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抬手摸摸鹿先生的頭,發覺肢體麻木,根本無法動彈,如同幼時經曆過的“鬼壓床”,明明知道自己在做夢,可就是醒不了。


    眼前忽然刺亮。紅蒙蒙的亮光,就像閉上眼對著刺眼的太陽。一陣眩暈過後,兩眼終於能睜開一絲縫隙。可是視線模糊,眼皮沉重,迅即又閉上。隻隱約看見眼前有幾盞燈光,好像還有幾根塑料管子。


    “快醒了。進行吧。”


    他隱約聽見姬小美的說話聲。接著發覺自己口渴極了,嘴唇似乎都已經幹裂起殼。想伸舌頭舔一舔嘴唇,根本無力張開嘴。遠處似乎還有人嘈雜地說話聲,可是耳內轟鳴,一句也聽不清。突然,有個冰冷的嘴唇觸碰到他的唇上,對方滑膩的舌頭伸進他嘴裏。這讓他幹澀的口腔如獲瓊漿。


    不一刻,渾身燥熱,心中開始充斥滿男女之事的鏡頭。似乎有具冰冷的軀體貼上了他的身軀,漸漸地有了那種原始的快感。爆發的一瞬間,身體上的所有不適都消失不見了。他猛覺渾身肌肉一緊,雙眼猛力大睜。


    眼前黑發盤繞,遮擋住大部分視線。能感覺到有個女人趴在他身上。他的左腕傳來異樣感覺,既疼又舒服。


    他駭然大驚,想抽回手,卻發覺手腳都被束縛著。那女人覺察到他的動靜,轉過頭來,麵色白得駭人,嘴角還掛著幾絲殷紅血絲。


    “紅後?”蔣蓬勃這下吃驚不小,難道又回到剛進入紅寨時的那個夢境中了麽?


    “我是紅曦。”紅曦在他耳畔悄然說道。然後用疑惑的眼神盯了他一眼,從他身上爬起來。


    “好了,現在繼續睡吧。還需七個小時,你的體內就會完成變化。到時候,必須喝一杯紅曦的雞鳴血,你就正式成為血族的一員了。”姬小美一臉詭異笑容,埋下頭和他麵對麵,“看見沒有,這是強力鎮靜劑,隻需幾秒鍾,你就會失去知覺。睡醒再見。睡醒再見。”


    蔣蓬勃張嘴欲呼,但見姬小美雙眼閃亮,快速眨了幾眨,似乎在向他傳遞眼色。緊接著看見吊在頭頂的塑料管子裏有液體注下,手臂立馬感覺到涼意。


    去你媽的!他在心裏罵道。閉上眼默數時間,竭力保持頭腦清醒。不一會兒,就數到一百開外,卻依然還有意識。他這下總算明白了姬小美剛才眨眼的意思,是讓他裝睡呢。他不敢睜開眼,不敢動,繼續假裝熟睡。


    此時知覺恢複正常,漸漸聽清了遠處那嘈雜的說話聲。田新民似乎正在哇哇咆哮:“星際之門?不是,不是。其實咱們現在是在太空船的廁所裏呢!哈哈……,哎呀,笑死老子了。你請的這些老外專家,還能不能更扯蛋一點?”


    “你不相信是嗎?但在巨棺周圍,的確探測到強大的能量場,我們根本無法靠近到三米之內。”這個說話聲小了很多,但蔣蓬勃還是能夠聽清楚,是劉賢茂的聲音,“不過話說回來,其實我也半信半疑。因為還有另一種說法。小美的媽媽告訴我,包括紅寨在內的這座大山,叫做幽明兩可之地,我跟蹤蔣蓬勃和他老婆到這裏來那次,是跟著他們走進了幽地,而紅寨實際上是在明地,所以當時我發現紅寨消失了。也因為這個道理,我隻要看見紅寨存在,就不怕碰上蔣蓬勃她老婆。”


    蔣蓬勃聽得一頭霧水。什麽劉賢茂跟蹤過他和他老婆雲雲,什麽紅寨消失了雲雲,完全摸不著頭腦。可是“幽明兩可之地”這句話似乎在哪裏聽過。對了,是在剛進入紅寨時,那個莫名其妙與紅後結婚的詭異夢境裏,聽田新民講述血族曆史時聽到過這個說法。


    “那你們‘十一道’,追查奇異現象數千年了,代代相傳下來的說法,怎麽解釋‘幽明兩可之地’?”這次換了一個人說話,雖然說得也算流暢,但還是聽得出來說話之人的母語不是漢語。


    蔣蓬勃不難猜出,這可能就是那個紅發胖老外在說話。


    “陰陽不分,雌雄難辨。”田新民的回答如打機鋒。


    “說明白點,不要用成語,我們老外很難理解。”還是先前說話那老外在追問。


    “就是‘沒有秩序的地方’的意思。紅胖子,這樣說,能明白不?還有,小美的媽媽對紅寨消失的解釋,我覺得不對。大當家當時沒有看見紅寨,不代表紅寨當時不在。無論幽地明地,其實都在同一個地方,懂嗎?”田新民劈裏啪啦說了一大通。


