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林峰沒有出門,也沒有再去春風樓,除了吃飯就是在自己的房間裏老老實實的休息。


    月香已經被送走了,林峰房間裏顯得清冷了很多。


    躺在床上的林峰覺得很不可思議,以前他也是一個人住在這裏,並沒有覺得房間裏冷清,怎麽現在就會產生如此怪異的感覺呢?


    林峰百思不得其解,隻好把這種感覺歸罪於近來被月香伺候慣了,突然間隻剩了他一個人,有些不習慣。


    這一天對於林峰來說,過得很漫長。


    入夜。


    處於日寇鐵蹄下的西平縣,街道上冷冷清清,不見一個行人,除了日軍巡邏隊。


    滿天星鬥的夜色下,林峰將貨棧的後門拉開一道縫隙,窺視著街上的狀況。


    林峰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頭戴大寬沿禮帽,高高豎起的衣領半遮著臉頰,看上去很俊朗的樣子,但在這黑夜裏就多出了些神秘感。


    當大街上一隊日軍的巡邏隊走過去後,林峰又等了片刻,這才拉開兩扇門板閃了出去,反回身關好門,抬手把衣領往上捋了捋,稍低了頭走上大街,直奔核桃園。


    核桃園旁邊有一片小樹林,林子不大,但樹木很茂盛,樹齡均有數十年甚至上百年幾百年,參天大樹枝繁葉茂,遮蔽了光線,讓黑夜中的樹林子更顯黑暗陰森。


    樹林子東麵邊緣有一個小廟,這廟真的很小,小到裏麵除了容納一個供奉著城隍爺泥塑神像的神龕外,就再難容下其他,沒門沒窗沒有前牆,隻在前過梁上掛了一塊小木匾額,上麵寫的是“城隍廟”三個字,一個火盆放在神龕下,平時前來朝拜的人善男信女就隻能在廟前磕頭燒香。


    此時林峰就站在這個小廟前。


    林峰不是善男信女,所以不是來這裏朝拜的。


    林峰站到這裏片刻後,兩個黑影從小廟後轉了出來。


    “林少爺!”


    其中一個身材矮胖的黑影就先開口叫了一聲。


    “胡彪,你怎麽親自來了?”林峰眉頭微皺,往前走了兩步,身影就隱在了樹蔭的暗影裏。


    胡彪和手下也急忙跟了過去。


    樹蔭的暗影裏。


    胡彪說道:“別人我不放心,這可是林少爺您的事呀!”


    “上次我讓大力通知你黃二彪子的事,就是要告訴你,黃二彪子想要報複了,你更應該深居簡出,以免被這狗日的抓住把柄。”林峰說道。


    “嗯,林少爺,我知道,一定會注意,您放心吧!”


    林峰這才稍放了點心,就把話轉向正題,說道:“我這次找你是要做一件可能會掉腦袋的事,你敢不敢?”


    胡彪稍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沒有林少爺,我胡彪也許早就被黃二彪子給滅了,現在您有差遣,我胡彪要是皺一皺眉頭就不算是條漢子!”


    “這件事不同尋常,弄不好是真得要掉腦袋的。”林峰再次強調道,“胡彪,人的命隻有一次,惜命不是懦夫,我林峰也不能因為對別人有過恩惠,就要求別人替我買命,你想好了再決定不晚,我不會因此而小看你半點兒。”


    胡彪的聲音明顯激動起來:“林少爺不要再說了,您的為人我胡彪是知道的,輕易不會向別人開口,既然您今天開了這個口,那就肯定是遇到很難辦的事,對於這點兒我胡彪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好兄弟!”林峰的語氣也帶出了濃厚的感情,上前一步,展雙臂,第一次主動給了胡彪一個擁抱,“兄弟,以後我們就是生死之交,我不再是林少爺,而是你的兄弟!”


    這真的是林峰的第一次,以前他擁抱進懷裏的都是美女,擁抱男人真的是第一次。


    林峰說完後,放開胡彪,後退了兩步。


    “林少爺……”


    胡彪顯得很激動。


    在西平這個地方,林峰的名頭曾經一時無兩,能得到他認可的人少之又少,胡彪今天得到了,激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剛說了,以後我們就是兄弟!”林峰提醒胡彪,不要再叫尊稱。


    “林……林,林兄弟……”胡彪剛改口很不習慣,加上心中也有些激動,話就說得不太利索,磕磕絆絆的,“在這西平縣,我胡彪就是一個小混混兒,沒人能看得起,今天能和您稱兄道弟,我胡彪今生不白活,知足了!林兄弟有什麽差遣就隻管說,我胡彪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好,既然你這麽說了,我就直說了。”林峰就把欲刺殺小野龜太郎的前因後果詳細的和胡彪和盤托出。


