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限於世界體係的因素,狐女沒聽說過‘日月精華’這回事也不足為奇了,就如景添所說那樣,錯的是這個世界。


    整個‘誅仙世界’的天地中,除了靈氣之外,剩餘都是陰氣、煞氣,修行者修煉的時候,吸納入體的不僅隻有靈氣,同樣會將陰煞之氣吸收。


    由此,世上便出現了正邪之分。


    青雲門和天音寺算是走運的,功法都是從‘天書’上得來,自然具有排除煞氣的作用。


    而焚香穀也算走運,功法是從如今在狐女手裏的這個‘玄火鑒’中推演而來,又因為自古雷、火便代表了淨化,所以焚香穀的功法同樣帶有‘排煞’效果,雖然不強,但也可以避免讓人受煞氣侵蝕。


    這便是正道三派了。至於其他正道門派,其功法自然都與三大門派有所牽扯,不過‘排煞’效果不強,所以令修行者燥而不安,打打殺殺之下很難將門派發展起來。


    剩下的修行者門派,因為功法中沒有‘排煞’的效果,所以久而久之、修行者的心性自然被煞氣侵蝕,最終淪為了殘忍、好鬥的邪派。


    不過這些邪派都是小嘍囉罷了,執掌邪道的四大門派則略有不同。


    邪派中也有‘天書’,其上記載的內容不同於青雲門的‘煉氣’,也不同於天音寺的‘煉體’,記載的卻是‘煉神’之道。


    天書自然有‘排煞’的法門,不過邪派之人的認知不足,修行便漸漸走了樣,如今除了鬼王宗還能勉強保持‘天書’正統之外,其他三門無不走上了歧路,甚至仗著天書的‘抑製煞氣’之法,反而主動去修行‘陰煞’了。


    雖然可以減緩煞氣對心性的侵蝕,但也僅僅隻能起到拖延的作用。這些主動修行‘陰煞’之人,性格會變得越來越殘忍、好鬥、無情,並且這般情緒會越來越嚴重,直至最終被‘陰煞’完全侵蝕,變成‘人煞’、‘人魔’等等。


    綜上可知,在這般大環境之下,整個‘誅仙世界’怎麽可能得享安寧,其發展主流隻能是無盡的鬥來鬥去罷了。


    所以景添說,錯的是這個世界……


    古井邊,景添念動將手中的狸貓幼崽送回了黑石洞內,也沒了心思對狐女講解什麽叫做‘日月精華’,什麽才叫真正的‘妖’,因為他說再多對方也不會懂,就算懂了也沒用。


    “走吧。”景添說道。


    “去……哪?”狐女重新提心吊膽。


    “帶我去洞裏看看六尾。”景添淡然說道:“我救它一命,報酬是你們幫我做一件事。”


    “您真的可以救六哥性命!?”狐女陡然抬高音量,語氣中的魅意大減。對於景添是怎麽知道六尾的,狐女則完全沒有多想,畢竟景添在她眼中顯得太神秘、太厲害了。


    “帶路。”景添沒有回答,而是催促了一句。


    “是!”狐女連忙應聲,腳步急促地當前領路,帶著景添向山峰方向走去。


    離開空地,又穿過了一片樹林,沒多久,二人來到了山下,從一個山石漆黑的洞口走了進去。


    深入不久,洞內兩邊的牆壁上便多出了許多凹洞,一雙雙閃著幽光的獸眼自那些牆洞中閃爍。


    眼見景添觀察,狐女連忙解釋:“這是我收容的一些各族後輩,都是開啟了靈智、可以修行的。”


    景添緩緩點頭,示意了解。


    二人繼續向洞內深入,漸漸的,牆洞中那些野獸的修為變得越來越高,體內煞氣越來越濃鬱。


    直到兩人走到一處向下的通道,景添這才開口:“你倒是選了一個好地方。”


    “六哥必須用此地的肺脈壓製傷勢。”狐女有些憐憫地說道:“所以我隻能將這些後輩暫且安置在此了。本是該逍遙山林的生活,卻隻能讓它們囚縮山洞……”


    “就是如此,才算你之功德。”景添淡聲說道。


    狐女一臉不解,又不敢細問,隻好無聲帶路。


    景添見此,不由善心解釋:“天地有煞,雷克火磨。此洞地肺、火元素濃鬱,可壓製你們體內的煞氣,減緩煞氣對心神的侵蝕,否則在外界的話……”


