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百泉旁敲側擊地打探,獲悉阿碧原是慕容複的丫環,仍不住心中大驚。


    瞧著阿碧久居江南水鄉,必定熟識水性,到時將船一翻,眾人隻能去水裏喂王八了,於是就生了個奪漿的主意。


    “阿碧姑娘,你劃船累了,不如讓我來劃。”崔百泉不動聲色地道。


    阿碧笑道:“如果公子爺知道我怠慢了客人,怕是要受責怪。”


    崔百泉見她執意不肯,更增疑竇,上前就去搶她手中的木漿。


    阿碧隻得讓開,口中嬌笑道:“那就有勞霍大爺了。”聲音既清且甜,說不出的動聽。


    瞧著段譽連聲地叫嚷霍先生,她還以為崔百泉真的姓霍。


    洪金瞧瞧阿碧,再看看崔百泉,隻覺得一人嬌美如花,一人卻如枯樹幹皮,倒也是相映成趣。


    阿碧一邊采摘紅菱,一邊隨意地指點路程,顯然對道路熟悉至極。


    新鮮的菱肉吃在嘴裏,滿口清甜,洪金和段譽都是讚不絕口,過彥之和崔百泉兩人,卻打定了主意,不吃仇家的東西。


    阿碧突然道:“霍大爺,過大爺,你兩位的兵器暫且借我一用。”


    崔百泉心中一緊,連忙喝問道:“幹什麽?”


    阿碧笑道:“我給你們唱個小曲兒提提神。”


    過彥之和崔百泉對望了一眼,這才將兵刃小心翼翼地交了出來。


    阿碧將金算盤接了過來,隨意撥弄了幾下,居然奏成了采桑子的曲調,段譽大加佩服,忍不住又是大聲讚歎。


    過彥之的軟鞭,被阿碧拉直了,手一彈,就發出叮叮咚咚的清脆聲響,再配合著金算盤的錚錚聲,聽來特別地悅耳動聽。


    瞧著段譽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情,阿碧緩緩地唱道:“二社良辰,千家庭院,翩翩又睹雙飛燕。鳳凰巢穩許為鄰,瀟湘煙瞑來何晚?亂入紅樓,低飛綠岸,畫梁輕拂歌聲轉。為誰歸去為誰來?主人恩重珠簾卷。”


    洪金在一旁隻聽得蕩氣回腸,頗覺音色之美,至於段譽,更是聽得如醉如癡,難以自已。


    段譽大聲地道:“慕容公子能有阿碧姑娘相伴,可真有福氣。”


    阿碧淺笑道:“我隻是一個伺候公子爺撫琴弄簫的下人,那當得段公子如此讚譽。”


    一曲唱罷,阿碧將兵刃歸還給了崔百泉和過彥之。


    崔百泉一直在心中算計,那有心思聽曲,見到兵刃回到手中,這才稍稍地放下心來。


    行行複行行,不知劃了多久,前方綠柳當中,陡然露出了一角飛簷。


    阿碧笑道:“到了,多謝霍大爺幫我劃船。”


    過彥之握緊了軟鞭,他決心見到慕容家的正主兒就動手,好歹殺上一個痛快。


    崔百泉麵含殺氣地問道:“這兒就是參合莊?”


    阿碧搖了搖頭:“這隻是公子爺給我起的去處,想要到參合莊,還遠著呢。”


    崔百泉和過彥之都懷了一肚子怨恨,可是在段譽的堅持下,也隻能先到琴韻小築歇息。


    縱然眼前一片平靜,洪金依然沒有絲毫地放鬆,對於慕容複,他並不恐懼,隻是害怕慕容博會突然出現。


    阿碧奉上清茶,正是後世中很有名的碧螺春,此時卻喚做嚇煞人香。


    瞧著此茶碧葉長毛,崔百泉兩人都不敢喝,段譽和洪金兩人,卻是放心地飲用。


    接著就是四色甜點,玫瑰鬆子糖、茯苓軟糕、翡翠甜餅、藕粉火腿餃,洪金和段譽都很感興趣,特別是段譽,真是吃一樣讚一樣。


    過彥之陡然間站起身來,抽起軟鞭,將他的坐椅打個粉碎,大聲嚷道:“我不是來喝茶吃點心的,快稟報你們主事的人,就說伏牛派柯百歲的大弟子,報仇來了。”