    “沒有秩序,和我們的測量數據相符合,這裏的能量變化很奇特,物理規則也經常發生異變。但你後麵這句話,我還是沒明白。”


    蔣蓬勃聽見田新民稱呼對方“紅胖子”,心想自己沒猜錯,問話的就是那個紅頭發的胖老外。


    “哎,這個……”田新民似乎卡殼了,隔了幾秒鍾,才聽見他再次開口,“老子也就聽過這麽一個說法,具體啥意思,老子其實也搞球不懂。”


    “算了,你們兩個打住。”劉賢茂終結了這次談話,“無論如何,我相信這裏的確有道秘門。小美的媽媽也說,這裏是尋求永生之路的起點。既然現在用美國最先進的激光器都弄不開這紅木匣子,那就隻有按照艾因裏希博士給出的b方案,製造一束強力能量,衝擊這口巨棺,希望能把它打開。現在大家去休息吧,還要等好幾個小時,蔣蓬勃才能準備好。”


    “你真夠壞的,大當家。你隻不過是要小蔣幫你接近這口棺材,探一探路,幹嘛非得把他弄成吸血鬼?都跟你說了,留我做人質,小蔣絕對不會一去不返。算老子求你,行不行?行不行?”


    田新民連吼幾聲。卻沒人再理他。周遭漸漸寂靜得如同置身荒蕪的墳場。


    蔣蓬勃對剛才雙方的對話一知半解。能夠聽明白的部分,大概就是那些老外宣稱,在這個洞裏探測到了什麽強大的能量場,認為可能是什麽星際之門之類;而劉賢茂雖然半信半疑,但是相信這裏有道通往永生之路的神奇之門,而且看來是打算利用蔣蓬勃去做探路的小白鼠。


    蔣蓬勃差點笑了起來。難道自己的老婆是外星人?這樣的說法,簡直就像聽見了一個冷幽默笑話。最可恨的是,劉賢茂怕他一去不回,還特意要利用紅曦,把他變成血族,讓他不敢不回來。


    他不由回想才醒來不久的那個夢境,夢裏的最後時刻,姚可馨突然蘇醒過來,說的那些話。會不會,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如果有,那麽一切的奇遇就似乎能夠輕易得到解釋了。


    但這個夢裏,最後時刻的姚可馨,總覺得不真實,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妻子。而且她的說法,與蔣蓬勃在當初準備從醫院大樓上跳下去時,姚可馨現身說的那些話,也存在矛盾。


    妻子是希望與他團聚的。他堅信這一點。


    他回想這一路來,所經曆過的所有夢境,發現夢與現實,不僅根本無法分清,而且還相互交纏,“一個夢”發生過的事情,也可能在“現實”中重現。但重現的方式,似乎又不盡相同。並且最頭疼的是,哪個才是現實,哪個又是夢?


    他突發奇想,如果自己所經曆的這一切,全都不是夢呢?可不是夢,那又是什麽?現實隻可能有一個,這可是從小建立起來的常識!


    對了!他差點忘記了裝睡,興奮得跳起身來。“現實隻有一個”,也許這就是理出頭緒的關鍵!


    他試著在心中默默拚湊所有的記憶,不管自己認為是夢境的記憶也好,還是現實的記憶,全都拚湊到一起。可是這樣設想了一會兒,他就開始頭痛不已,越想腦子越亂,幾乎忘記了開始擬定的規則:現實隻有一個!


    現實,可不可能有多個?這是他冥思苦想不得要領後,氣餒的念頭。


    他忽又想到姬小美曾“愚弄”他的那個心靈相通的玩笑,開始默默在心頭呼叫對方名字。連叫三遍之後,心中突然傳來姬小美曖昧挑逗地嬌笑。


    “又想起我啦?嘻嘻。別琢磨啦,安心睡一覺。醒來後,放心喝那杯雞鳴血好啦。嘿嘿,你可真有福氣,遇上我這麽個好女人……”


    她的聲音極其動聽,似有某種魔力。蔣蓬勃果然應聲困乏,真的睡著過去了。


    這一覺睡得難得的踏實。直到聽見“轟隆轟隆”聲響了很久,蔣蓬勃才意識到自己正在酣睡之中,漸漸醒轉。


    一睜開眼,就看見一隻酒杯,裏麵裝著稠紅的血漿。


    “喝了它,咱們該幹正事了。”劉賢茂端著這杯血漿,大聲吼叫。轟隆隆的機器轟鳴聲,幾乎把所有聲音都掩蓋住了。


    蔣蓬勃明知這將把自己變成一個怪物,但杯子裏的血漿散發出足以讓他忘記一切的香甜味。他發現自己被捆綁住的手腳已經恢複了自由,急不可耐地坐起身,伸手把杯子接過來。當杯中血漿喝進嘴裏的時候,他的心髒開始急促的跳動。這個異常的感覺,似曾相識。


    (偶然發現“大珠小珠”在我曆史中篇娜麗的留言,發現你也在讀這本小說,借此回複一下。李陵暫不考慮了,積累不夠,勉強寫也寫不好。謝謝支持。)


    (繼續求支持,一切求。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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