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對著李武道:“麻煩李大哥先把那個殺手的耳朵堵上,順便蒙住眼睛。”


    李武會意,原來是徐然打算分開刑訊呀。這種手段並不或缺,很多衙門中的偵緝人員都有。李武找來了點棉花塞住了那個奄奄一息的殺手耳朵裏,用破布堵住了嘴,然後一個黑頭套套住了那個殺手。


    “把他弄醒。”


    王直也看出來,徐然想單獨審訊,就指著王二虎讓人弄醒他。


    一桶冷水潑到了王二虎身上,王二虎一個冷戰,抬起了眼皮,看著王直,虛弱的道:“王大人,小的知道錯了,小的隻是個跑腿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王直不耐煩的道:“你知不知道沒關係,徐大人想問你點話,你知道照實說就行了,否則....哼....你在錦衣衛這麽久,最後幾樣壓軸的刑罰你不是不知道。”


    王二虎一個激靈,急忙打起精神,道:“好,好,小的一定照實說,絕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就好。”王直轉過頭對徐然道,“賢弟,可以開始了。”


    徐然感激的給王直道了謝,清了清喉嚨,道:“姓名,籍貫。”


    王二虎心中一陣冷笑,心道一聽這貨都是外行,都知根知底,誰問這個呀,他對徐然可是恨到骨子裏了,若不是徐然,他怎麽可能被挖出來,受這種刑罰。


    雖然是暗自咬牙切齒,但嘴上依然勉強掛著笑容,回答道:“小的王二虎,籍貫保定府邢中人士,官職是大同府鎮撫司錦衣衛小旗,萬曆三十三年入伍.....”


    徐然點了點頭,道:“好了,不用說的那麽詳細,你家中幾口人呀?”


    王二虎知道自己這都是備了案的,自己也說不了假話,隻得如實道:“小的雙親尚在,家中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兩個妹妹。”


    “哦?你還沒成親?”徐然隨意的問道。


    王二虎的臉色一黯,答道:“還沒有。”


    “那你哥哥成親沒有?”


    “成親了,三年前成的親,有一子一女。”


    王二虎越來越捉摸不定徐然想問什麽,這些似乎跟這個偷毒案一點關係都沒有。不止是王二虎,連王直也覺得徐然問得都是廢話,不過可能徐然也就是想玩玩,王直也不開口阻攔,任由他隨便問。


    隻是難為了記錄的錦衣衛,按照職責,無論是誰問,他必須得記錄。本來字寫的就不快,這下可好,徐然幾個問題,王二虎還在摸不著頭腦,那個記錄的錦衣衛已經滿頭的大汗了。


    “哦,你哥哥現在幹什麽呢?在家種田嗎?”


    “沒有,我哥哥現在開了一個酒樓,就在保定府的街上。”


    “那你父母弟弟妹妹一定跟著你哥哥的吧?”


    “是的大人,他們都跟我哥哥在一起住。”


    “那住哪裏呢?”


    “就住在酒樓裏,外麵的房價那麽高,哪裏養得活一大家子人....”


    徐然撇過一絲微笑,淡淡的道:“酒樓可不是酒館,這麽大的產業居然養不活一大家子人?你哥哥是替人開店吧?”


    “你....你怎麽知道?”王二虎一愣,不由得冷汗都下來了。


    徐然眼睛一眯,笑著道:“酒樓是誰的?”


    王二虎眼珠子一轉,勉強說:“大概是我哥哥的朋友的吧....”


    徐然慢慢的走到王二虎身邊,不經意的道:“其實我這個人是很反對用刑的,既然你不肯說實話,我也沒辦法,王大人您自己看著辦吧。”


    王直這會也似乎聽出來了一些貓膩,十分配合的道:“那好,李武準備上螞蟻上樹,這個刑好久沒上了,我看看你們手法生疏了沒有。”


    一聽到“螞蟻上樹”這四個字,王二虎的臉馬上就變得慘白,幾乎是帶著哭腔道:“我說,我說,那是魏廠公的產業。”


    “胡扯。”徐然的臉瞬間沉了下來,喝道,“魏廠公遠在京城,他本就在陛下身邊當差,如何能在外麵置辦產業?就算是置辦產業,不在京城,怎麽會在保定府?你當我等都是傻子不成?”


    王直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冷聲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大概是忘記了,以為詔獄的刑具都生鏽了不成,來人!”


    王二虎就差點真哭了,急忙道:“兩位大人,真的是魏廠公的產業。不止是那一座酒樓,據小的所知,還有九家賭場,六家青樓,至於酒樓就有三十多家,全是魏廠公的產業。”


    “你見過魏廠公?”徐然沉著聲問。


    王二虎看著在旁邊把弄著十幾把小刀的李武,急忙搖了搖頭道:“小的算老幾呀,哪裏能見得上魏廠公。那裏的產業都歸一個叫林小伍的管,據說他可是魏廠公的幹兒子。”


    林小伍?