    欲要人對自己忠誠,自己首先就要誠懇,林峰沒有耍一點兒心機,把整個事件的凶險也毫不隱瞞的說了出來。


    “老胡,這件事就是這樣了,其中的凶險我也都說的很清楚了,你琢磨一下,要是跟著我幹,我沒有任何好處給你,隻能說,要是你真得不幸了,我會幫你照顧好你的家人,要是你不幹,也沒關係,隻要你不把這事說出去,我林峰就一樣認你這個兄弟。”


    “沒什麽不敢的!”胡彪突然就語帶火氣,“太欺負人了,日本人連林少爺都不放在眼裏,要是長此下去,我們這些小混混兒還不是說收拾就收拾,黃二彪子那狗日的不是已經準備這麽幹了嗎?我胡彪也不是善男信女,也不會坐以待斃,正好林兄弟這裏又出了這事,很好,哼哼,那咱們就和他新帳舊賬一起算吧!”


    “對,新帳舊賬一起算,老胡說的好!”林峰終於得到了胡彪這個助力,心頭更是豪氣幹雲,“說幹就幹,老胡,我頭麵太引人注意,不能出麵,現在有一件事急需去辦,就隻能你安排人跑一趟了。”


    “好,您說吧,咱怎麽幹?”


    “現在日軍派了人在監視春風樓,好巧不巧的是,那幫人好像就是黃二彪子的手下,而且還都是帶槍的,我現在急需摸清他們的活動規律,然後想辦法先幹掉這幾個,把武器弄到手。”林峰的一雙朗目在黑暗中閃爍著精光。


    “好,就這麽幹!”胡彪一口答應。


    林峰又問道:“讓你找的破衣裳帶來了嗎?”


    “帶了。”胡彪說完就衝那個手下點點頭。


    胡彪的手下從肩頭取下一又髒又破的包袱,遞給了胡彪。


    胡彪一手拎著包袱,一手在上麵拍了一下,說道:“都在這裏了。”


    林峰點點頭,說道:“先藏小廟裏的城隍像後麵,等行動的時候用。”


    胡彪點點頭,又把包袱還給手下,再次點了一下頭,示意手下按林峰說的去辦。


    這時,林峰又說道:“老胡,我還有一件事想要你幫忙。”


    “您說。”胡彪馬上回應。


    “日軍剛進城那會兒,城裏還有很多沒來得及撤走的國軍傷兵,後來被日軍抓去殺了不少,但也有一些沒被抓到的,你想辦法幫我查查,找到這些人。


    “這些人和日軍打過仗,日軍不會放過他們,他們對日軍也有深刻的仇恨,而且都是戰場上下來的軍人,身手肯定都不錯,要是能找到這些人,將來能成為我們的一大助力。”


    聽完林峰的話,胡彪大為歎服:“林兄弟,你考慮的就是周到,比我們這些粗人強太多了,我胡彪沒有選擇錯,將來就生死跟著林兄弟了!”


    該做的事都做完了,林峰沒有再和胡彪閑話,交待了胡彪一些需要小心謹慎的細節,然後就告辭離去。


    林峰回到府前街附近時,已是將近兩更時分。


    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雲。


    本來星光滿天的夜空,忽然被薄薄的雲層遮住,星星躲在雲層後,偶爾露出頭來眨一下眼睛,馬上就又隱沒,夜色也變得更加黑暗。


    林峰的視線受到了嚴重影響,和一對日軍的巡邏隊就走了個碰頭,等到發現不妙,再想躲避時,已是不及。


    日軍巡邏隊也發現了這個在宵禁後還在大街上晃蕩的人,一陣“屋裏哇啦”的亂吼,紛紛摘下背在肩頭的步槍,向這邊包圍過來。


    他媽的,倒黴!


    林峰暗罵一聲時運不及,沒敢妄動,但是把頭垂得更低,以免被日軍認出來。


    林峰曾和日軍多次打過交道,難保就不會在這裏碰上一個見過他的小鬼子,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


    林峰知道,得趕緊想個辦法脫身,這要是被日軍給認出來就麻煩了。


    但是日軍巡邏隊已經近在咫尺,此時要是跑的話,馬上就會被其打成篩子,林峰不禁心急如焚。


    怎麽辦?


    難道老子今天真得要交待在這裏了?


    林峰低著頭,心思瞬間百轉,就是想不出個好辦法來,暗中心裏一發狠,他媽的,拚就拚了,老子就算是死也得拉幾個墊背的!


    此時,日軍巡邏隊已經將林峰團團圍住,十餘支步槍挺著刺刀對著他。


    敵眾我寡,形勢很是不利啊!林峰手無寸鐵,要對付是來個全副武裝的日軍,這幾乎是必敗的結果。


    而且,一旦打起來,這邊的日軍要是開了槍,肯定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大批的日軍增援部隊趕到,到那個時候,林峰是插翅難飛。


    林峰要想全身而退,除非能夠對這十幾個日軍一擊必殺,不給他們任何開槍的機會,否則必定是有死無活,這顯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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