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當領導的都很會講故事,可你也不用扯到十萬八千裏去吧?”蔣蓬勃嘴上雖然這樣說,其實好奇心越來越濃。


    “依老子說喃,幹脆從唐朝講起吧,那時候的女人多妖嬈,多大方,那才合老子兩兄弟的重口味哦。”田新民在旁冷嘲熱諷。


    “別急,喝杯酒慢慢說。小美。”劉賢茂哈哈大笑,毫不在意他的嘲諷。


    姬小美趕緊從蔣蓬勃背後走出來,打開地上放著的一隻箱子,拿出一瓶紅葡萄酒,分別倒了兩杯,一杯給了劉賢茂,另一杯遞給蔣蓬勃。


    “我也要,不然才等他說到民國的時候,我就渴死當場了。”田新民嚷道。


    劉賢茂自進洞後,直到此時才用正眼瞧了一眼田新民。他向姬小美點了點頭。


    姬小美直接把整瓶酒遞給田新民,冷言說道:“滾一邊慢慢喝去。”


    田新民舉起瓶子灌了一口,聽話地退開幾步,嘟嘟囔囔地說著含糊不清的話,盤腿坐到地上,注意力全放在瓶中酒上了。


    劉賢茂搖晃杯子,觸近鼻端聞了聞酒香,這才打開話匣子,說道:“清末時,省城發生了一件奇案。當時省城有一家名叫‘’的妓院,規矩很怪,隻在落夜後營業。但據說裏麵的姑娘個個年輕貌美,因此生意特別好。誰知突然一夜之間,裏麵的姑娘全被一條體型碩大的狗給咬死了。而那條狗也死在當場,身上布滿利器切割的傷口。


    這件案子鬧得挺大,民間各種傳聞滿天飛。為了平息事態,案件便直接交由本省最高警事機構巡警道接手。這個巡警道的頭麵長官很年輕,還不滿三十歲,叫劉誌勇,由他親自督查此案。


    他手下的仵作,就是現在說的法醫,在對那些妓女的屍體驗屍時,發現她們都留著極其尖銳的指甲,用利刃切割都很難割斷。而且所有女人全都一個死法,被那條狗咬破胸口,血流盡而亡。另外,那條行凶的狗因為毛色潔白,品種奇特,不似無人照管的野狗,所以仵作推斷,應該還有位狗主人才對。


    劉誌勇當場就意識到,這件案子非同尋常。他封鎖了一切消息,著力查找狗主人的線索,但過了好幾天,還是毫無頭緒。當時正值盛夏,那些女屍雖然經塗抹石灰做了防腐處理,還是很快就開始腐爛。但奇怪的是,那條未做任何防腐處理的狗屍,卻跟剛被發現時一模一樣,毫無腐敗跡象。


    案子陷入僵局,省裏又因為清政府搶川漢鐵路的股權,激起了民變,把巡警道下麵的大部分警力,全都抽調去鎮壓保路運動了。劉誌勇手下就剩幾個老弱殘兵可以指揮。上麵又給他下了命令,隨便找個人來頂罪,三天之內把案子結了。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看守狗屍的手下報告,說是頭晚聽見奇怪的琴聲,響了一夜,但遍尋不到聲音來處,等早上才發現,狗屍離奇失蹤了。


    劉誌勇無法向上麵做出合理的交代,又看出了清政府風雨飄搖的處境,幹脆引咎辭官,回了家鄉。就是這裏,大渡河畔的劉家,當地最顯赫的兩大家族之一。不久,辛亥革命爆發,推翻了清王朝。不過這一切,似乎都與這個地處山區,毗鄰少數民族聚居區的小地方沒有多大關係。劉誌勇被請出山,擔任此地的警務處長。日子太太平平,一轉眼就到了一九二二年。


    那年初秋,省裏突然傳他前往。他趕去省城,被告知有一件動物傷人的案子,本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但某位老警察卻向上麵報告,說是傷人的那頭大狗,與十幾年前那宗發生在‘’的無頭公案中,行凶的狗一模一樣。這宗報告驚動了上頭的高官,下令尋找當時辦理案件的警務人員協助調查。


    因為劉誌勇的資曆和家世背景,他被委任全權負責該案。這件案子裏,有兩位傷者,都是非常年輕漂亮的女人,自稱是姐妹倆。她們均被狗咬斷了喉嚨,差點一命嗚呼。幸好被人及時發現,送入洋人教堂開設的醫院,總算雙雙逃出了鬼門關。而那條行凶的狗,果然與十幾年前那件血案中行凶的狗,長的一模一樣。狗主人是省城一位唱川戲的名伶。


    劉誌勇第一時間,便去查訪狗主人。可是這一見麵,他發現,這個世界上,竟然能有那麽完美的女人,於是無法抑製的愛上了對方。那時,他已經差不多五十來歲,卻像少年情竇初開那樣,瘋狂地迷戀這個女人。為此,他不惜冒著天大的風險,編織了一個借口,把受傷的姐妹倆囚禁起來,以便替那狗主人開脫罪責。總之使盡渾身解數,才算把這件案子壓了下去。


    可是那位名伶卻並不怎麽買他的帳,任他如何討好巴結,也就與他吃飯、看戲、聊聊家常,就不讓他更進一步。久而久之,劉誌勇因愛成恨,便威脅那位名伶,如若不讓他得點甜頭,那他就要重啟縱狗傷人案件的調查。那名伶於是向他妥協,約他當夜前去相會。


    他如約前往,正當以為終於可以一嚐夙願之時,那位名伶卻毫無預兆的,在他眼前突然暴斃。而且早就有人事先通知了警察,他被當場抓獲。沒幾天,這件案子就有了結論。那位名伶死於砒霜中毒,而劉誌勇就是殺人凶手。就這樣,他被投入大牢,判了無期徒刑……”


