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偉勳的小圈子,仍同往常一樣。隻不過,圈子的人數卻是越來越少。這次聚會,李青陽粗掃一眼,便發現僅剩下區區四個人了:季偉勳,嚴師兄嚴真,路師兄路子譽以及穆青雪。


    兩年的時間,已經讓季偉勳的臉上少了些年少得誌的猖狂,多了幾分與其年齡很不相稱的歲月的愁容,甚至三個月不見,乍然間有了一分憔悴。李青陽見了,心中不禁暗歎:臨風堂真是一個公平的地方,擁有什麽樣的實力,才能夠活得什麽樣的待遇。


    連續三次衝擊四層失敗,早已將他身上“天才”的光環打擊得殘絲不存。整天跟在屁股後麵季師兄長季師兄短的兩名花枝招展的少女已然另尋他巢,甚至就連其他的師兄弟也各自投奔年長的師兄鞍前馬後去了。


    而留下來的,就連嚴師兄,也在三個月前突破了三層。此刻他正拍著季偉勳的肩膀,小聲的安慰道:“季師弟,別灰心。四層而已,這三個月你再加把勁,一定能夠突破。哼哼,到時候給那些見利忘義的小人看看。”


    季偉勳滿臉愁容,道:“嚴師兄,即便突破到四層又如何呢……唉。哦,李師弟來了。”


    說到這句話,嚴真和路子譽同時抬起頭,滿臉堆笑的道:“李師弟,你可每次都來遲啊。”


    李青陽對他們抱拳一笑,目光最終在季偉勳臉上停下,看到他此刻的樣子,心中竟然生起一絲悲憫,道:“怎麽,聽你們剛才的話,又失敗了?”


    路子譽道:“可不是……”一邊說著,目光在穆青雪的臉上掃了掃,滿臉豔慕的道:“連青雪都突破了,可季師弟……”


    季偉勳一臉苦笑的搖搖頭,道:“讓李師弟看笑話了,嗬嗬。”


    穆青雪吐了吐舌頭,道:“我也是僥幸而已。”


    路子譽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輕鄙之色,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又似乎陡然間想到了什麽,張開了嘴卻又閉上。


    嚴真瞪了他一眼,道:“穆師妹天資聰穎,能夠突破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穆青雪俏臉忽然一紅,輕輕垂下頭去。


    氣氛忽然間變得有些尷尬,李青陽覺得有些奇怪,忽然間感到一種不同尋常的意味,隻是他懵然無知,一時卻也想不到什麽。


    嚴真忽然開口又對季偉勳道:“季師弟,你天賦遠勝於我,怎麽會屢次突破失敗呢,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題?說出來,大家一起幫你參詳參詳。”


    季偉勳聽了,連連搖手,道:“嚴師兄過獎了。以前……唉。”


    聽到二人的對話,李青陽這才將心思暫且收回來。隻聽季偉勳又道:“《少陽經》的第四層其實我此刻也大體明白了。隻是以前年輕好勝,基礎還沒打好,便自以為將第四層徹底悟透了,強行突破,豈知……唉。”


    李青陽聽了,暗暗搖了搖頭:《少陽經》講究循序漸進,基礎尤為重要,若不待修為圓滿,強行提升境界,非但不可能成功,反而會對身體有害,甚至會對修為造成障礙。其嚴重者,甚至於就此終結與修煉之途也說不定。經中寫得分明,然而少年人哪知其中利害?若無前輩從旁指導,很容易便吃虧。尤其是那種自負膽大的年輕人,最容易犯這種錯誤;天賦稍弱者,反而較有自知之明,不敢越過雷池一步。到了此刻,李青陽才明白,季偉勳從天才之端跌落的真正原因。看來,這件事在他心裏已經深藏了很多年,直到此刻才吐露出來。


    嚴真聽了,也皺起眉頭,道:“這可是魯莽了。經中言之鑿鑿:非盈溢而不可妄進,切記之。不過,這應該也沒什麽。季師弟,你再繼續修煉,直到達到‘盈溢’的境界,再嚐試突破試試?”


