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奢華的寢殿裏,卻是滿目狼藉,神像、香精瓶、首飾、隻要是能砸的東西,都被扔在了地上,窗邊的紗幔也沒有逃脫被摧殘的命運,耷拉在窗沿上,風一吹就落了下來,剛落到地上,就被一隻腳來回的碾踏,變成了一坨鹹菜。


    阿妮瑪跪在地上,不敢上前阻止,就怕暴風一樣的肆虐,會波及到她。


    達芙妮的怒火,旺得像是要毀了這座宮殿才罷休,沒有放過身邊任何一樣東西,等再也沒有東西可以撒氣的時候,凜冽眸子射向阿妮瑪。


    阿妮瑪頓時像隻被蛇盯住的青蛙般,直冒冷汗,雖然早就知道赫梯皇妃來到埃及的事情會讓她發狂,但是像這樣要毀天滅地般的發狂,卻是從未見過,不由地顫起身體。


    達芙妮猙獰著臉色,再美的容貌也變得醜陋無比,因為發泄,她的發絲淩亂,活像個瘋婆子,手指上豔紅的甲油,好似是人血染成的,更渲染了她的恐怖,無盡的幽光從她的紫眸中閃射而出,就算膽子再大的人,也會被她這副模樣嚇到。


    “圖雅呢?圖雅知道她的存在嗎?”她叫囂道。


    阿妮瑪的心顫得咯噔咯噔亂跳,就怕達芙妮的手會伸過來,掐斷她的喉嚨,聽到問話,趕緊答道,“王後去了神殿,還沒有回來。”


    圖雅是賽蒂一世的正妃,埃及的王後,也是拉西爾·拉美西斯的生母,在埃及她的地位很高,是個十分賢淑的女人,深受百官愛戴。


    一直以來達芙妮都想取代她王後的位置,卻始終無果,她身上的暗月可以吞噬人心的黑暗,卻唯獨操控不了圖雅,因為圖雅的心完全沒有一絲黑暗可言。


    這時候提到圖雅,阿妮瑪有些不明了,她不是一直和圖雅王後不對盤的嗎?


    的確不對盤,但是可以利用。


    “圖雅今年的占卜是什麽時候?”


    在埃及這位圖雅王後之所以受人愛戴,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她天生的占卜之術,每年的新年,她都會利用尼羅河水占卜埃及未來一年的運勢。


    圖雅並不是什麽神的轉世,但的確天賦異稟,可惜,達芙妮和太陽神是真正的神,不是她能夠用占卜能看透的。


    “三天後。”阿妮瑪回答道。


    達芙妮收斂了氣焰,蹙眉一思,一條毒計在她腦海裏漸漸形成。


    在埃及,她沒有辦法避過卡爾的耳目,去對付阿爾緹妮斯,以往屢次的陷害,已經開始讓他懷疑,他不止一次警告過她,要不是她還留著一手,他可能早就殺了她。


    恨嗎?好恨,好恨,她為他付出了那麽多,卻還是得不到他的心,可是愛他的感情已深地無法磨滅,再恨也抵不過愛他的心,隻好隱忍,期盼他有一天能回頭。


    可他竟然把阿爾緹妮斯帶回了埃及,還冊封她為王妃,她知道,王妃這個稱謂是暫時的,要廢了圖雅的後位,並不容易,他在等機會,他遲早會讓她登上王後的寶座。


    既然這樣,不如來一石二鳥,讓圖雅去對付阿爾緹妮斯,倘若能成功除去阿爾緹妮斯是最好了,她可以再慢慢想辦法對付圖雅,就算失敗遭罪的也是圖雅,到時候,她的後位也就不保了,如果是後者,她也不會讓阿爾緹妮斯登上後位。


    這裏是埃及,是她的地盤,她有的是方法。


    不過,她得小心一個人。


    紫色的眸子泛出狠毒,圖雅的兒子,那個該死的小鬼,不得不防。


    達芙妮不再歇斯底裏,坐回椅榻上,她得好好琢磨一下,過了一會兒,她朝阿妮塔勾了勾手指。


    阿妮塔得令跪行了過來。


    達芙妮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聽得她震驚地瞠大了眼睛。


    “去,照我說的做,不準出紕漏。”


