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櫻點了點頭,她的確心情迫切的想知道關於風忍的一切事情,或許這就是愛上一個人人後導致的想了解這個人全部的心情在作祟,甚至不去考慮後果。


    或許是她們兩人的談話聲稍微大了一點,房間的門忽然開了一條縫,葉舞嵐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門口,她沒有見過風葉,但見雪櫻擺手示意不要緊,她再次退了出去。


    “怎麽了?”雪櫻回過頭來發現風葉怔怔的看著門口出神,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那孩子的眼神和我很像,讓我想起了以前的我……”風葉搖搖頭,驅散了散布過遠的思緒,轉過臉認真的和雪櫻對視了一會兒,問道:“如果你知道了這一切,或許會給你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即便沒有這種假設,也可能會給你帶來相應的困擾……”


    “這個我不怕……我真的很想知道有關小忍的一切……”


    雪櫻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會不敢正視著風葉,或許是因為風葉才是風忍唯一的親姐姐。


    風葉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兒,注視著雪櫻的眼神中忽然出現了一線殺機,右手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緩緩抬起向雪櫻伸去,但片刻又恢複了常態,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望了一眼病床上神態安詳的風忍,將抬起的右手輕輕搭在了雪櫻的肩上。


    “跟我來,我不想影響他休息。”


    ……


    微涼的夜風吹起,掃落了不知哪裏飄來的幾片落葉,皎潔的月光撒滿醫院的樓頂天台,同時也罩在雪櫻和風葉兩個人的身上。


    或許是溫暖的房間呆得太久,無法馬上適應這夜裏的寒意,雪櫻下意識的緊了緊自己的的衣領。但風葉卻一直站在天台的邊上,任憑夜風吹蕩著她飄散的長發。


    “這裏是個說話的好地方,視野空曠,至少不用擔心有人偷聽。”


    風葉抬頭望了一眼天空中的彎月,似乎漫不經心的自言自語,雪櫻看了看四周,不明白風葉為什麽這麽說,但還是習慣性讚同的點點頭。


    “你……知道我是做什麽的嗎?”風葉忽然發問。


    “你不是小忍的姐姐嗎?現在和小忍一起讀書?”雪櫻被風葉問得很是莫名其妙。


    “哼~笑話,如果我要是願意的話,世界那幾所知名大學的高等學位我都不知道拿了幾個了,還用得著回高中來讀書嗎……”風葉輕蔑的哼了一聲,但隨即眼神黯淡了下去,“其實,我……是一個殺手,從八歲起開始,到現在已經十年了,世界各國通緝我的通緝令疊加在一起比我都高,要不是他們始終不知道我的相貌,隻怕現在也不能安心的留在小忍身邊。”


    “你……是殺手?”雪櫻無法置信的打量著風葉,“可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啊?”


    “如果像,那這個人一輩子也不可能是殺手,沒有任何一個組織會讓一個臉上寫著‘我是殺手’的白癡去做殺手的……”


    “哦,的確是這樣……對不起,我對你們這個特殊的職業不是很了解……”雪櫻急忙道歉道。


    風葉奇怪的看著雪櫻,忽然問道:“你……不怕我嗎?”


    “職業殺手又不是流竄犯,你們不是隻接有報酬的任務嗎?又不會有人出錢來殺我,我為什麽要怕你?”雪櫻看著風葉臉上奇怪的表情,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對不起,我不是笑你,我……我隻是忽然發覺,雖然你和小忍不是特別像,但說話的表情和神態有時的確很相似,都那麽可愛……”


    “可愛?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個詞形容我……”風葉嘴角牽動了一下,似乎也在笑,“難怪小忍他……你果然很特別。”


    “什麽?”


    “沒什麽。”風葉似乎發覺自己有些口誤,用力搖搖頭,出於職業習慣臉上卻沒出現任何不妥的神態,“好了,不說這些,我給你講個真實的故事吧。”


    “哦,好的。”雪櫻睜大眼睛點點頭,她知道這個故事就是這次談話的主題。


    “很久以前,有一個男人,他是個孤兒,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隻知道自己姓風,不過那個時候他還僅僅隻是個男孩……他的性格和小忍一樣,很善良,心地也很好。那個時候他很窮,不過這個男孩子學習很刻苦,終於靠自己的能力得到了一個公費上大學的名額,雖然不是一所很好的學校,但那是他一生都為之驕傲的一件事情。”


    “的確很厲害……”


    “就如同所有的三流一樣,男孩進入大學的第一天起遇到了一個美麗的女孩子,而這個女孩幾乎完美得不像是真人……”


    “啊?不像真人?”雪櫻眨了眨眼睛,示意無法想象。


    風葉又微微笑了一下,肯定道:“至少他本人是這樣說的,在他的眼中,這個女孩就如同神一樣的存在,一個高貴而美麗的女神……那時這個男孩本身在整個大學中並不出眾,自然也不可能引起女孩的注意,男孩也隻能將這份愛戀深深埋藏在心底,當時他認為這份感情將會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後來呢?我想不會就這麽結束吧?”


