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鼎湖幹什麽,這大半夜的,跑那荒郊野地的所在去,不太安全啊。”丁逸有些無奈地道:“算了,我在風雲橋等你,你來就是了。”


    顏菲兒道:“好,你在橋上等我。”說完就掛上了電話。來到風雲橋以後,丁逸望著深沉的夜空狠狠呼吸了一口氣,暗暗有些鬱悶,上帝啊,耶穌啊,佛祖啊,太上啊,你們幾位消停些吧。鬱悶歸鬱悶,該做的事還是得去做。因為他念頭剛剛落下,就聽見一聲刹車的聲音。顏菲兒推開副駕駛的門招呼道:“丁逸,上車!”


    我靠,居然是一輛法拉利。這一眼掃去,又讓丁逸心中冷了幾分。


    坐上車以後,丁逸道:“這都幾點了啊,你明天還要趕飛機,犯得著嗎?”


    “我是在那裏認識你,既然要告別,這就當是最後的散步吧。”顏菲兒一邊開車,一邊幽幽地道:“難道你就不想做個交代?”


    我還能交代什麽?丁逸心中苦笑,卻沒有接茬,隨即眼中微微有光芒閃過:“你就不怕被人踩了尾巴?”


    顏菲兒道:“踩就踩吧,這種無聊的人多的是,你也得給這些人一點活路啊。”言語中雖然在調侃,但是無奈之意宛然。


    不得不說這進口車的性能就是好,鼎湖離南湘市區有近二十公裏的路程,這才沒到十分鍾,顏菲兒已經將車停在景區外頭了。鼎湖景區雖然名為景區,其實是個免費的所在,沒有某些景區那樣的高牆鐵門要翻。丁逸和顏菲兒下車以後,兩人肩並肩地向裏麵走去。


    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以後,又有幾輛小車停在了景區外麵,上麵下來十幾個人。為首的是個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看著兩人的背影,臉上神色變幻,頗見猙獰。這人正是東方越,也就是顏菲兒口中的西蒙。他很小的時候就被他父親送去國外留學,滿腦子的二世祖的腐朽思想。


    這大半夜的,躡著丁逸和顏菲兒的蹤跡,自然不可能是為他們保駕護航來的。隻見他旁邊一個臉上有一道猙獰刀疤的人道:“少爺,要怎麽弄,你說了算。”說話的這人外號刀疤臉,在**上名聲極大,是個心黑手狠的人物。與前麵被丁逸弄成精神失常的九紋龍合稱南北雙狼,知道他們的人就沒有不怕的。


    東方越恨聲道:“這小騙子不知道用了什麽迷魂湯,竟然把菲兒騙得是服服帖帖。這些女明星都好這包養小白臉的這一口,對付這種人,你覺得什麽最好用?”


    刀疤臉獰笑道:“殺了他太便宜他了,再說了,殺人是犯法的,少爺,您說是不是?”


    東方越知道這刀疤臉肚子裏已經在冒什麽讓人毛骨悚然的壞水了:“那你的意思是?”


    “廢了他就行了。”刀疤臉舔了舔嘴唇:“我讓他從今夜以後再也不是男人!”


    “他不是男人?”東方越明知故問:“他本來就是男人啊,怎麽不是男人了?”


    刀疤臉嘿嘿怪笑:“在曆史上有兩個名人,一個是太史公司馬遷,一個是蔡倫,他們可是這一行的前輩啊。讓這小白臉和他們作伴,少爺,你說怎麽樣?”


    “哈哈哈,好,這個主意我喜歡!”東方越笑得非常邪惡:“讓這小子和這些曆史上最著名的人物作伴,抬舉他了,說不定我們又給史學界增添了一個未來的明星呢。”周圍那些跟著的人也紛紛笑起來,這樣的損主意也隻有這些惡貫滿盈的人才想得出來。


    隻不過如果刀疤臉知道九紋龍的下場以後,會是怎麽樣的感想呢?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些,警方對消息的封鎖很嚴,上次那件事發生以後,丁逸其實已經被南湘市刑特警支隊定為儲備人才了,隻等他畢業,就馬上吸收他進入特警隊伍。當然,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包括楊濟時也是剛知道不久。


    遠處一個手持紅外夜視望遠鏡的人不解的看著東方越他們,想旁邊一個中年人道:“頭,這些家夥來這裏幹啥?”