    停頓一下,景添看了看認真聽講的狐女,接著說道:“除非像你們狐族這般靈智聰慧的,否則用不了多久,它們便會在煞氣的侵蝕下完全淪為凶獸,隻能任人‘降妖除魔’了。”


    “多謝前輩指教……”狐女聞言立即想到了很多,心念繁雜之下,隻能開口向景添道謝一聲。


    過後不再多言,狐女一路雙眉緊蹙,一邊深思,一邊安靜帶路。


    半刻鍾之後,兩人走出一片橘紅的洞口,視線頓時變得開闊,來到了一個方圓百米的地下空間之內。


    下方岩漿滾滾,氣泡‘啪啪’輕炸,炙熱的溫度將熔岩上方的空氣熏得扭曲。間或一道熔岩柱衝天噴發,一副凶地景致。


    一條斜向下方的石路、從洞口延伸至坐落於岩漿中心的小平台,平台邊緣上,有著一座橢圓形的石窩,上麵趴臥著一隻巨大的白色狐狸。


    白狐蜷縮閉目,睡若安然,一身不含雜色的白毛十分整潔,六條尾巴鋪散。


    “六哥……”狐女悲吟一聲,腳步加快,向白狐走去。


    或是聽到了狐女的低呼,那隻六尾狐的尖耳微微一抖,蹙著的眉間緩緩舒展,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美麗的形體容貌、並沒有璀璨的雙眼去相配,白狐的目光反而顯得十分暮氣沉沉,見到狐女之後,白狐的眼神更是流露出歉疚、心疼的神色。


    接著,白狐發現了景添這個生人,眼神轉為疑惑,而後安然,卻沒有任何戒備或者懷疑之色。


    “六哥,你今天感覺如何了?”狐女奔至白狐身前,擁抱而上,語氣哀婉地問道。


    “無事。”白狐麵色變得溫柔,口吐人言,柔聲回應。


    “前輩!”狐女轉身跪俯,向景添叩首:“無論要我做什麽!都請您救救六哥吧!”


    “他是……”白狐愣住。


    在白狐疑惑,狐女不斷叩首中,景添邁步來到了近前,向這隻成年人大小的美麗白狐看了看。


    “我救你性命,你們為我做一件小事,如何?”景添緩聲說道。


    “救我?”白狐沉吟,看了看滿臉切盼的狐女,又和景添對視,白狐說道:“你可以治愈我體內的寒毒之氣?”


    “可以。”景添淡然頷首。


    “要我們做什麽。”白狐並沒有驚喜,反而認真詢問。


    “演一場戲。再加上‘玄火鑒’為酬。”景添道。


    “請前輩明言。”白狐終於改變了語氣。


    景添微笑頷首,輕聲將戲劇編排。


    不久,聽完的白狐略微詫異地問道:“如此便可以了?”


    “所以說是小事。”景添頷首。


    “好,我們做!”不等白狐回應,狐女立即激動地答應了下來。


    “你呢?”景添問白狐。


    猶豫一瞬,回想之下並沒有發現什麽陷阱,白狐不由緩緩點頭:“可以,任憑前輩吩咐。”


    “好。”景添滿意微笑,緩緩抬手說道:“我便為你治療,或有痛苦,忍耐。”


    “前輩盡管施為。”白狐說了一聲,而後重新垂下頭顱,趴在前肢之上,專注而溫柔地注視著狐女。


    此時此刻,雖然白狐還沒有完全相信景添,但它也認命了。它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傷勢之重,恐怕再也挺不了幾天。因此,就算景添謊言欺騙、實際上是想要拿它的性命也無所謂了,無非是早死早超脫罷了。


    因此,在‘剩餘’的這點時間內,白狐隻想再多看狐女一眼。


    景添不知白狐想法,篩選了一下自己掌握的各種規則之後,最終選擇了‘熱度規則’。


    當即,一團橘色的光芒自手掌上浮現,而後景添探手一掌,按在了白狐的背上。


    隨著景添的手掌落下,白狐體內瞬間翻江倒海,體內由‘九凝寒冰刺’所遺留的寒毒,在景添輸入的那股熱量之下,瞬間開始逃竄、溶解。


    忍不住悶哼一聲,白狐又連忙將痛叫壓下,勉強向緊張的狐女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不過身體卻忍不住痛苦地顫抖不停。