    “那個女孩由於完美得讓人望而卻步,所以很長時間都沒有男朋友,甚至沒有人敢來追求她,這個男孩卻也可以以此安慰自己,每天隻要能遠遠的看著那個女孩他就會覺得很滿足了……可直到有一天,他還和已往一樣遠遠的跟著那個女孩的時候,卻碰巧遇到另外一所大學的一個男生對這個女孩展開了追求,他卻認為是這個女孩被流氓騷擾,於是自己衝了上去……”


    “他打了那個外校的男生嗎?”雪櫻似乎被故事牽動,有點緊張起來。


    “很遺憾的是,當時那個男生並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而這個男孩也沒衡量自己的能力,被那個男生的朋友狠狠的打了一頓,不過他也將那個男生的頭打破了,也正是因為那個男生這個野蠻的舉動,那個女孩堅決的回絕了他……或許女孩的回絕是一個必然的結果,但這個男孩卻固執的認為是他造成的這個結果,而且自今還很驕傲當時的做法……”


    “……好像有些幸災樂禍的想法,感覺挺自私的……”


    “人都是自私的,之所以有些沒表現出來,隻不過是沒有侵犯到他們自私的底線罷了……”風葉對雪櫻的說法很不以為然,繼續道:“當時那個女孩僅僅是把這個男孩當一個普通同學那樣將他送到了醫務室,之後再也沒有找過他,直到那個外校的男生再次出現,將這個男孩打斷了一隻胳膊,女孩才意識到這次事件完全是因為她引起的,感覺有些對不起這個男孩,於是在男孩養病的時候不時的去醫院看看他,就這樣,兩個人的感情一點點產生了……”


    “結果很不錯,至少也是得償所願。”


    “男孩和女孩交往的事情很快傳開了,也再次傳到了那個外校男生的耳朵裏,於是那個男生召集了十幾個人在一個晚上將男孩圍在了一條偏僻的小路上,當時,男孩的身邊還有那個女孩……”


    “事態嚴重了啊,他們受傷了嗎?……”


    “別忘了那個男孩姓風的……”風葉攏了一下頭發,很安然的對雪櫻說道:“他本身就是個天生的異能者,偏偏就在這個危險的時候,這些人將他的異能逼迫了出來,他和我們一樣,是異體的所有者,他的能力叫做‘凝’,可以將自己身邊一米之內的空氣固化……這是一種近似於無敵的可怕能力,在所有近戰型異體中隻怕是最強的了……所以,這次的危機根本就不能算是危機。”


    “我……不是很理解你所說的什麽體,你是說那個男孩就如同小忍一樣不是平常人是吧?”雪櫻尷尬的眨了眨眼睛,看著風葉很小心的問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不是在說你和小忍的父親和母親?”


    “你很聰明。”風葉肯定的點點頭,但提起自己的父母,眼神卻變得黯然起來,“我的母親其實也不是個普通人,她的家族很神秘,據說是一個曾經侍奉神的家族,在古代都是被帝王家當成神明來供奉的,而我的母親本人便是這個家族占卜出來頂替上一代的神女……雖然這個家族沒有規定神女不可以結婚,但這個家族的長老自從見到我父親後便堅決反對,執意不肯讓我母親跟著我父親……”


    “那是為什麽呢?我想不會僅僅是門戶差異吧?”


    “因為我父親。”風葉歎了一口氣,頭垂了下來,讓人無法看清她的表情,“在‘光晝’一族,也就是我母親那族人,他們是十分厭惡異體能力的持有者的,不僅僅是因為自古以來異體能力的持有者大部分都是為惡之人,還因為一個似乎不可考證的傳說……”


    “那是什麽傳說?”或許是雪櫻第一次聽到這樣匪夷所思的身世,表情越發顯得好奇。


    “我母親所在的‘光晝’一族曆代遺留的傳說和典籍中,異體能力的持有者自古以來便是邪惡和不祥的象征,而且在她們那一族曆代族長口傳的傳說中,每隔百年,會有一位傳說中‘滅神者’在異體能力持有者中誕生,他的出現或者將世界帶向和平,以或者將世界帶向戰亂,但無論任何結果,他出現後的第一目標便是將現任的神殺死……神也會被殺死,很難相信的吧?”


