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林峰?”


    排長終於說話了,林峰鬆了一口氣,學著剛才班長匯報時的樣子,喊道:“報告排長,我是三排一班戰士林峰!”


    “嗯!”對於林峰的這次回答排長很滿意,點了點頭,又問道,“本地人?”


    “報告排長,我是槐蔭鎮人!”林峰中規中矩的答道。


    “行了,行了!”排長不耐煩的揮揮手,“老子問你啥你就說啥,別他媽總是報告來報告去的,你說著不累,老子聽著累!”


    “是,排長!”麵對排長看似柔和下來的態度,林峰還是絲毫不敢大意,誰知道這個暴躁的家夥啥時候就會發瘋。


    排長的眉頭就皺了皺,剛想說什麽,就看見有一個胸前挎著衝鋒槍的士兵匆匆跑了過來,隻好閉上了嘴巴。


    這個跑過來的士兵,林峰不認識,其實對於隊伍裏的人他大多數都不認識,就是剛才幫自己解圍的班長王玉柱也是昨天才認識的,剛來一天的新兵,能認識幾個人?


    林峰不認識,但是排長卻認出來這個士兵是連部的通訊員小張。


    這個時候連部怎麽派通訊員過來了,難道是戰局有了新變化,還是連部有了新部署?


    小張跑到排長麵前,不等排長發問,抬手敬了個禮,大聲說道:“奉營座命,連長命令你排迅速趕到漯河橋增防,你排陣地將由一排接管!”


    增防漯河橋?


    聽到這個命令,排長腦袋就是一大。


    漯河橋是什麽地方?


    漯河由西向東從縣城北方流過,距縣城不足五華裏,是縣城外圍陣地的最後一道防線,既然上峰已經做出了讓守城的部隊去增援的決定,說明前方肯定是已經頂不住了。


    守衛縣城的是保安團的一個營,按照之前的部署,一連又二連兩個排在漯河以北構築了兩道防線,而二連的另外一個排依靠漯河形成的天然屏障布防,這就形成了縣城外圍的三道防線,而三連做為預備隊留守縣城,這樣部署三道防線加上縣城的預備隊是可以互為增員,進可攻退可守。


    其實最早的時候,外圍陣地是由中央軍來防守的,保安團做為地方部隊隻是協防,主要部署在縣城的防禦上。但是數日前國軍突然大規模撤退,僅留下一個督戰隊。而保安團卻接到命令,要求其死守縣城,不得撤退,如有違抗以叛國罪論處。


    保安團接到命令後直罵娘,但是命令又不得不執行。問題是保安團駐縣城的兵力說是一個營,其實連一半人數都不夠,這是為什麽?


    當時在地方部隊有個眾所周知的現象,那就是軍官“吃空花”,所謂的“吃空花”指的是軍官為了多撈軍餉中飽私囊而向上級虛報花名冊,報上去的是一個整編營其實人數很少,那麽多撥下來的軍餉就是軍官可以放心吃進的“空花”。


    這個現象在地方部隊中那是眾所周知,但是大家都是心照不宣,隻要下級安分守己的不給上級惹禍,上級也不會去追究。


    這在平時似乎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到了戰時,問題就暴漏出來了。


    日軍發動這次侵華戰爭那是蓄謀已久,部署經年,兼士兵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自發動“盧溝橋事變”以來攻城略地,氣勢洶洶,一路打得國軍節節敗退。


    就連中央軍尚且不能阻止日軍的侵略步伐,僅憑保安團這個實則不足兩個連的所謂“一個營”兵力如何能夠守住縣城?


    所以保安團這個營就開始滿世界的抓壯丁,林峰就是這時候被抓來充數的。


    正規軍撤了,就保安團這個爛底子想想都很難守住縣城,現在連部突然下令增防,排長就知道已經到了最後時刻,這一去很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林峰是個新兵,對這些情況不了解,但是看到排長在接到命令後就變得一臉難看,也覺察出來異常,心中多少有點忐忑,但又不敢去向排長詢問,有心想問問班長,可是看到排長那張黑下來的胡茬子臉,硬是沒敢做出一點小動作。


    城門樓下,三排集合完畢。


    三排大部分是剛抓來的新兵,尚未來得及訓練,很是散亂,隊伍不整齊,人員還亂說話,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亂哄哄那裏像是一支軍隊,跟一夥兒穿軍裝的土匪似得。


    林峰背著一支破漢陽造站在隊伍中間,一臉的興奮。


    班長王玉柱就站在林峰身邊,見到其興奮的神色很是不解,於是輕聲問道:“你不怕死嗎?”


    林峰道:“怕!”


    王玉柱又問:“那你興奮個什麽勁?”


    林峰道:“等會兒上了戰場打起來,老子先放個黑槍,斃了那狗日的!”


    王玉柱一愣,“斃了狗日的”斃了誰?隨之便明白了,原來林峰還記著在城牆上被排長用鞭子抽的恨呢,急忙道:“你可別胡來,是要上軍事法庭的,要被槍斃的!”