    徐然把目光望向王直,王直低頭思索了半天,搖了搖頭。顯然他不認識這個林小伍,也沒聽說過。


    “你怎麽知道這個林小伍是魏廠公的幹兒子?”


    王二虎道:“小的見過他,就是他給小的家人安排的,還給小的家裏送了一百貫錢。他的身份是聽大總管何大說的,而且小的看得出來,那個林小伍是個太監....”


    太監?


    在現在這個敏感時期,太監的地位都很高。隻是問題都出來了,太監一般非旨不準出宮,這個林小伍要是出現在京城這不奇怪,可在保定府出現,那就不對勁了。


    私自出宮可是大罪,還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拋頭露麵,似乎魏忠賢還沒有囂張到這種地步。起碼現在還不行,難道他是東廠的人?


    能光明正大出宮的太監,隻有兩種人,一種是由皇帝朱由校任命的類似王六福這樣的位高權重的人,另一種就是東廠的番子。


    按照這個思維林小伍如果放出風去,說他是魏忠賢的幹兒子,可信度還是很高的。無論他是不是,東廠的人肯定沒人敢得罪。


    如果真的是東廠的人,這也不奇怪,跟徐然和王直想的是一樣,也隻有東廠的人敢插手錦衣衛。


    “你確定?”徐然皺了皺眉頭。


    王二虎腦袋點的跟啄米一般,道:“太監跟平常人是不一樣的,小的在錦衣衛中也好幾年了,自然認得清楚。”


    徐然點了點頭,道:“那我們就說說,你是怎麽背叛錦衣衛的吧,你最好是說得詳細點。”


    王二虎一臉的羞愧之色,抬頭看了看王直,王直對他冷哼了一聲,又見李武手中的刀子,急忙道:“小的....小的.....說來話長,其實就在一年前,恰逢小的輪休,就回了趟保定老家。原本老家裏的人給小的說了一房媳婦,這才小的一輪休就趕了回去。”


    “小的回到家以後,就聽說原來是鎮上盧員外的閨女,他那個閨女小的以前的時候聽說過,就出了名的美女,激動的小的一夜都沒睡。第二天我們見了一麵,盧小姐果然長得花容月貌,小的自然沒有任何意見,盧員外家也沒有意見就同意了。本來就是咱現在可是跟陛下當差,他一介小財主哪敢唧唧歪歪的。”


    “然後我們兩家就交換了生辰八字,我家也就東拚西湊的下了禮單,約定到下月初成親。誰成想,誰成想...到月底的時候,他們盧家居然退了我家的聘禮。”


    說到這裏,王二虎的臉色明顯變得鐵青,嘴唇都咬得發白。


    徐然也皺了皺眉頭,一般鄉下裏退禮的事很少見,尤其王二虎還是錦衣衛,雖說隻是個小旗,錦衣衛中最低級的,但好歹也是官,就算是當地知縣都得禮讓三分。主要是因為錦衣衛的特殊性,幾乎沒人敢得罪,這家人恐怕恐怕一早就是給王二虎下的套。


    “小的當然不服,就找上門去,誰知道那盧員外家中居然也有錦衣衛。小的當場就懵了,原來是保定府鎮撫司的一個總旗看上了盧家小姐,他居然也來提親,那盧員外太勢力了,當場就退了我家的親,還把小的給羞辱了一頓。”


    保定府鎮撫司?


    王直的臉上也露出了陰沉之色,他跟徐然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沒有吭聲,但都意識到錦衣衛係統中也要出大問題。


    “小的無奈,含恨離開了盧家。半道上碰上了盧家大小姐,她說她喜歡我,不喜歡那個總旗,說完就哭著跑了。小的一肚子怨憤,就想著找付百戶幫忙。付百戶和小的是同鄉,也在家中休假,就去找付百戶。誰知道付百戶一聽對方是保定府鎮撫司的那個總旗,就把小的訓斥了一頓,還說小的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你說的是付術?”


    王直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吼道:“這個付術真是個混蛋,他身為百戶,居然不為自己的兄弟出頭,實在是不像話。”


    “大哥別著急,這恐怕另有隱情。”徐然皺了皺眉頭,對王二虎道,“那付百戶應該不是一個人回鄉吧?你們應該還有一起的兄弟們吧?”


    “是。”王二虎一愣,答道,“確實還有幾個兄弟,大人怎麽知道?”


    徐然擺了擺手,站起身來緩緩道:“你先別急著說,你看,我能不能猜一猜,是不是當天就有與你相識的兄弟找你喝酒呀?”


    “你....你.....”王二虎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的看著徐然,結結巴巴道,“大人....您....您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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