    阿妮瑪點頭,她的命是達芙妮所救,為了報答她的恩情,即使墜入地獄也無畏。


    埃及的王子住所在王宮最東麵,殿廊交錯十分複雜,和所有宮殿的格局一樣,蓮花池數不勝數,粉與綠的搭配,讓整座殿宇看起來都十分唯美。


    第七王子拉爾西·拉美西斯的寢殿是王子居所中最大的,因為他得寵,小小年紀就已經是攝政王,埃及的百官都知道,將來繼承王位的人,必定是他,沒有第二個人選。


    這位才十一歲的王子,從小就非常聰明,深得賽蒂一世的喜愛,即使體弱多病,不能隨時下床走動,為了這個愛子,也常常勉為其難的陪他狩獵野鴨。


    不過,這是從前,現在情況似乎起了變化,病愈的塞蒂一世和這位王子的關係變得有些疏離,一點也沒有往昔的親密,讓所有人都猜不透這其中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別人不清楚,拉爾西可清楚得很,但他沒有證據。


    “王子,那位新來的王妃,被禁錮在了寢殿裏,您看這是為何?”說話的是為年輕的侍者,年齡不超過16歲,名叫帕帕奇,他是埃及人稱第一將軍卡瑪魯阿齊的長子,在拉爾西三歲的時候,他就進宮侍奉了,所以對拉爾西是死忠的。


    拉爾西坐在毛氈子上,享用著午膳,聽到帕帕奇探來的消息,飛劍般的眉揚了起來,被囚禁了?怎麽會?他還以為她會很得寵。


    黑眸掠過一絲流光,那天她見了他之後,就像是傻了一樣,可以看出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埃及法老,但就算起先不知道,等知道了,自己心愛的男人是一國之王,她成了王妃,是女人都應該歡喜的吧,她半點歡喜都沒有。


    這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女人不愛他,但是她的表情沒有不甘和不願,隻是極度的震驚,和不可置信,這就違反常理了。


    所以,他有了一個假設,如果這個女人很早就認識他呢?這便合理了。


    拉爾西覺得如果他想找到某個證據,這個女人會是個突破口。


    他握緊拳,稚嫩的臉龐現出一抹精銳,他一定要找出證據,推翻那個男人。


    他絕不是他的父王。


    如果真的是父王,為何會忘記,他曾答應過他,等病愈了,要狩獵一直最肥的野鴨給他做生日禮物,真的忘記了嗎?父王從來都不會忘記任何有關他的事情。


    還有那個一直深居簡出的女人,母後曾說過,她很可疑,但也沒有證據。


    自從她來了以後,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味。


    父王,還活著嗎?


    他的心泛出酸楚,必定已經不在了吧。


    拉爾西沒有哭出來,他把眼淚往肚子裏吞,他是埃及的王子,未來的埃及王,他要守護自己的國家,用自己的手。


    “帕帕奇,博爾有傳消息回來了沒有。”博爾是他另一個侍者,是埃及大宰相諾巴利的孫子,和帕帕奇同歲,也是在他三歲時進宮侍奉的。


    這兩人可謂是他的心腹,絕不會背叛他,他早已將現在埃及法老是假的,告知了他們。


    前幾天,他讓博爾去查探新王妃的身份,不知道有沒有結果。


    “殿下,還沒有,您別著急,博爾很聰明,我想很快會有消息了。”


    拉爾西想,最好是這樣,時間拖得越久越不利,對方也已經開始在懷疑他了。


    “母後,是不是今天回宮。”他想起再過幾天就要是新年了,按例是母後在大神殿占卜的日子。


    “是的,殿下要去接迎嗎?”帕帕奇深知這位王子是為十分孝順的兒子。


    拉爾西點頭,父王已經不在了,他一定要好好保護母後。


    三日後,圖雅王後回宮,這天是新年祭,照例是舉國歡慶,停下一切農耕和政務,在大神殿舉行祭祀活動,百官都會出席,塞蒂一世的眾多嬪妃和子嗣都會出來,參與祭祀活動。


    圖雅長得隻能算是清秀,並沒有十分出眾的容貌,但特天獨厚的是她的氣質,如同大地女神一樣的溫柔,又如尼羅河般的清澈,任誰看了她,都會覺得她有種母性的氣質,柔柔地仿若最溫柔的水,她十三歲就嫁給了塞蒂一世做正妃,由於塞蒂一世的身體很孱弱,禦醫都說他活不過二十歲,為了繁衍子嗣,官員們給他納了很多側妃,誕下了不少孩子,圖雅在16歲那年生下了第七王子。


