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後為了收斂兒子的心性,適當作出一些讓步。


    你小子不是喜歡女人嗎?母後也不阻攔你了!


    你父皇說的對,既然皇帝這一脈人丁單薄,你父皇不能納妃,那就讓你多納太子妃,誰能給你生孩子,就算讓她做妃子,將來封個貴妃都可以,誰叫大明一向長幼有序,嫡長子的地位牢不可破呢?


    母憑子貴,最好你毛還沒長齊,連皇長孫都有了,如此一來朝中大臣就不會天天上疏請求你父皇廣納內宮,你母後我也就不用跟別的女人爭寵。


    這也是為你母後我生不出小皇子做準備,肚子一天天變大,若再生個小公主,那你母後全盤計劃可就落空了……


    朱厚照自小到大就是籠中鳥,隻是他之前沒意識到而已,現在他真切感受到自己連起碼的人身自由都沒有,這會兒別說是宮女,就算塞給他一個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他也看不上眼。


    正處在青春叛逆期的少年,就一個目的,離開皇宮。


    隻要能離開皇宮,去哪兒都成,可以去西北見識一下沈溪所說的草原和大漠,也可以到遼東去見識一下白山黑水,到江南去體驗美輪美奐的園林和水鄉,所有這些都是沈溪在課上教給他的。


    別人絕對不會講這個,熊孩子了解的外麵的世界,很少是他自己看到的,更多的是沈溪為他描述的。


    “殿下,皇後娘娘派奴婢請您過去……”


    一名宮女前來傳話,模樣極為俊俏,正是幫助朱厚照從男孩變成男人的那個“小情人”,隻是朱厚照屬於薄情寡義的類型,幾個月前才占有的宮女,這會兒早就被他忘記了。


    都在青春期,身高一天一個變化,模樣也有改變,女孩子的變化尤其明顯,再加上朱厚照心情不好,也就難怪他沒認出來了。


    “知道了,你回去跟母後說,本宮沐浴後吃過晚飯,再過去!”


    朱厚照對張皇後非常敷衍,為了表達自己的氣憤,一定要表現出自己的態度……非暴力不合作!


    讓我過去吃飯?我先吃完再過去,讓你們知道我也是有脾氣的,不會輕易屈服!


    宮女委屈地說:“殿下,娘娘吩咐……讓奴婢陪同您一起過去……”


    知子莫若父,張皇後對兒子近來的表現看在眼裏,她當然知道兒子叛逆心重,她自己挺著個大肚子不適合到處走,向宮女太監吩咐事情時,把問題考慮得很周全,免得走第二趟耽誤時間。


    “本宮就不去,怎麽著?”朱厚照發脾氣道。


    朱厚照不愧為自古以來最有性格的帝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要說胡鬧,他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連朱祐樘臨死時都對顧命大臣交待,朕這輩子從未做過壞事,但卻有個不爭氣的兒子,你們好好輔佐他。


    結果劉健、李東陽等人仍舊拿輔佐朱祐樘的那一套來對待朱厚照,結果就吃了大虧,被劉瑾趁虛而入。


    以朱厚照這倔強的性格,越是管著他,他的逆反心理愈重,反倒是阿諛奉承的話他喜歡聽,再是吃喝玩樂的事能引起他的興趣,當皇帝僅僅是為了好玩,自古以來皇帝給自己封公封將軍這種自貶身價的事,也隻有他這種性格才能做出來。


    這下宮女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倒是旁邊的張苑機靈,道:“太子殿下,皇後找您想必是有事,指不定皇後即將分娩,又或者……陛下病了?”


    朱厚照沉吟道:“不是說懷胎十個月嗎?我算算,這會兒最多才六個月吧,難道是早產?有可能。父皇的病可能突然變得嚴重了……算了,我還是去看看吧。”


    念及此,朱厚照臉色一擺,道,“在前引路,本宮突然想去見母後,順帶出宮走走了。”


    ……


    ……


    朱厚照想的是再來一次失蹤,趁著去坤寧宮的路上躲起來,可他發現身周至少有二十名太監盯著,這些人中間有平日裏跟他踢蹴鞠時腿腳非常利索的那種。


    終於順利抵達坤寧宮,結果還真讓張苑給猜中了,當然不是張皇後分娩,而是皇帝朱祐樘身體不適,到坤寧宮準備跟皇後一同用膳時,咳嗽太過劇烈,突然大量咳血,然後人便暈了過去。


    張皇後趕緊派人請來太醫,診斷之後,方知朱祐樘幾近病入膏肓,整個人已經處於虛脫狀態,好不容易救過來,但情況依舊十分惡劣,隨時可能再昏過去,到時候就可能長眠不起。


    “皇上,您要保重龍體啊!”


    朱祐樘轉醒後,張皇後拉著丈夫的手嗚咽個不停。


    朱祐樘憐愛地撫摸著妻子的頭發,勉強一笑,道:“沒事,這不好多了嗎?來人,去將三位內閣大學士請來。”


    “皇上?”


    張皇後臉上滿是震驚的表情,難道丈夫準備傳位了嗎?


    朱祐樘沒有解釋,但由於他臉色蠟黃,眼神黯淡無光,張皇後不敢多問,隻能讓太監出去知會司禮監,讓司禮監派人去請劉健、李東陽和謝遷三位閣臣進宮。


    朱祐樘一生對他的幾位恩師都很尊敬和器重,明朝內閣大學士權勢是逐步累積起來的,先有三楊輔政,再有朱祐樘對內閣的重用,而後經正德、嘉靖朝,才真正確立內閣大學士擁有近似宰相權柄的大臣。


    劉健、李東陽均在各自府邸,謝遷則留在文淵閣處理公文,因而比另外兩名內閣大學士提前抵達坤寧宮。


    皇宮內苑一向是外臣禁地,平日就算皇帝有什麽事,也通常是在乾清宮傳見大臣,如果大臣有急事進宮通稟,遇上皇帝不在乾清宮,要等皇帝從內苑出來才能覲見。


    像今日這般直接在坤寧宮傳見非常少見,通常皇帝臨終托孤的病榻,都是設在乾清宮。謝遷在趕赴見駕的路上心裏就在揣摩,難道皇帝的身體已嚴重惡化,以至於無法移步乾清宮?


    帶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謝遷抵達坤寧宮外。


    雖說皇宮內苑如今沒有妃嬪,六宮獨冠張皇後,但畢竟有那麽多宮女,謝遷低著頭不敢正視,在等候太監進去通稟的時候,心裏琢磨皇帝是要單獨賜見,還是要等劉健和李東陽來了後一起見。


    “謝先生?”


    就在謝遷心中忐忑不安時,一個略帶稚氣的聲音傳來。


    以前這聲音無比稚嫩,但現在嗓音裏多了幾分渾厚,這說明太子長大了,謝遷一抬頭便看到朱厚照好奇站在坤寧宮正殿前,身旁一眾太監將他圍在中央。


    “太子殿下……老臣給您問安了。”謝遷緊忙行禮,心裏想,莫不是之後就要改口稱呼一聲“陛下”?


    仔細想來,還真有這種可能!


    弘治皇帝身體不好,突然在坤寧宮傳見,之前他想到一種可能是太子出事,皇帝又讓三位閣臣來幫忙教兒子,現在看到太子好端端立在這兒,心頭更湧起一抹強烈的不安。


    “謝大學士,陛下傳見,您請。”司禮監秉筆太監蕭敬親自出門來傳達旨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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