    這個中年人正是南湘市特警大隊的大隊長邢振民,身手相當了得,聽見手下問自己,反問道:“那景區裏有誰啊?”將丁逸定為儲備特招人才的決定就是邢振民下的,他看了當時丁逸收拾那夥人的視頻,對他的武功拍案叫絕。


    拿著望遠鏡的這位叫肖青,外號八臂如來,別看這小子年紀不大,實際上武功相當不得了,尤其是擅長輕功和暗器。因為他接發暗器猶如長了八隻手,所以戰友們給了他一個外號叫做“八臂如來”。肖青聽邢振民這麽問自己,道:“丁逸啊,我未來的同事。”


    “笨蛋,還有呢?”邢振民道:“你來特警隊有一年時間了吧,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呢。”


    肖青哦了一聲:“還有個大明星,我差點忘了這事了。嘿,難道這些家夥爭風吃醋居然敢搞到丁逸的頭上?”他腦袋當然不笨,一轉念就把事情猜了個**不離十。


    邢振民麵露不虞之色:“我說老楊這大半夜給我打電話,說是他徒弟可能會有麻煩。我這正奇怪呢,誰吃了豹子膽敢惹到這個小太歲爺的頭上,卻沒想到來了個吃了仙人膽的。行了,我們看戲就行了,這十幾個人就是去送菜的,我還真有些期待!”邢振民惡趣味,作為光榮的人民警察,居然打起了看好戲的主意來。


    就著黑暗散步的丁逸,哪裏想到在外邊有這麽兩股不同的勢力在關注自己?他此時心裏麵翻江倒海,實話說,他還是舍不得顏菲兒的,隻是顧慮實在太多了。


    走著走著,兩人就來到了天柱峰下的鼎湖邊上,這天上的月亮居然也湊熱鬧,上半夜連個臉都不漏,這會卻死皮賴臉地跑出來看熱鬧了。


    顏菲兒抬頭望了一眼天邊的月亮,眼中似有水光:“一年前,就是在這裏,你救了我。也是在這樣的月光下。”


    丁逸隻是嗯了一聲,沒有接話。


    顏菲兒轉過臉來,看著丁逸道:“丁逸,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到底對我有沒有感情?”


    丁逸一下子被問懵了,不確定地道:“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顏菲兒走近一步,定定地問道:“我隻想再說一次,再問一次,你對我有沒有感情?”


    “這個……”丁逸瞠目結舌:“你怎麽問我這個問題?”


    “難道還要我再問一次嗎?”顏菲兒此時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其實剛才她也很猶豫,丁逸的現狀她多少有些了解,也知道真正阻礙兩人之間走進的障礙是什麽。在完全確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之後,她還是要問清楚丁逸到底是如何想的。在顏菲兒看來,感情這種東西並不複雜,隻要你情我願,其餘的事可以慢慢來商量,也可以慢慢去解決。


    顏菲兒這一句將丁逸徹底問倒了。如果說要否認吧,這怎麽否認,自己本來就對人家有那種意思;如果說不否認吧,可接下來怎麽辦?顏菲兒的路和自己並不一樣,可以想見,自己將來定然是一路修行,高歌猛進,真正要追求的,正是那玄而又玄的道路和功果。可她想要的是什麽?也許僅僅就是簡單的歸屬。生活的習性是有慣性的,休說那種揮金如土的生活,就是出入有車,回家有房,自己都得奮鬥十年才有希望。然而理想歸理想,現實歸現實,這種沒影子的事,誰敢說就一定靠譜?


    猶豫了半天,丁逸才緩緩地蹦出了一句話:“我不知道。”


    顏菲兒一聽這話,心中頓時涼了半截。這人為何這樣呢?其他事上麵,總是給自己一種神秘而又難以言喻的魅力,那種唯美的山河鏡,麵對流言蜚語的淡然,無處不吸引自己。可一說到直麵自己心中的感情上,就變得拖泥帶水,婆婆媽媽。一念及此,悲從中來,顏菲兒轉過身去走到湖邊,一個人靠在欄杆上,抽抽噎噎地哭將起來。


    這可讓丁逸慌了手腳,他可不像某些同學那樣,二十出頭就是一個久經考驗的情場老手了,非常懂得怎麽去哄女孩子高興開心。猶豫了一陣,這才輕輕走過去伸手在顏菲兒的肩膀上拍了拍,道:“你別哭了,這個……”


    他這麽一說,顏菲兒一甩手道:“離我遠點!”


