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村子本應該是一片漆黑,偶爾有些燈亮而已。畢竟作為農民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沒有什麽娛樂活動。


    而今日在三裏溝卻有些不同,整個村莊卻是一片燈火通明,村口不住的有人影攢動,馬車剛剛到村口,就被人攔了下來。


    徐然有些奇怪,問田老三,田老三也是一臉茫然的搖頭,不知道怎麽回事。


    帶頭攔截的是村裏的裏正,看到徐然等人下了馬車,裏正低著頭,在那唯唯諾諾。他自然也知道這等馬車不是尋常人家的,那是非富即貴,尤其是徐然穿著官袍,他更是不敢得罪。


    “這位大人,您要是趕路,還請繞道前行,這村子不敢讓大人過了。”


    裏正低著頭,一臉的小心翼翼。


    徐然奇道:“這位裏正大人,這是為何?”


    裏正急忙說:“大人有所不知,村子中剛剛才發生瘟疫,小的正準備報官,還請大人繞路而行。”


    “什麽?村子發生瘟疫了!”田老三一聽這話急了,“我老娘和媳婦還在家裏呢,不行我要救她們出來。”


    裏正一聽,抬頭一看,指著田老三吼道:“好你個田老三,我說怎麽到處找不著你,趕緊把他給我抓起來。”


    裏正身後的幾個大漢,正要動手。


    徐然擺了擺手道:“且慢,裏正大人,你的意思是這個田老三和瘟疫有關係?”


    裏正這才想起身邊還有上官在,急忙說:“大人有所不知呀,這瘟疫就是從田老三家裏傳出來的。前幾天他的老母親病了,鄉親們都為他家忙前忙後的,誰知到今日傍晚的時候,有幾家都出現類似的病症,甚至....甚至何大狗一家都已經沒氣了....”


    李武一聽頓時嚇了一跳,不由得從田老三身旁多挪了幾步,什麽瘟疫居然如此厲害,居然幾個時辰就讓人一家都死了,這也太恐怖了吧。


    徐然也不由得有些驚奇,什麽樣的傳染病有這麽厲害。在古代的時候最恐怖的傳染病應該是虜瘡和鼠疫了,可是那也不足以讓人幾個時辰內死亡的。


    再者說,如果傳染源真的是從田老三家裏出來,那麽田老三應該是第一個被傳染的人,他的兩個閨女應該此時都已經病發了。


    看來這瘟疫來的很蹊蹺,蹊蹺的不像是瘟疫,倒是像集體中毒。


    “竟然有這樣的事,那本官進去看看。”


    “徐醫官不可。”“大人不能呀。”


    李武和裏正同時大喊著,瘟疫是何等的恐怖,令人聞之色變,別人躲還來不及,居然還有人往前衝。


    若是普通人,裏正才不管,可是官就不同了,一個當官的死在他們村裏,他這個裏正也算是當到頭了。


    李武的心思則更直接,徐然既然要去,他肯定也得陪著,若是因此染上瘟疫,他就得不償失了。


    “李大人不必著急,下官斷定這並非瘟疫,大人若是不放心,在村口等待片刻即好。”徐然笑了笑,又對裏正說,“我是一名醫官,既然村中有此蹊蹺病疾,本官又如何能夠坐視不管,還請裏正大人帶路。”


    裏正一聽說徐然居然是醫官,頓時喜出望外。他可是本村本土的人,村裏的人要是都死了,他這個裏正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而醫官在尋常百姓眼中,那都是神仙一流,什麽病能難得住醫官。


    裏正興奮的請徐然進村,李武有些猶豫,考慮要不要冒這個風險。徐然回頭對李武道:“不如李大人就在外麵等待片刻吧。”


    李武說:“徐醫官斷定這不是瘟疫?”


    “確實不是。”徐然指著田家父女道,“若是瘟疫,而田家大娘又是傳染源頭,為何這三位還是好好的?李大人可是覺得他們像是得了瘟疫之人?”


