剛剛我來的時候,見他們已經為你收拾好了住的房間,不如先去休息吧,有什麽話,押後再說。”


    高伯張了張嘴,就要說自己並不累。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沈鶴道:“你累不累倒是小事,隻是容表妹是姑娘家,身子弱,下次咳嗽沒好,還是不要見容表妹了,免得把咳嗽的毛病傳染給了容表妹。”


    高伯一噎,看著沈鶴那副吊兒郎當的笑,皺起了眉頭。


    徐其容歎了口氣,推了沈鶴肩膀一把:“二表哥,你搗什麽亂呢,高管事跟我說蘇州那邊的事情呢!”


    “你光想知道蘇州那邊的事情,就不想知道涪州那邊的事情嗎?”沈鶴有些不滿。


    徐其容神情有些古怪,攤了攤手:“二表哥,我爹爹他們都在蘇州呢,我要知道涪州那邊的事情做什麽?”


    沈鶴挑了挑眉:“涪州可是出大事了!”


    徐其容還沒開口,高伯騰地一下站起了身,問道:“涪州城出了什麽事情?”他之前幫徐其容置辦一些產業在涪州城,離開之前托了別人照看。


    再者,秋濃一家人跟大家走散,也不知道現在是在涪州城,還是已經離開涪州城前往蘇州去了!


    沈鶴卻不理高伯,隻看著徐其容,見徐其容也跟著擰著眉毛看向他,這才輕咳一聲,帶了些神秘,道:“這事情我跟你們說了。你們可千萬不能讓祖母和爹爹他們知曉!”


    徐其容狐疑的看了沈鶴一眼,沈鶴慣來說話有些嘴裏跑馬,如果真的是重要的事情,他會不告訴外祖母?徐其容有些不信。


    然而沈鶴說完話就聽著她看,一副她不答應,就不開口的架勢。


    徐其容倒不是非要知道涪州城出了什麽事情,隻是心裏也有些擔心秋濃一家。又覺得不讓沈鶴把事情說完。沈鶴應當是不肯走的,於是便點了點頭:“你說便是。”


    沈鶴這才壓低了聲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你們知道麽。涪州城在殺人!”


    高伯有些不悅,可到底是主子,他也不好給臉色看,便強壓著心裏的不滿。道:“涪州城天天都在殺人!”那些富商權貴,被起義軍抓住了。有半數都是一個死字!


    徐其容歎了口氣:“二表哥,要不然你還是先回去陪陪二表嫂吧?”


    沈鶴見他們這般反應,也不惱,知道是自己沒有說清楚。便又解釋道:“並不是殺富商權貴,是見人就殺!連普通百姓都殺!若不是有人相救,隻怕我也折在了那裏!”


    徐其容腦海裏的第一反應就是。二表哥穿了那麽身錦衣華裳,不被人惦記才怪呢!然後才反應過來沈鶴說的是什麽。


    神色不由得變得驚恐起來。就連高伯的臉色,都變得前所未有的陰沉。


    沈鶴被嚇了一跳,脖子一縮,哆嗦了一下,然後才道:“血流成河,街巷空空,萬室無人。怎一個慘字了得!”


    徐其容嚇了一跳,急聲道:“二表哥,你親眼看見了?”


    沈鶴遲疑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隻看見了殺人,其他的是聽別人說的。若不是有人相救,隻怕流血漂櫓,我也是其中一員。”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麵色青白,癱坐在石凳上,嘴裏喃喃:“不可能,若是……若是這麽大的慘事,又如何瞞得了天下人!明明一點傳言都沒有聽到……”


    高伯也有些不信:“百姓何其無辜!”


    沈鶴低聲道:“聽說是蜀天子和那班子新鮮出爐的朝臣們,想起當初被明德帝派人抓進大牢定罪,涪州城百姓無一為他們喊冤,心中氣憤,又有涪州城一戶人家不肯將自己貌美的女兒送去姚京,所以發了怒。正應了古人那句,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櫓!消息沒有傳出來,是因為還沒有人逃出來!再過一兩日,隻怕就天下皆驚了!”


    徐其容問道:“就因為那個破原因,他們把整個涪州城的百姓都殺了?”


    沈鶴嗯了一聲。


    徐其容心裏再是不信,這會子也不由得信了。沈鶴不是那稚子小童,這樣的事情,他不會拿來開玩笑的!


    難怪他說自己死裏逃生,難怪他不讓告訴外祖母和舅舅們。


    二表哥雖然有些吊兒郎當,卻是個最孝順的。若是遇到山賊什麽的,跟外祖母他們說說也不打緊,可這麽大的事情,就算是沈鶴平安回來了,知曉了也會後怕無窮。


    徐其容又問道:“二表哥,你可知曉救你的人是誰?”


    沈鶴想了想,道:“那些人沉默寡言得很,我惜命,也不敢打探太多。不過他們把我送回沈府後,我看到他們進了對麵的院子。”


    不是德公,便是德公手下的人了。


    徐其容這下是徹徹底底的相信了,心裏更是感激德公,若不是他出手相助,隻怕二表哥真的是回不來了。


    二表哥因為尋她丟了性命,她就是死一百遍也抵消不了心裏的愧疚。


    再想起高伯說的那“聖旨”,徐其容心裏更是忐忑。


    沈鶴應當也是嚇壞了,見著沈老夫人和爹娘時不敢說,怕他們擔心,又不敢去跟自己的妻子說,她身嬌病弱,若是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麽鬧騰。可是徐其容不一樣,徐其容自小就有主意得很,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跟徐其容說一說。


    跟徐其容說了之後,沈鶴心底的石頭這才鬆了鬆,徐其容微微一勸,便幹脆利落的去看自己許久不見的妻子了。


    徐其容扭頭看向高伯。


    高伯歎了口氣,道:“那‘聖旨’裏麵,說是咱們家十一小姐做了皇後,皇後娘娘惦記家中長輩,皇上心疼皇後,所以特地下旨給徐家的女眷們封了誥命。”


    徐其容還沒有從剛剛的驚嚇中緩過來,聽了這話,神情變得異常古怪。


    高伯提醒道:“小姐您還被封了郡主呢!”


    徐其容哭笑不得,心裏有些惋惜,她以為那些佃戶農民起義,起碼比皇宮裏麵出生的皇族們會替百姓著想,沒想到到頭來,還不如那些隻會吃喝玩樂的富貴蛀蟲,成了一場鬧劇,一場慘烈的鬧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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