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克莉絲汀,可以說是鬼火直冒,又焦頭爛額。


    其實科菲爾的調查局派在皇宮的特工還是相當優秀的,查明的福克納死於意外這個結果,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真是意外。


    克莉絲汀是夠狠,也夠有手腕,在從塔恩星係撤回後,第一時間就趕返海倫芬,並調集暗中滲透多年的第三裝甲師控製了皇宮。不過她多少還是天良未泯,雖然很想第一時間登上皇位,但也隻是打算逼迫福克納退位,並公開宣布她為繼承人。其後,就將福克納軟禁起來,好吃好喝供著直到年老去世罷了。


    但福克納執掌帝國三十多年,怎會如此輕易甘心放手。他之前一方麵給外界大力栽培奎瓦斯這小兒子的印象,另一方麵,又對克莉絲汀暗中發展潛勢力的情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為了讓兩人互相爭鬥,他從中平衡,這樣他的皇位能坐得更久。否則以他的實力,早可以在察覺到克莉絲汀不安分的時候,第一時間將其掐滅在萌芽狀態中。而且如果他真的那麽親睞奎瓦斯,怎麽不早點宣布其為皇儲,絕了克莉絲汀的心思?


    征討琴歌這一仗就是明顯例子。如果福克納矚意奎瓦斯接班,那何必在任命奎瓦斯為主帥的同時,也讚同克莉絲汀率軍出征?這兩人明顯就不可能配合倒一起去。


    本來返回海倫芬時克莉絲汀還有點猶豫,但在科佩爾指出福克納這種陰微的心思後,公主殿下知道自己再不行動也許就永遠沒有機會了——奎瓦斯如此慘敗,為了維持平衡,福克納很可能再度加強對於小兒子的支持,打壓大女兒。於是,克莉絲汀斷然發動事變。


    因而事變之初,福克納怒斥克莉絲汀癡心妄想,並拒絕發表退位公告。在他想來,克莉絲汀也不敢對他有什麽實際威脅。而這個女兒在帝國的勢力並不算非常強大,外麵還有奎瓦斯。隻要他拖延一段時間,奎瓦斯的壓力,以及帝國其他勢力和輿論的壓力,足以逼退克莉絲汀。


    僵持了一整天,海倫芬漫長的日夜讓克莉絲汀身邊很多人都變得焦躁不安。推翻皇帝這種事,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夠的膽量和心誌承受的,就連克莉絲汀自己,也整天陰著臉。因此變數就出現了——克莉絲汀身邊一個叫傑弗裏的親信侍從,覺得自己應該為主子解決心頭大患,這樣以後能更受重用。於是,他利用親自送餐的機會,在福克納最喜歡的複合晚餐奶中投下了一種來自河穀植物提煉的天然神經毒素。


    這就是意外——克莉絲汀從沒想過殺了父親,科佩爾或許想過,但絕不敢表露出來。


    當傑弗裏很是興奮的向克莉絲汀匯報他看著福克納喝掉了毒奶時,克莉絲汀幾乎腦子都轉不過來了。驚醒後她一巴掌將傑弗裏打翻在地,迅速衝向福克納的行宮。不過等她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福克納已經死在了那張他最鍾愛的,鋪有天然野生虎皮的靠背椅上,身旁隻有一個瑟瑟發抖不明所以的侍女。


    隨後趕到的科佩爾控製住了局麵。他迅速派親信暗中將那傑弗裏和這侍女處決,然後勸淚流滿麵的克莉絲汀正視現實。他們現在要做的,是迅速調集忠於他們的軍隊,穩住海倫芬的局麵,同時確保在這之前消息不外泄。知道這個真實情況的,隻有他們兩人以及身邊不到十個親信侍從和參謀。


    克莉絲汀畢竟是以權力野心為先的女人,短暫的親情震撼過去後,她立即像沒事人一樣忙碌布置起來。也有她手下和科佩爾的幾個親信建議,不如立即宣布福克納暴病身故,同時偽造一份遺詔,讓克莉絲汀名正言順登位,這是為了避免消息泄露而被動。反正現在福克納還在他們手中,無論指紋還是dna等生物驗證程序他們都能很容易偽造。但同時又有他們的親信反對,說他們自己的準備還沒完成,就算偽造了遺詔,但沒有強大的軍力做保證,也很容易被推翻。暴病這種事,在這個世界實在罕有,說交通事故說不定還更有人信一些。


    這就是科菲爾所說的,克莉絲汀身邊人對於如何處理這起突發事件有爭議的緣故。


    不過百密終有一疏,福克納身邊一個侍衛還是趁著第三裝甲師的官兵對於皇宮內部設施不熟悉的漏洞,趁夜逃離,然後又搭乘一個相熟朋友的貨船離開海倫芬,趕到了奎瓦斯身邊。然後就有了楚翎看到了那段發布在網絡空間,奎瓦斯痛斥克莉絲汀,並號召討逆的視頻。