    “嘁,誰知道還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先斃了狗日的解解氣再說。”林峰眼珠子瞪得溜圓,毫不在意的說道。


    王玉柱再想說什麽的時候,站在隊伍前麵的排長喊話了:“立正!向右看齊!”等到隊伍稍顯安靜後,又吼道,“都他媽的安靜點,一會兒營長就到了,看看你們都是什麽樣子?要是讓營長看到,老子可丟不起這人!”


    被排長吼了這兩嗓子,隊伍才安靜下來,看上去也像那麽回事了。


    沒等多會兒,林峰就見幾個軍人簇擁著一個虎背熊腰的黑大漢走了過來。


    這大漢大約三旬上下,穿著軍裝,卻半敞著衣襟,白色的襯衣外翻著一直從脖子處到腰際,格外顯眼,帽子沒戴在頭上,反而別在腰間的武裝帶上,理成平頭的毛發根根直立,看上去頗具攻擊性,邁著軍人特有的步伐,走路虎虎生風。


    這就是營長了,林峰沒見過,當然也不知道,但是看見排長急匆匆地跑過去,心裏還是明白了一二。


    “報告連長,二排奉命增防漯河橋,現已集合完畢,請連長下令!”排長倒是沒有越過自己的頂頭上級向營長匯報,而是向站在營長身邊的三連長――一個穿戴嚴謹的中尉軍官――敬了個禮,大聲匯報道。


    三連長沒有直接下令,而是轉身給營長敬了個禮:“請營座示下!”


    林峰見這幾個當官的在那裏磨磨唧唧的,心裏很是鄙夷,偷偷拿眼瞥了自己的班長一眼。


    王玉柱心頭就是一緊張,生怕林峰再出什麽幺蛾子,急忙打了個眼色,那意思:“你給老子老實點兒,千萬別惹禍!”


    林峰的嘴微不可見的撇了一下,沒再有其它的動作。


    王玉柱這才放下心來,心裏話:“這小子真是個瘟神,一會兒的安生都不願意,保不準啥時候就得給生點事端。”


    這時候那個營長眼光爍爍的巡視了一遍二排的隊伍,見隊伍雖不算整齊,但也知道這本就是臨時湊起來的,短短幾天能有這樣的麵貌已經很不錯了,於是也就沒再多說別的,隻是對三連長點了下頭,說道:“你的隊伍,你下令吧!”


    “是!”應了一聲,然後轉身對排長命令道,“歸隊!”


    “是!”排長應聲跑步歸隊……


    三連長來到隊伍前,沒有馬上下命令,而是先從左到右巡視了一遍隊伍,眼光在每一名戰士的臉上都停頓了一下,這才開口,先喊口令:“稍息!”然後才說道,“弟兄們,我知道你們大多數人都是剛來到隊伍上,本來是要經過一段嚴格的訓練後才可以派上戰場的,但是敵人已經打到了家門口,咱們沒這個時間了!”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眼神又在隊伍裏巡視了一番,這才又接著說,“你們怕不怕?”不等士兵的回答,自己先說道,“不要告訴我你們不怕,是人都怕死,就連經過嚴格訓練的中央軍也怕,更何況是你們這些剛入伍的新兵!但是我要告訴你們的是……”眼神忽然淩厲起來,語調陡然提高,“怕也不行!怕你們也得給老子頂上去,你們要知道,你們的身後就是你們的家,你們的爹娘,你們的姐妹和妻兒,你們要是怕死不敢上,那就隻能等著敵人衝過來,占你的家,屠殺你的爹娘,禍害你們的姐妹妻兒!狗日的中央軍跑了,你們說咱們怎麽辦?是丟下身後的爹娘父老跟著中央軍跑,還是豁出命去跟狗日的小鬼子拚了?”


    “拚了!”


    全排士兵義憤填膺,齊聲吼起來,一時間士氣大振。


    全排士兵都大聲吼著“拚了”,隻有林峰低聲的罵道:“傻b!”


    林峰身邊的王玉柱聽到林峰的低語,額頭上“嚓”就冒出了汗珠,心說:“小祖宗啊,老子這是帶了個小祖宗啊!這話要是被連長聽見直接就可以拉出去將他斃了,這是陣前惑亂軍心呀!這小祖宗的膽子太大了!”


    王玉柱的擔心並非多餘,要知道這是一支剛剛補充滿員的隊伍,新兵是老兵的兩倍,而且還沒有經過像樣的訓練,這樣的隊伍最難帶,新兵到了戰場上不見得能像老兵一樣嚴格的去執行指揮官的命令,在這個時候,要是能找到一隻“雞”,然後殺了儆猴,那效果就好了。林峰這時候不知輕重的這句話,很可能就被連長抓住了小辮子,將其斃了以殺雞儆猴。他這是往槍口上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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