    丁逸隻得垂手退了兩步出去。這一幕看在遠處偷窺的東方越眼裏,那是恨得咬牙切齒,看在遠處用望遠鏡偷窺的邢振民的眼裏,卻大罵笨蛋。


    最後,丁逸隻得有些無奈地道:“很遺憾,我來晚了。”這話意思有些複雜了。你是一個大明星,和我並不是一個圈子,互相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如果讓我早一些認識你,我一定會走近你並幫你報仇的,那時候該幹啥幹啥,就沒有今天的這一檔子事了。再說,你現在也不是單身一人,無論如何,對方也算是和你門當戶對,如果我插進來,算什麽?第三者外加小白臉不成?


    這種複雜的意思要換做別人,可能有些莫名其妙,聽起來好像也完全無關。當然,聽在不同的人的耳中,意思也不太一樣。那邊廂東方越露出一絲冷笑:“算你小子還有點識相,知道自己配不上菲兒。如果今晚就這麽保持距離,那我也最多揍你一頓,讓你長點記性,不要當那種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可聽在顏菲兒的耳朵裏,卻完全理解了丁逸的意思。丁逸此時沒有大成真人的修行,自然不能施展神念心印這種手段,但是不要忘記了,他曾用山河鏡幫顏菲兒消除魔境之擾。事後還刻意留下了心印,在一定時間之內,顏菲兒還可以自觀心境,再現心中淨土。


    雖說對觀境之法有相當修行的人也做得到這個,可顏菲兒不是修行人啊,這種觀景再現依然是丁逸的化轉之功的再現。也因為這個原因,顏菲兒能非常清楚的感應到丁逸的心緒。總之一句話,最終丁逸還是承認了自己對顏菲兒確有感情。


    聽到丁逸這句話,明白了丁逸的意思,顏菲兒終於轉過身來走到丁逸的麵前,低聲道:“既然如此,抱住我!”


    唉,不得不說,這兩人真有做情侶的資質。顏菲兒的聲音很低,低得像蚊子一樣,饒是以丁逸的耳力,也沒有聽清楚她在說啥,可心中卻完全明白了顏菲兒的意思。按捺住砰砰亂跳的心髒,緩緩張開雙臂,輕輕將顏菲兒攬入懷中,就在這一刹那間,心中原本所有的顧慮都隨著這個小小的擁抱完全消散了。


    不過,緊接著,奇異的景象猶如畫卷一般緩緩展開了。以緊緊擁抱的顏菲兒與丁逸為中心,無數奇異的景象紛至遝來,將兩人緊緊圍繞,他們再一次走進了共同創造的山河鏡世界。他們依然站在那片水平如鏡的湖麵上。


    而遠處,東方越則是不知所措。本來自己率人潛伏在一處樹林裏,看到丁逸將顏菲兒擁入懷中,隻覺得腦袋上正閃耀著耀眼的綠光,是可忍孰不可忍?頓時一揮手,所有藏匿在左近的嘍囉都一下子站了起來,各執器械,準備出手收拾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白臉了。


    誰想到接下來的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一股浩然的氣勢忽然壓得他們動彈不得,包括東方越在內,全部被卷入了這片秀麗而又充滿肅殺之威的奇異畫卷之中。邢振民和肖青離得很遠,這才沒有被這玄奇的山河鏡卷進去,但是看在他們眼裏的畫麵則更加詭異。


    丁逸和顏菲兒剛剛抱在一起,那些準備對他下手的人一下子站起來了,邢振民心中一喜,知道今夜又要看到一出精彩的武打戲了。但是隨即他就驚呆了,這些人全部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一動不動,好像被什麽東西給一下子石化了一般。這是在鬧哪樣?