    “的確很難置信,我到現在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神的存在。”


    “或許神的稱號隻是‘光晝’一族套在自己頭上的一個虛假的光環吧,但不可否認的是,曆代的神都有著很強的能力,遠遠淩駕於我們異體能力持有者之上的恐怖能力……但即便是這樣,神在滅神者的麵前依舊會格外的脆弱,或許滅神者本身並不強大,但他卻恰恰會是他所處時期神的天敵。”


    雪櫻認真的聽著風葉所講的一切,即便理解上已經開始吃力,但她現在卻很清楚的明白了一點,風葉眼中的世界要比她自己看到的複雜得多。


    “因為我父親‘凝’的能力在實戰中那近似於無敵的可怕表現,我母親一族中的長老幾乎一致認為我父親便是傳說中會給他們一族帶來災禍的‘滅神者’,於是極力阻止了我父母在一起,並將我母親關押起來,將我父親驅逐出去……我父親很愛我的母親,堅決不肯離開,以至於‘光晝’一族出動了族內所有的戰士對我父親展開了追殺,決心要將我父親徹底的殺死來挽救他們所謂的危機。”


    “但他們沒能成功,是嗎?”雪櫻插話道。


    “是的,追殺持續了近一個月,我父親受了不輕的傷,而他們‘光晝’一族的精英戰士幾乎損失殆盡,直到我父親傷好後,來到他們族內要人,他們再也沒有和我父親抗衡的資本,最後隻有妥協了。”


    “這樣你的父母就在一起了?你父親真的好癡情,經曆這麽多的磨難還這樣堅定,真羨慕你母親……”雪櫻終於鬆了一口氣,雖然她對故事的複雜程度不是很清楚,但這個曆經磨難的愛情還是很能打動她的,“可惜小忍似乎沒遺傳這種果敢的性格……”


    “小忍他經曆的還太少,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你現在看到的絕對不是真正的小忍,近十八年的平凡人的生活強行給他套上的枷鎖不是一時間就可以解除的,最後究竟他會變成什麽樣子,我也不敢肯定,不過他哪怕變成一個任何人提起都會唾罵痛恨的人,我也會依舊愛著他……”


    風葉的眼中忽然彌漫起了迷茫的溫柔,忽然見麵前的雪櫻正迷惑的看著她,立刻恢複了冰冷的表情,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幸福或許是一切苦難的開始,雖然我的父母在一起了,但‘光晝’一族卻讓我的父親發了一個毒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誓死保護我母親的安全,更不可以傷害我的母親……我父親真的很愛我的母親,不但毫不猶豫的發了誓,而且為了維護我母親的安全,靠自己的能力一手組織了我現在所在的組織‘神邸’,不但是為了做給‘光晝’一族看,也是為了防止有一天真正出現傳說中的滅神者……”


    “那麽這個傳說中的滅神者出現過嗎?”


    “沒……而且還沒等這個人出現,我的母親就死了……”風葉說到這裏,語氣低沉了下去,手指輕輕在眼角劃了一下,但卻沒有看到淚光。


    “為什麽?你的父親那麽厲害也保護不了你的母親嗎?”雪櫻詫異了。


    “因為我和小忍……母親是難產死的,也可以說是被我殺死的,這裏麵的原因很複雜,你不會理解的……”風葉緩緩的舉起一隻手,手指張開對著月亮,讓月光透過指縫漏在臉上,“你不會理解雙手沾滿自己母親的血是一種怎麽樣的痛苦……從那以後,父親再也不是父親,一心隻想著去複活母親,連當時沒有任何能力表現的小忍也寄養出去了;神邸也再也不是神邸,為了籌措讓母親複活的研究經費,神邸已經淪落為一個徹底的殺手組織,隻要肯出錢,幾乎沒有什麽人是我們不能去殺的……”


    “你父親或許隻是太癡情了,接受不了你母親的死罷了……”