    阿碧笑道:“過大爺,你幹嘛這樣凶?參合莊迎來送往了許多朋友,象你這樣的卻也不少,倒也嚇不住我這小丫頭。”


    陡然間從後堂轉過了一個須發如銀的老人,口中叫道:“是什麽人,敢在這裏大呼小叫?”


    崔百泉搶到過彥之麵前,正容道:“我師兄柯百歲,到底死在誰的手裏?尚請見告。”


    走出來的老人彎腰曲背,年齡大概在八九十歲,滿臉都是皺紋,想來就是阿朱所扮。


    老人嘶啞著聲音道:“柯百歲,嘿嘿柯百歲,活到了百歲,早該死了。”


    過彥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隻因為阿碧對他太客氣,才不忍動手,如今一看到這老人出言不遜,不由地大怒,揮手就是一鞭,向著她的身上抽打了過去。


    洪金不由地暗自搖頭,不管是不是阿朱,這一鞭都不能抽在她的身上。


    故此,洪金一出手,就將過彥之的軟鞭抓住,順手奪了過來道:“我們遠來是客,在真相未明之前,先不要動手。”


    一路上,崔百泉對洪金和段譽都是十分地客氣,段譽倒還罷了,總算頂著個鎮南王世子的身份,過彥之早就看洪金不順眼了。


    過彥之綽號追魂手,功夫著實不差,沒料想如今蓄滿勁力的一鞭,居然被洪金隨手就奪了過來,他不由地驚怒交加。


    洪金將軟鞭遞了回去,正容說道:“仇是一定要報,可是一定要找準正主兒,否則,就是魯莽了。”


    過彥之對於洪金的話語,依然不是十分地信服,可是對他的功夫,卻感覺到了可怕。


    眼看軟鞭遞了回來,過彥之默默地接了過來,瞪著洪金瞧了一眼,神色頗為複雜。


    過彥之的椅子被他抽碎了,如今無處可坐,臉色不由地頗為尷尬,阿碧善解人意,將她的椅子遞了過來。


    “除了這兩位要報仇的以外,你們到參合莊,有……什麽圖謀?”阿朱咳嗽了一聲,斷斷續續地道。


    洪金知道阿朱是想試探他們的虛實,於是笑道:“我們到這裏來,卻是找人的?”


    “找人,什麽人?”阿朱不動聲色地道。


    洪金指了指段譽:“我是陪他來的,他要找他的神仙姐姐。”


    阿朱冷哼了一聲,顯然並不相信洪金的話。


    眾人正在說話,陡然間就聽到一聲大喝傳來:“敢問這裏可是參合莊嗎?”


    洪金和段譽的臉色大變,他們對望了一眼,立刻閃身進入了內堂。


    原來叫嚷的人居然是鳩摩智,隻見他負手而立,站在了一個小船的船頭,頗有宗師氣度。


    阿碧搶先迎了上去,她嬌笑道:“這裏可不是什麽參合莊,大師迷路了,請問你到參合莊有什麽事?”