    狐女緊張不已,想要向景添詢問,卻又不敢打擾,隻能心疼地望著白狐,眼淚‘啪嗒啪嗒’直掉。


    幾息之後,景添收回了手掌,成功將白狐體內的寒毒完全泯滅。


    感覺痛苦退去,白狐不禁長舒口氣,而後顧不得體內經脈的創傷,忍不住運轉修為,探查體內情況。


    “六哥!你感覺怎樣!?”狐女膝行上前,小心地將白狐懷抱。


    “寒毒……去了!”白狐的表情由呆滯轉為欣喜,而後恍然回神,忍著由殘留傷勢所造成的痛苦,掙紮著擺脫狐女的懷抱,起身麵朝景添,曲足跪俯在地,叩首。


    “多謝前輩慈悲!”


    “多謝前輩!多謝前輩!”狐女也反映了過來,同樣叩首不斷。


    “起來吧。”景添輕道一聲,看著白狐想了一下,隨後翻手從空間中取出一顆豆子,正是可以治愈一切後天傷勢的仙豆。


    “將它吃了。”景添將豆子遞給白狐。


    白狐一愣,心中難免多疑,以為是什麽掣肘蠱物。


    不過沒有猶豫多久,白狐立即稱是,探足接下了豆子。在它看來,能活命已經算是幸運了,就算受景添掣肘也總比沒命強。


    “這是……”狐女倒是暫時沒有多想,忍不住疑惑出聲,可是不等她多問,白狐已經將豆子扔進了嘴中,直接吞咽而下。


    下一刻,白狐麵色陡然一驚,瞪大了雙眼。


    “六哥!”狐女以為發生了什麽變故,不由驚呼。


    “我、我這是……”白狐突然不複虛弱,精神地挺身而起,同時體內輝光外放,形成了一個隱約的光球。


    呼吸間,光球收斂消散,再看去,白狐已然消失不見,留在原處的,卻是一名俊朗非凡的長發青年,一席白袍飄飄。


    “六、六哥!?”狐女驚呆,不敢置信地一聲大喊之後,淚花飛灑著撲進了青年懷裏。


    “小三兒。”青年深情呼喚,令得景添嘴角一抽。


    “六哥!你都好了,都好了?”狐女淚眼婆娑地抬首問道,同時小心翼翼地抬起柔荑,在青年的麵頰上輕柔摩挲。


    “好了,都好了!”青年激動得微微顫抖,一邊點頭,一邊溫柔地對狐女說道:“小三兒,我體內壞掉的根基,受創的經脈,都好了!全都好了!”


    說完,青年輕柔地推開狐女,‘噗通’一聲跪拜於地,向景添深深叩首:“前輩大恩!”


    “前輩大恩!”狐女跟著跪拜於地。


    “起來吧……說起來,你們叫什麽名字?”景添一邊問,一邊忍不住向狐女‘小三’看了一眼。


    “回恩人,我等沒有名字。”青年搖了搖頭,看了狐女一眼之後繼續說道:“我們都是按著修為稱呼。”


    “此後你便叫白秀郎吧。”景添對白狐說道,又看向正抬頭仰視、麵容楚楚柔媚的狐女,開口道:“你的本體是什麽顏色?”


    “小狐赤紅。”狐女連忙應道。


    景添頷首:“你名紅玉。”


    “多謝前輩賜名!”青年和狐女再次叩拜。


    “好了,你們各自準備吧,先將‘玄火鑒’給我。”景添道。


    “是。”狐女連忙從衣袖內將小鏡子取出,雙手恭舉。


    景添探手接過,翻看一下之後、邁步走至平台邊緣,揮手扔出蒲團,盤坐於上。


    “按計劃行事。”景添向狐女紅玉說道:“待有人前來,若我未醒,可攻擊呼喚於我。”


    “這……”兩人躊躇。


    “沒事,你們還傷不到我。”景添微微一笑,繼而閉上雙目,開始感悟‘玄火鑒’中的‘火係分支法則’。


    畢竟‘玄火鑒’是此世重寶,因此景添稍作感悟,便發現了其中的‘火係擬物分支’法則,清晰而透徹。很快,景添便入定其中。


    白狐和狐女紅玉見此,不禁對視,而後激動地雙雙擁抱,各自淚灑。


    少頃,兩狐悄聲離開了熔岩山洞,去外麵各話真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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