    “不像。”李武搖了搖頭,說,“天啟元年,陛下繼位之時,軍中有一次爆發鼠疫,得病者個個綿軟無力,高燒不退,氣若遊絲,不出數日便命喪黃泉,本官親眼所見,知道這瘟疫的可怕.....也罷,本官就相信徐醫官一回,隨徐醫官走一趟。”


    徐然一臉讚賞的看著李武,湊到李武跟前附耳道:“李大人不愧是錦衣衛,果然視死如歸,下官佩服。”


    “徐醫官你怎麽知道?”李武一臉訝然道。


    徐然聳了聳肩,道:“那周白發看到你腰上的腰牌,嚇得跑得生怕爹娘少生了兩條腿。能讓這麽個明知你是官卻敢破皮耍賴的人,嚇成這副模樣,那隻有一種人。那就是掌握生殺大權的錦衣衛,錦衣衛做事不經官府,殺人不需理由,誰不害怕?”


    李武嘿嘿一笑,道:“我看徐醫官就不害怕。”


    徐然哈哈一笑,道:“我怎麽可能不怕?萬一你哪天心情不好,一刀砍了我的腦袋,我豈不是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但你吃了我的餅,俗話說,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短。你又是吃又是拿,砍我腦袋的時候也會不好意思不是。”


    “哈哈,徐醫官真是個聰明人,連一個燒餅都算進去了。你這麽說也對,若是我砍了你的腦袋,念著吃你的燒餅的份上或許有些不好意思。”李武大笑後又低聲說,“我以前隻是軍中一個總旗,才加入錦衣衛不久,相比錦衣衛的那些老人,我算是脾氣好的,若是別人你敢說這話,你現在就沒腦袋了。你覺得我這份忠告,抵得過那五個燒餅麽?”


    “多謝李大人告誡,綽綽有餘,等到了大同府下官必設宴答謝李大人。”徐然有些莊重的說道。


    李武嘿嘿笑著說:“設宴倒是不必,倘若你真的治好了那人的病,徐醫官必會平步青雲,我也能跟著沾光,嘿嘿。”


    兩人低聲嘀咕了一陣,也到了田老三的家。田老三算是家境比較可以的人家,有門有院,五間泥坯草房。


    剛進正屋,徐然就聞到一股異味,臉色頓時一變,幾乎是吼著說:“快,快把所有的門窗打開,快點。”


    田老三和裏正都被嚇了一跳,急忙慌裏慌張的把所有的門窗都打開。


    徐然快步走進裏屋,田家老太太就住在裏屋,躺在床上,床尾有一個火盆,火盆還一片通紅。


    一個中年婦女趴在老太太的床上,似是昏昏睡了過去。


    徐然快步上前把她扶了起來,摸了摸脖子,大聲說:“快點把火盆端出去,取冷水和毛巾過來。”


    見到裏正和田老三一陣忙亂,徐然忽然想到了什麽,急忙對裏正說:“裏正大人你馬上帶上人,到村裏的各家各戶,讓他們把所有的門窗打開,有火盆的把火盆端出去,快點,否則還會有人死。”


    裏正一聽嚇得魂不附體,慌忙領著人,敲著囉,挨家挨戶的去通知了。


    田老三很快取了盆水,徐然用力掐了一下中年婦女的人中,用冷水一激,那個中年婦女悠悠的醒了過來,看眼神還是迷迷糊糊的。


    “田大哥,你不是還有個兒子嗎?你兒子呢?”徐然用手摸了摸老太太的脖子,還好還有氣息。


    田老三急忙說:“我兒子在我們屋...大丫,二丫,看看你弟弟....”


    院子裏傳來了一個女童的聲音,“爹,弟弟醒了,在和我們在屋裏玩呢。”


    徐然鬆了口氣,看來這個孝順的兒子,隻顧著孝順老娘,沒顧上自己的兒子,否則他的兒子就沒了。


    “田老三,李大人,過來幫把手,幫忙把老太太抬到正屋去。”


    李武皺了皺眉頭,沒有動手,他還沒看出來是怎麽回事,深怕傳染上瘟疫。田老三可是沒那麽多顧忌,跟徐明抬著老太太就到了正屋的床上。


    正屋的大門和窗戶都被打開了,冷風嗖嗖的往裏麵吹。田老三生怕凍著老娘,就又抱了一床被子給老太太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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