    鳩摩智合什道:“這位姑娘請了,我是慕容博老先生的朋友,聽聞他不幸去世,特到墓前一拜,同時有事找慕容公子。”


    “既然你是慕容家的朋友,那就來受死吧。”過彥之大吼了一聲,手持軟鞭衝了過去。


    崔百泉不甘示弱,揮舞著金算盤,向著鳩摩智迎頭砸了過去,帶著呼呼的勁風。


    鳩摩智嘿然冷笑,大手一揮,過彥之的軟鞭,立刻纏上了他的頭頂,崔百泉的金算盤,卻飛到了空中。


    崔百泉和過彥之的臉上,流露出來了不可思議的神情,身子卻慢慢地軟了下去。


    “嘿嘿,這兩個原來是慕容府的仇家,老衲就順手幫你們擒了,算是一個見麵禮,如何?”鳩摩智一臉淡淡地笑容。


    阿朱和阿碧都嚇了一跳,她們見到洪金的功夫,已然是歎為觀止,沒料想這不知從那裏鑽出來的大和尚,居然更加的厲害。


    洪金和段譽躲在後麵看到了,不由地都是麵麵相覷,憑他們的本領,隻怕還鬥不過鳩摩智。


    見到鳩摩智的功夫這等高明,在未搞清虛實之前,阿朱和阿碧那裏敢將他往參合莊領。


    “唉呀大和尚,你的這個要求,我和大黃伯伯卻做不了主,隻能請示孫管家。”阿碧呶了呶嘴,示意阿朱去請孫管家。


    阿朱進了後堂不久,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就走了出來,臉色焦黃,頦下留著山羊短須,手中帶著一枚玉板指,真是象模象樣。


    孫管家趾高氣揚地道:“這些年來,有不少人打著各種借口,說是老爺的朋友,其實卻是打秋風的,想偷東西。至於那些和尚啊、尼姑啊,更是靠不住。大和尚你莫生氣,我可並不是說你。”


    瞧著阿朱戲弄鳩摩智,洪金和段譽都覺得非常解氣,他們都藏在暗處,屏住呼吸聽著。


    阿碧向孫管家說明了情況,孫管家連連擺手道:“象這麽大的事情,我區區一個管家,怎麽能做得了主?還得請示老夫人。”


    孫管家走了進去,不大會兒,一個老夫人拄著拐杖走了出來,她滿臉皺紋,衣衫華貴,走得很慢,雙眼眯著,似乎看不清東西。


    阿碧在一旁柔聲勸道:“大和尚,你快磕頭,我家老夫人心地最好了,隻要看到有人磕頭,她一歡喜,就什麽事都答應了。”


    洪金瞧著阿朱和阿碧配合默契的樣子,知道她們兩個一起,恐怕是耍了不少人。


    鳩摩智將手在地上虛擊,咚咚有聲,口中叫道:“老夫人,老衲給你磕頭了。”


    老夫人樂得眉開眼笑,笑眯眯地道:“有些人就是喜歡作假,明明讓他磕頭,卻一個勁兒的搗鬼,不肯磕。你這乖和尚聽話,磕頭磕得真響……”


    洪金和段譽都是強忍住笑,阿朱這丫頭,可真是古靈精怪。


    鳩摩智道:“老夫人,我要去拜會慕容公子,還請你行個方便。”


    老夫人道:“什麽?你要方便。這種事情,不用向老身請示,自己去就行了。”


    鳩摩智一連問了數遍,老夫人總是跟他夾纏不清,所打的機鋒之巧,讓洪金和段譽都為之讚歎。


    一來二去,鳩摩智不免著惱起來,他大喝一聲,一把將阿碧抓在手中,叫道:“敬酒不吃偏吃罰酒,還不快帶我去參合莊。”


    阿朱一下子驚叫起來,她一咬牙,揮舞起手中的拐杖,就向著鳩摩智砸了過去。


    鳩摩智冷哼了一聲:“世上居然有十六七歲的老夫人,你們想騙老衲到幾時?”返手一掌,將阿朱手中的拐杖震成了數截。


    順勢將阿碧輕輕地一帶,鳩摩智向著阿朱追了過去,憑他的本領,想擒下阿朱也是易如反掌。


    在段譽的麵前唐突佳人,他當然看不過去,大吼一聲,淩空竄了出來,中指一豎,一道非常淩厲的劍氣,向著鳩摩智的咽喉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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