    季偉勳聽了,一臉苦澀的搖搖頭,道:“嚴師兄,我豈能沒有試過?這一年以來,我曾經嚐試過無數次,然而每次修煉到關鍵時刻,卻總是……唉,我懷疑……我懷疑我當年莽撞的行為,對我的身體造成了傷害,恐怕……”


    聽了這番話,連嚴真和路子譽也是臉色大變,後者吃驚的道:“竟這般嚴重麽?我……我還以為……”說著,臉色也同樣變得煞白,看來他也恐怕曾經幹過跟季偉勳同樣的事。


    李青陽忽然道:“季師兄,你氣走焦脈,右胸的‘天突穴’是否會有刺痛感?”


    自從當年曇花一現般的驚豔表演之後,李青陽兩年來一直很低調,對人也很謙和。然而親眼見過他出手的季偉勳等人,卻誰都從不敢再小看於他,甚至一開始還有人曲意結交,碰到幾個軟釘子後才不得不作罷。


    聽到李青陽的話,眾人心中都是一稟。季偉勳早已不似當年那般心高氣傲,完全不將李青陽放在眼裏,反而有些恭謹的點了點頭,依言而做。轉息之間,他臉色大變,甚至連身體都踉蹌了一下,大驚道:“果然如此!難道我……”


    說到這個“我”字,聲音已經開始發顫。


    自顧習武者練功練岔,甚至於走火入魔者比比皆是。季偉勳先入為主,當感受到李青陽的話果然如是之後,立刻想到了不好的地方。


    沒想到李青陽卻是微微一笑,道:“還好,沒有壞到那一步。季師兄,你今後再修煉時,將吐納的方式稍作修改,變為三短兩長。同時,分早中晚三次每日不間斷的按壓天溪、神封、幽門三穴,我保你不出一月,不但舊疾可複,突破也是指日可待。不過,今後修煉,可切記‘非盈溢而不可妄進’這句話,再也不可魯莽行事了。”


    說到這裏,李青陽心中也是暗歎:修行初始,有沒有一個良師從旁指導,對於修煉果然十分重要,也怪不得大部分初進門的新人都挖空心思去討好一些年長的師兄,尋求經驗和指導,且往往有所收效。


    聽了李青陽這番話,嚴真和路子譽都是大為歎服,穆青雪也是眼中亮芒閃爍。季偉勳更是千恩萬謝。


    對於修煉《少陽經》中所遇到的彎路和解決方法,揚冷自然沒有教過李青陽。然而凡習武者無不講究活學活用,更何況李青陽早已修煉到了《少陽經》的十層,跳出《少陽經》之外,高屋建瓴,對各種原因隻要稍加分析便可以明白。


    兩年的時間,他一直謹小慎微,跟誰都從來不多言一字半句。然而兩年的時間過去了,他心中的警惕也不覺有些鬆懈。何況對於季偉勳的遭遇,他心中也確實有些同情。此人當年跟自己雖然沒有什麽交集,但也沒有什麽衝突,這兩年來對自己一直都十分恭謹,他便忍不住出言指導了一番。


    路子譽忍不住一邊點頭一邊說道:“李師弟的見解,可比那些所謂的‘前輩’們可高明多了。在下有一個問題,可不知該請教麽?”


    李青陽微微一笑,道:“‘請教’二字,愧不敢當。路師兄在修為上有什麽心得,不妨說出來大家一塊討論。”


    路子譽、嚴真和季偉勳聽了皆是大喜。這兩年來,其他的同輩弟子,或靠美貌、或是屈膝奉承巴結,大都都投靠了可以在修煉上做出指導的高一輩弟子。唯獨他們三人,既無美色可用,又不甘去厚顏無恥的巴結別人,才一直獨自修煉至今。


    如今聽了李青陽的一番見解,即便以他們的見識,也知道李青陽在修煉上的心得即便比不上高一倍的弟子,恐怕也相去不遠。他願意指導,三人自然是求之不得,當即依次問詢起來。李青陽今天索性放開了,幾乎是有問必答。


    穆青雪在一旁聽著,忽而點頭,忽而臉上現出異樣的神色,似是有些失落。李青陽一直在留意她的神色,見狀不禁有些奇怪。


    待為嚴真講解完了一個問題,李青陽不禁扭頭問道:“穆師姐,似乎有什麽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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