    事情發展這一地步,什麽爭議也沒意義了,克莉絲汀這邊隻能立即宣布福克納是突然病故的。虧得她身邊的醫療團隊,還找到了個如今還沒解決的先天性隱患疾病——先天性心肌神經失調症。這種病簡單解釋就是發作的時候,會導致心髒突然失去供血。給福克納冠以這個疾病,除了如今還沒找到根治辦法外,還有就是病發時的症狀和那植物神經毒素毒死時的症狀極其相似。


    偽造的遺詔當然是必備的,在奎瓦斯於網絡空間發布視頻後不到六小時,克莉絲汀就公開宣布了遺詔並立即登上皇位,以此表示她完全沒有心結,強勢反擊奎瓦斯的聲討。


    這也是出自科佩爾的建議,這種敏感而微妙的時刻,全天下人都盯著。隻要克莉絲汀稍有猶豫,奎瓦斯以及其他勢力的批判就會如暴風雨般撲來,民眾的觀點和信心也會強烈動搖。


    她立即登基的行動,的確暫時收到了不錯的效果。至少在海倫芬本土,民間輿論分成了尖銳對立的兩派。一派指責她大逆不道,一派則聲援她說奎瓦斯的言論都是汙蔑。當然更多的民眾保持著沉默,靜觀事態發展。在海倫芬本土,福克納自己的影響力自然最強,奎瓦斯其次,克莉絲汀是最弱的。如今能取得這均勢局麵,對她而言算是很理想了。


    而在海倫芬之外,皇室直屬的阿登和皮卡迪星係是她的勢力範圍不用說,關鍵的其他十一個地方領主,除開楚翎之外那十個裏,除三個宣布支持奎瓦斯,其他七個也暫時保持著沉默。


    看到情勢暫時朝對自己還算有利的方向在發展,克莉絲汀焦慮的情緒總算稍有緩解。不過就在這時,她得到了楚翎的艦隊正在開往海倫芬的消息。


    “這麽一算,他幾乎是在父皇……去世的當天或者第二天就從琴歌啟程了?”看著科佩爾,克莉絲汀略顯蒼白的俏臉上滿是驚疑不定的神色。雖然暫時渡過最大的危機關口,但遠沒到安全的時候,克莉絲汀的心理壓力極大。


    科佩爾想了一會,神情也是相當凝重,“應該說可能更早……一支艦隊的出征,需要準備的事務相當繁雜,這你是清楚的,就像我們之前帶領阿登艦隊遠征。更不要說,他們剛和奎瓦斯大戰一場,需要維修補給的事務更多。”


    “難道……那個傑弗裏是他安插在我身邊的?”克莉絲汀臉色變得鐵青,任何人都厭惡身邊人的背叛,更不用說這個傑弗裏鬧出這麽大的事來。


    科佩爾怔了怔,雖然他處理福克納之死很果斷,但還真沒往這個方向想過。傑弗裏的毒死福克納的動作,在他看來算是喜憂參半,他一直覺得那是傑弗裏立功心切。現在聽到克莉絲汀的猜測,他暗自後悔當初處死傑弗裏太快了,應該好好審問一番的。


    正要分析一番,但當他抬頭看到克莉絲汀的臉色,頓時醒悟過來,現在重要的不是搞清傑弗裏是否臥底的問題了,“公主殿下,此事完全不必考慮。事情已經發生了,人也都死了,就算我們認定是楚翎操縱了這一切,但不可能真的栽到他頭上了。他絕不會認不說,更重要的是那樣一來我們宣布的陛下死因就要成為笑柄,所有人反而會懷疑我們了!”


    克莉絲汀緊捏的拳頭上青筋都露出來了,好半響後,她才重重吐了口氣,道:“對,就算是也不能說,不然他會倒向我那親愛的弟弟一方去了!”


    科佩爾露出讚許之色,點頭道:“不錯,雖然他的艦隊規模很小,但畢竟有一艘太空母艦。而且,蘭斯洛特家族似乎對他青睞有加,伊盟五大非皇室家族的影響力,也是我們必須考慮的。”


    “真是不知道那個**貪財,滿嘴謊言大話的家夥,怎麽會得到這麽多人的眷顧,他怎麽沒有出門被磁浮車撞死!”克莉絲汀恨恨的說道,臉上都出現了些許反常的紅暈,不知是氣急了還是怎麽的。


    科佩爾很是詫異的看著他的公主。在他的認知裏,這位公主殿下一向清冷自若,除了自己踏上權力巔峰道路上的羈絆,很少對那個人有如此強烈的情緒。奎瓦斯還配的上,但楚翎那個小領主,縱使受再多人親睞,又能左右什麽大局?


    發現房間裏有些反常的沉默,克莉絲汀下意識往科佩爾看去,就見這位心腹大將一臉奇怪的神色盯著她。猛然間她意識到什麽,不自然的咳了下,立即道:“對了,塞恩斯伯裏為什麽要把這個消息告知我們?他是向我們示好,還是他也和楚翎有勾連?如果是後者的話,能否通過他傳話給楚翎,試探那家夥帶艦隊來海倫芬究竟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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