    匆匆過了十一年,她從少女為人母,母性的氣質也是越來越濃厚,隻見她緩緩走來,墨綠色上翹的眼線勾出她嫵媚的丹鳳眼,膚色是小麥黃色,兩頰紅潤,唇瓣潤澤,歲月仿佛不曾在她臉上留下痕跡,依然保有少女時的清純,身材苗條,也很婀娜,她穿著王後的朝服,那是藍色和綠色,以及紅色搭配的長裙,金絲勾勒,束腰帶子落下的流蘇,像太陽散落得光線,每走一步都金光閃閃,她帶著老鷹頭冠,鷹的圖騰是象征著太陽神荷拉斯,一直都被譽為王室的守護神,金子打造的鷹翅向額頭兩邊圍攏,恰好將她綰起的發絲固定,她的右裏拿著藍白痕條的彎鉤節杖,象征著王後統治下埃及的權利,左手握持奧西裏斯的神鞭,兩手交叉在胸前,莊嚴聖潔,一如她的地位,埃及的一國之母。


    她的出現,即刻讓百官恭敬的行禮。


    “王後殿下,您一路辛苦了。”說話的是大宰相諾巴利,白發白眉,目光炯炯,胡須很長,像匹白綢,直落到胸前。


    圖雅微笑,溫和至極,“我不在的時候,陛下的身體可還好。”她很愛自己的丈夫,一回來就是詢問他的近況,盡管在他病愈後,很少寵幸她,大多的時間都留戀在那個叫達芙妮的側妃身邊,不過無所謂,他的身體好了,是她最大的心願,達夫妮雖然可疑,但她畢竟治愈了他的病,光是這點,她就可以什麽都不計較。


    “陛下很好,王後不必擔心。”


    圖雅聽了喜上眉梢,舟車勞頓的辛苦也消弭了。


    諾巴利跟在她身後,將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她,唯獨沒有說阿爾緹妮斯的事情,因為這位王後,非常惹人憐惜,不想她剛回來就受刺激。


    可侍女就不一樣了,愛戴她的侍女一等她回寢殿,就將埃及法老新納了一位側妃的事情告知了她。


    其中有一位是圖雅的貼身侍女,名叫艾婭,不知為何,今天的她看起來有些不對勁,表情很死板,圖雅因為聽到丈夫又另結了一個新歡,心裏的酸楚讓她沒有特別去注意。


    艾婭行動看起來很機械,侍奉圖雅脫下朝服後,說道,“聽說那位王妃很是美麗,妖豔的很,脾氣也很壞,就為一點小事就鞭死了一個侍女,簡直像個妖女,最近陛下一直都不理朝政,日日都寵幸她,真讓人擔心。”


    侍女們也開始附和道,“是啊,塔菲兒就是派去服侍她了,每天都愁眉苦臉的。”


    “陛下都不讓任何靠近她的寢殿,還派了重兵把守,真不知道為什麽?”


    所謂說著無意,聽著有心,深愛丈夫的圖雅有些憂心了,日日都留戀在那位新王妃身邊嗎,他的身體才康複,怎麽可以縱欲。


    艾婭又說了,“最可憐就是達芙妮王妃,就說了一句新王妃的壞話,就被陛下掌摑了,好可憐。”


    圖雅一驚,這是怎麽一回事,陛下他從來都很溫和,怎麽會打女人,還是曾經的愛妾。


    她心裏有些忐忑不安,這名新王妃到底是何來曆,竟然有這麽大的魅力。


    “這位王妃是哪個貴族家的小姐。”她詢問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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