    東方越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剛剛還是夜晚,一下子就來到了白天了。最讓他感到汗毛直豎的是,這片秀麗神奇的世界竟然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仿佛隻要自己稍有異動,就會被這種威嚴化成的殺機給撕成碎片。


    也是他們運氣太差,若是換了其他地方,也不會有如此厲害的威力。


    前文提到過,山河鏡乃是一種體味萬物生機靈動的秘法,本身並不是一種攻伐之術。但無論是什麽道術,也得看看究竟是什麽人在用它。即便丁逸得到了山河鏡的印證心法和口訣,但是根基法門卻完全和程天雪所修的天道派萬星朝天訣不同,也就是說,丁逸此時所展開的山河鏡,實際上是屬於他自己的一種秘法,隻是形式上和山河鏡類似而已。


    對於這種躡著蹤跡的狗仔隊——額,丁逸是這樣認為的——他從來沒什麽好映像,白天去找顏菲兒的時候,還暗中出手修理了一個**的家夥,因此山河鏡因其心境不同而不同,這才有了這種威煞之力。


    當然了,這些還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以丁逸本人目前的修為,即便用山河鏡將這些人卷進來也還不足以造成這樣的效果。最重要的是,他們站在鼎湖邊上。這鼎湖是之所以如此馳名,是因為它的地勢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太極八卦陣。地氣之力陰陽生化,互相克製,形成一個微妙的平衡。山河鏡還有一個妙用,就是能激發所在環境的地脈靈樞之力,使之印入元神並依此為憑借,感悟地氣流轉的玄機,自然也就有化轉地氣為我所用的作用。


    這些因素共同作用,山河鏡引動這天成的太極八卦陣的靈樞匯聚,而其貫穿古今所凝聚的山川意境則更增威力,這才造成了如此嚇人的場麵。


    而此時在天柱峰上,蕭峰和楊濟時則正滿臉古怪看著下麵的一切。蕭峰道:“前輩,你可能都沒想到你徒弟有這麽大的本事吧?”


    “這可不是我教的,就教也教不出來這種脾性。”


    他們兩人當然也在山河鏡的攻擊範圍內,卻因為修為太高,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不過兩人卻也小心翼翼地收斂神氣,這山河鏡太過奇詭,一不小心把自己卷進去,那可就糗大了。楊濟時閉目微微感應了一下,忍不住道:“這山河鏡真是玄妙難測,很難想象在人世間竟然可以展出這種功夫。”


    蕭峰的見識和楊濟時相比,確實要少一些:“前輩,你看出了什麽嗎?”


    “也沒什麽。”楊濟時搖頭道:“我隻是覺得很難想象,這種功夫竟然可以用凡人之身施展。小蕭,你可知道超越天仙之上的修行?”


    蕭峰苦笑道:“前輩,您也太看高我了,我又沒飛升過,哪裏能知道這些?”


    楊濟時道:“醫門中留有祖師的手記,在他的手記中曾提到過曆天刑飛升可稱天仙,而這之上還有金仙。金仙和天仙相比,多了一種大神通,就是靈台化轉之功。說得簡單點,就是可以在無邊玄妙方廣世界按照自己的意願造化一方世界,這種世界真存實有,可以接引別的仙家駐足。你聽說過西方那堆洋和尚的上帝創世的傳說吧,那指的就是這種功夫。”


    這種說法,蕭峰還是第一次聽見,驚道:“前輩,您不是開玩笑吧?”


    “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隻是在祖師的手記中提到過這一點而已,想來應該不會有假。”楊濟時皺眉道:“你看這山河鏡,是不是有點像?”


    蕭峰也探出一絲神識:“還別說,真的很像呢。”


    “所以我才說不可思議啊,真不知道什麽人才能創成這種秘法,擁有如此玄妙的手段。”


    “也許創成此術的人自己都沒想到吧。”蕭峰臉色有些不太自然:“我可很清楚,創成此術的人可沒有飛升成仙呢。”


    楊濟時笑道:“差點忘了恭喜你曆盡苦海。”


    “先別恭喜我,你說你這寶貝徒弟會怎麽對待這些被他困在山河鏡中的人呢?”


    “我又不是他,我怎麽知道?”


    出手正全心施法的丁逸當然不知道周圍有這麽多人在圍觀,邢振民兩個,蕭峰和楊濟時兩個,湊成一桌打麻將絕對沒什麽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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