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京城依舊繁華如晝,萬人過往,川流不息。


    一隻鴿子抖動著疲憊的翅膀,緩緩滑翔,一直落在京城郊外的一座黑燈瞎火的空宅中。片刻之後空宅亮起了火光,一個黑衣人騎著快馬匆匆出門,消失在夜幕之中。


    京城永定河畔的一所豪宅中,一個麵目俊朗的富家公子在院中獨自飲酌,身旁三個美貌無比的侍女服侍。富家公子的臉上也流露出極為享受的神色,嘴角處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院中優雅的氣氛,富家公子沒有絲毫的動作,依然享受著美酒美人。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匆匆走了過來,附耳在富家公子旁邊低聲說了兩句。富家公子點了點頭,手一揮,美貌的侍女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隻留下富家公子與管家。


    黑衣人快步出現在富家公子的麵前,單膝跪地,嘶啞著嗓子道:“主人,大同府出事了。我們重金收的兩個錦衣衛被抓,忠義門閻羅堂三大高手尚未開始計劃,便胎死腹中。”


    富家公子微微一笑,道:“無妨,隻是想不到,我們還是低估了王六福。這個的計劃已經很周密了,沒想到還是出了紕漏。”


    “可是....主人,大同府天牢地下水道已經暴露,而且還有人知道我們的身份....”黑衣人依然不放心,提醒道。


    富家公子伸了伸懶腰,道:“既然他們知道,就讓他們閉嘴不就行了?恩叔,那個叫什麽付術的人怎麽樣了?”


    管家在身後低聲道:“大同府錦衣衛百戶付術已經在昨夜溺水身亡,這會消息應該傳到王六福那了。”


    富家公子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林小伍跟何大不用留了,你馬上傳令,今夜一定要讓他們閉嘴,另外做得幹淨點。”


    黑衣人急忙躬身稱是,隨後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又接著問道:“那個保定府錦衣衛的那個總旗怎麽辦?”


    “這種小事也問我?你要是辦不了,那就讓恩叔替你辦。”富家公子打了個哈欠,自言自語道,“隻要把我們撇清了,就讓他們狗咬狗吧。”


    “哎,對了。”富家公子似乎想起了什麽,隨口問道,“你們知道保定府良醫所有個醫官叫徐然的嗎?”


    恩叔看了一眼黑衣人,看到黑衣人一臉的迷茫。當下快步走到了一間偏房,隻聽得一聲鈴響,片刻之後就匆匆走了出來,手裏捧著一個竹筒,竹筒上赫然刻著“徐然”兩個字。


    “徐然,大同府馬邑縣人士,萬曆三十三年生人,洪武十四年祖得侯爵,永樂九年遞減良民。至其父,未出仕。父徐茂金,母裴氏,無功名,未成婚。有一弟,單字廣,無功名。天啟三年捐得保定府從九品醫官一職,目前賦閑。”


    “哦,原來是繡花枕頭。”富家公子笑了笑,打趣道,“隻是祖上闊過而已。”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主人,要不要查一查這個人?”


    富家公子擺了擺手,道:“你們很閑嗎?這種小角色用不著,也不用關注,我也隻是隨便問問而已。”


    “你回去吧,趕緊把屁股擦幹淨,至於保定府的產業,現錢全部轉走,產業就不要了,今夜若是轉不完,那就不要了。”富家公子又打了個哈欠,扭頭對管家道:“哦,對了,明日籌備些禮物,恩叔去一趟宗人府,給左經曆送去。”


    管家一愣,忙道:“爺,這不合適吧,那個左經曆不是什麽善茬,別讓他抓住了我們的把柄。”


    “你以為我要送給他呀。”富家公子不屑的笑了笑,道,“我一個妹子要出嫁了,算是我給她的嫁妝,那個姓左的知道。”


    京城繁華,大同府的一家酒樓也同樣歌舞升平。這的大同府最大的酒樓,名叫“翠閑居”,不僅地方大,裝修氣派,而且裏麵的歌舞妓也是大同府的一流。


    掌櫃的姓萬,今天整個翠閑居都被包下來了,萬掌櫃不但沒有絲毫的喜悅,反而是一臉的大汗,不住的敲著算盤,越敲越心疼。


    沒辦法,今天大同府這些當官的不知道抽了什麽風,全部到翠閑居了。連知府五城兵馬司各指揮使都親自來了,說是錦衣衛的鎮撫使請客,說是由錦衣衛的鎮撫使結賬,可萬掌櫃哪敢要錢呀。說不定今晚結了賬,明天就被摁倒天牢裏了。


    錦衣衛的凶名可是天下皆知,連當地知府都得罪不起,別說自己一個小小的掌櫃的。萬掌櫃心疼的直呻吟,還拚命的安慰自己,人家鎮撫使肯來是給麵子,這是祖墳上冒青煙的好事,可看看算盤,別說心疼了,現在連頭發都是疼的。


    知府姓邱,名叫邱知文,說不上什麽好官,但也不是壞到骨子裏的那種。他眯著一雙老眼,笑眯眯的打量著不斷遊走於各部官員中的這個年輕新貴。聽跟自己關係不錯的王直說,這個叫徐然的年輕人,不用一年半載說不定就是大同府鎮撫司的鎮撫使參事。


    這一下在座的所有官員都是主動示好,無不誇獎徐然年少有為,英俊瀟灑,一看就是大官的料。鎮撫使參事雖然品階不高,可相當於王六福私人秘書,那就是王六福的代言人。尤其是錦衣衛手中恐怖的權利,他看誰不順眼了,隻要說一句這個人可能有問題,那基本上就進詔獄了。


    別說是其他的官員,就連他這個知府都要拍一下徐然的馬屁,免得一不小心就進去了。酒至半酣,徐然已經是醉眼迷蒙了,沒辦法,大大小小的官太多了,說句話喝一杯,有的還沒輪到,徐然都已經快不行了。


    王直看到徐然喝醉了,就代替徐然給沒敬酒的一一賠罪,然後又打了一圈。別看王直身子板單薄,酒量可不是蓋的,一口氣將所有的文官都灌了個半醉,自己還依然生龍活虎,連口氣都不在喘的。


    歌舞乍停,絲樂輕止。一個抱著琵琶了美貌歌女,站在中間緩緩施了一禮,聲如黃鶯道:“適才歌舞獻醜,還望眾人大人海涵,今小女子懇請大人即興作詞一首,鬥膽瞻仰,小女子萬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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