    “我真的不想打斷你。你很會講故事,但我現在真沒心情聽下去。你直接點,給個痛快話,到底想說什麽?”蔣蓬勃被“白色大狗”與“名伶暴斃”這兩個細節抓住了心思,隻想急於知道答案,沒有耐性聽他慢慢講下去。


    “哈哈哈,急了?那說明你已經暗自在揣測了嘛。呐,給你看看這個,也許你就有有耐心聽我娓娓道來了。”劉賢茂把手伸進隨身背包裏,抽出一張黑白照片遞過去。


    蔣蓬勃一看,心跳驟然加速。這張照片的內容,與裝在紅木匣子裏的那張照片一模一樣。難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照片裏的男人,就是劉誌勇。而那女人,就是那位暴斃的名伶。”劉賢茂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似的,舉起杯子喝了兩口酒,待他臉上的震驚之色稍減,才繼續講下去,“這裏麵還有個細節。就在劉誌勇被抓捕的次日夜裏,做了個夢。夢中,他見到照片中這女人,帶著那條大白狗,出現在他的牢房中。女人說,念在他曾妥善保管當年妓院滅門慘案中的狗屍,許他回家留個香火。並且告訴他,他會在十四年後出獄。接著,他糊裏糊塗,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置身幾百公裏外的家中了。他與七姨太交歡一夜,雞鳴時,重又變得糊裏糊塗。


    劉誌勇那時雖已五十來歲,但多年來女兒生了不少,兒子卻一個也沒有見到,一直引以為憾。他清晨醒來,發現自己還是身陷牢獄,但卻又覺得夢境非常逼真,難辨真假。兩個多月後,他的家人派人來看他,說是七姨太有了喜,已經兩個來月了。他這才真正開始感到吃驚。待到十個月後,得知七姨太果然誕下一個兒子,更覺得匪夷所思。


    他安心服刑,希望如同夢中說的那樣,他會在一九三七年獲釋。三七年抗戰全麵爆發,他果然被假釋出獄。那會兒,他已是六十好幾的人了。回到家,發現劉家的諾大家業,幾乎全被當地另一豪族賴家霸占幹淨。他的兒子都長得比他還高了。


    他猜測自己多半是遇上了老故事裏,傳說的那些山精狐仙,不敢再存什麽妄念,安心在家操持起小生意,賣點他從山區少數民族那裏換來的特產度日,希望自己能安度晚年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有一天,他進山收購特產的途中,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中意外的發現了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孩。這兩個女孩脖子上均受了重傷,衣衫襤褸,隻能在地上爬行。他大吃一驚,因為他認了出來,這兩個女孩,與他當年羅織罪名投入監獄的那兩位受害的姐妹,年紀、長相完全一樣,甚至,就連倆人脖子上的咬傷,都幾乎沒有多大區別。


    他驚慌逃走,半途想起那兩姐妹淒慘的模樣,卻又心中有愧。於是,大著膽子找回去,果然,那個姐姐親口承認,她倆就是當年被狗所傷的那兩姐妹,因為逃出監獄後,又遭到那頭凶狗追殺,所以重傷之下,隻能逃進山野之中,無處可去,一躲就是好多年。


    那個姐姐求他施以援手。並告訴他,其實,她們是母女倆。因為是異族,擁有不死之身,所以外貌上看,母女倆幾乎年紀一樣,為了不引人起疑,才對外自稱姐妹。她向劉誌勇許諾,隻要能救她母女脫困,就會助他得到極大的世間富貴和權力,並且能讓他獲得永生。


    劉誌勇回想多年前在牢中那個奇異的夢境,再看時隔多年後,依然還像少女般的那兩個女人,不由不相信了對方所言。而且,經曆了數年失去自由的生活,垂垂已老,對方許諾的永生,讓他無法抗拒。


    他把這兩姐妹攙扶到附近的一處山洞內暫時安頓,並留下水糧。爾後又趁夜把人接回家裏,藏在穀倉裏麵。他還按照那對母女的要求,采購回一些奇怪的物品和大量的毒蛇。母女倆就在穀倉內,與幾百條毒蛇朝夕共處。


    如此過了數月。一天,他再去給兩個女子送飯時,發現她們脖子上始終不見好的傷口,終於結巴愈合,不再流血。人也能夠站起來走路了。那些養在穀倉裏的毒蛇皮肉幹枯,全都奄奄一息。


    那母親告訴他,從那時起,母女倆的傷勢徹底大好,可以開始履行對他的諾言了。而要獲得永生,首先必須找到那頭大白狗的女主人的蹤跡……”


    蔣蓬勃聽到這裏,不知為何,自己的目光突然不由自主的,轉向了年輕妖嬈的姬小美身上,向她的脖子仔細瞧去。她的頸項,頎長而不失豐潤,皮膚光滑細嫩,看不出有絲毫曾受過傷的疤痕。他這才注意到,姬小美的脖子生得非常好看,甚至一時之間,他都找不到合適的詞語,才能恰如其分的形容出來。


    姬小美突然迎上他的目光。蔣蓬勃忽見她的雙瞳隱隱發光,心中仿若聽見了對方妖媚嬌笑的話音:“領如蝤蠐。”他失口重複道:“領如蝤蠐?”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出自《詩經》中的詩句。


    “真是絕了!兄弟,想不到你竟然對女人還有這麽犀利的眼光。哈哈哈,隻有這句詩,才能讓人領略到小美的脖子,有多麽優美。”劉賢茂一口把酒喝幹,杯子砸向地上摔得粉碎,鼓掌大笑,“我怎麽就從未想到這樣來形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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