    雪櫻忽然很同情風葉的遭遇,向前走了幾步,就像對待風忍一樣,輕輕的撫摸著風葉的頭發,輕聲安慰著。


    風葉在雪櫻的手接觸到自己的瞬間,下意識的身體向後縮了一下,但雪櫻的微笑卻讓她忽然感到很安心,於是她沒有動,這也是她第一次允許除了風忍以外的人這樣接觸她。


    “對於母親的死,我也很內疚,所以我才會毫無怨言的跟著父親去做一些我根本就討厭去做的事情,任何快樂對我都是奢侈的,我的記憶隻有鮮血和殺戮……但漸漸的,我開始恨我的父親,因為複活母親根本是不可能的,他執意做著一件一生不能完成的事情,卻不肯對他自己的孩子好一些,我也就算了,甚至連小忍生活了十幾年都不知道他自己真正的身世……”


    “其實我覺得,不知道身世的小忍似乎比知道自己身世後的他要快樂得多,真實往往都是殘忍的,人生沒有必要那麽執著……”


    “或許吧,不管怎麽樣,我還是要謝謝你。”風葉忽然輕輕撥開了雪櫻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很認真的看著雪櫻說道:“知道嗎?你對小忍有些太好了,好到讓我覺得嫉妒……剛才我差一點就殺了你,但我知道我沒有權利這樣做,小忍並不是我一個人的,而且我也不知道我還能照顧小忍多久……我很喜歡你,如果我有一天不能留在小忍的身邊,麻煩你幫我照顧他,小忍雖然已經不小了,但有些時候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我始終放心不下……”


    “我會的,雖然你的性格很古怪,但你很真誠,我也很喜歡你。”雪櫻微笑著拉起風葉的雙手說道。


    “是嗎?謝謝。”


    ……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我的全身似乎有了知覺,陣陣清幽的花香傳入我的鼻孔,或許我的嗅覺是最先恢複的,緊接著有一種很想再見到光亮的感覺趨勢著我睜開了眼睛。


    但第一眼見到的卻是一個小小的麵孔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在我麵前不到三十厘米處盯著我看。


    “啊~~~!”


    我張大了嘴巴,費了好大力氣也沒發出多大的聲音,但似乎也象征性的起到了一定的恐嚇作用,那張小小的麵孔的主人立刻閃電般的向後退了幾米,一個翻身立在了床邊。


    “主人,你這麽快就醒了啊?”


    “葉舞嵐,又是你這個小鬼,你不知道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嗎?我睜眼的時候別離我那麽近,不然嚇都被你嚇死了……”


    “對不起主人,我隻是見到你似乎動了一下,想看看你會不會醒,沒想到……”


    “算了,反正我沒被嚇死,問題不大。”見葉舞嵐一臉惶恐的樣子,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她還隻是個小孩子,何況又不是有意的,我這樣訓斥她的確有些過火了,於是我岔開話題問道:“我在這裏躺了多久了?有一個星期了吧?”


    “有一個月了。”葉舞嵐走過來將我扶坐在床頭,在我背後塞了個枕頭,接著翻身上床盤腿坐在我的對麵,指著我兩旁桌子和窗台上的很多束鮮花說道:“主人昏迷的這段時間裏,有個很漂亮,但是臉色很不好的姐姐經常來看您,窗台上的那些花都是她帶來的;雪櫻姐姐帶來的花都在您的左手邊桌子上放著;風葉姐姐的花都在您的右手邊放著……”


    “哦?風葉回來了?”我有些吃驚,轉過頭去看自己右手邊桌子上放著的花,那裏幾個花瓶插著很多支各種顏色的鬱金香,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風葉喜歡鬱金香。


    “還有趙楠前些天也帶了一盆花來……”葉舞嵐繼續補充道。


    “哎?他也送花?在哪?這我得看看……”在我印象裏,趙楠看病人從來不帶任何東西,更別提帶花這麽高雅的東西,當然,要是硬說帶的話……有時會帶一個大口袋,將別人送來的營養品等東西以各種名義再帶回去……


    “在這裏……我把它放在桌子下麵了,”葉舞嵐跳下床,在桌子下麵一陣摸索,端出一個陶土的小花盆,裏麵埋著幾個白白的圓球狀的東西,上麵幾束嫩綠的新芽正茁壯成長著,“就是這個,趙楠說這是他從家裏拿來的新品種水仙花……”


    “開……開玩笑,這明明是大蒜……你看都生蒜苗了……”


    “……”


    我和葉舞嵐正說話的時候,風葉推門走了進來,見我坐在床上,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了很明顯的笑容,快步的走了過來。


    “姐,你回來了。”或許是太久沒見的關係,麵對著風葉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風葉點點頭,沒有說什麽,直接坐到床邊,忽然伸出手放在了我左側的胸口,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或許我不該說,你的異體絲在還沒有複原的情況下強行為你擋下子彈,現在似乎已經消失了,至少我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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