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嗎?…………回…………答…………


    喂…………聽…………到………………


    仿佛一直有什麽在向他呼喊著,鍥而不舍。不,比起有目的的呼喊,這更像是在漫無目的地尋求什麽罷了,而不是想要什麽,想得到什麽。僅僅是作為聲音這一概念傳過來,不含任何感情。


    他甚至差點忘了自己是誰,僅僅活著。也許絕望之王說的不錯,沒有什麽能夠使時間絕望了,除了時間。他不清楚自己度過了怎麽樣的一段足以令世界絕望的時間,他隻知道他現在已經差不多要接近於“死”了。他就一直睡著,逐漸連時間都不知道是什麽了。


    這個世界靜得可怕,也孤獨得足以令任何一個人發瘋。黑、白、灰三色混合成的世界無時無刻壓迫他的視網膜,所以他在某個時間點內把自己的雙眼給戳瞎了,又在某個時間點恢複了回來,不斷地輪回著。


    大概在這樣靜極的世界裏,也隻有在傾聽身體上的變化時才會有那麽一點點聲響了。所以他用這麽愚蠢的方法保持著自我,同時依靠打暈自己沉眠.如同機械一樣重複,年複一年。


    喂


    有時,他會聽到類似幻聽一樣的呼喊。當他仔細去聽的時候,依舊是那片死氣沉沉的寂靜。久而久之就算聽到他也不在意了,人的意識處於某種狀態中久了總會產生那麽點幻覺,總去留意什麽很容易變成神經病的。


    這裏比起某種結界,其實更像是世界與世界間的夾層。從裏世界到表世界間。因為處於夾層,所以他既不屬於“裏”,也無法觸及“表”,故而當他在夾層間活動時雖然改變無生命的物質的形態,但無法改變生命物體的形態。


    也就是說,他可以移動一張桌子,一張椅子,甚至把整個學院都毀掉也沒關係,但他唯獨不能“殺死”或“移動”哪怕一棵草。這大概是因為生命都屬於“表”,而死物不屬於“表”吧。所以他可以脫掉黑白熊的鬥篷,卻無法讓黑白熊離開那張椅子。


    而那張椅子很詭異,詭異到即使隻是微微觸碰也會像碰到那些黑色的怨念一樣被立刻漆黑化。他在試了一次之後就沒有興趣再試第二次了,畢竟從他身體砍下來的部件也屬於“生命”,要是肢體堆得太多嚇到人就不好了。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在這裏待多久,所以也就隻能找點事做,比如環遊地球一圈什麽的。可惜黑白熊似乎是早就預計到了這個,不如說這種顯而易見的漏洞它是不會留給謝協的。每當他離開這個學院一定範圍以後就會被一堵無形的牆給堵下來,無論用什麽手段都無法突破過去,被真正意義上的囚牢給囚禁在了這裏。


    還好他不需要喝水也不需要吃飯,也不會孤獨老死什麽的,總歸來說活下來還是沒問題的。不過這些對於普通人來說大概是一種痛苦吧。


    【喂……】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第三百六十七次或者三百二十八次的沉眠中,謝協忽然在這靜極的世界裏聽到了“聲音”。像老舊收音機的廣播一樣沙啞著,聲音很小,但確實是有的,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的幻覺都要清晰。


    搖了搖睡得暈乎乎的腦袋,謝協掙紮著睜開眼。一睜眼,看到的便是一個虛影——一個真實的虛影。如果不是因為背景是一片灰黑,大概自己就看不到了吧。待到他的視線久違地聚焦起來的時候,他才看清楚了眼前的確是有什麽異常存在這。空氣與空間都微微扭曲起來,肉眼可見地發生了折射,視線無法透過那虛影存在的位置。


    “醒了啊……”那個虛影如此說道,聲音變得略微順暢起來。


    大概是因為剛睡醒意識模糊得很吧,謝協想了好久才愣愣地問道:“你是誰?”


    “我不是誰,隻空留著的意識而已。”不知為何,它的聲音明明沒有任何語調,卻變得有些悲哀,“我來找你了,如果那時候聽我的就沒這麽麻煩了。”


    “這樣啊……”謝協鬆了口氣,伸了個懶腰坐起身,問:“過了多久了?”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麵板君的確是不喜歡稱呼自己為“麵板君”的,他並不清楚原因。


    “總時長七十六年零三個月二十七天十二小時三分十三秒。在充分預計了這次可能需要消耗的源值與留備總位麵應對可能會出現的襲擊後,我選擇了強行突破,費時一年零三個月。時間換算成源值後足夠支撐這次的行動,但估計在返程後就不剩多少了。”麵板君默默地回答道。


    七十多年啊……如果不是麵板君說他都忘了還有這麽一回事了。在攻略妹子之後好像每個月都有固定收入來著,這麽累計下來也是一筆很誇張的數啊。


    不過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一件他想了許久的事情——便問麵板君:“你應該是總位麵的意誌吧,為什麽必須要從我這裏抽取‘源’才能運行呢?”隱瞞也好,欺騙也好,他還是希望得到答案。


    麵板君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我並沒有被賦予那種權利。對於我來說,我的權力隻有維持總位麵的正常運行,以及抵抗漆黑的入侵罷了。我無法毫無理由地從位麵中抽取任何源。你所能觸及到的就是我能觸及到的,而你也是唯一一個能夠讓我得到除以上兩個職能以外的職能的人。在此之前我從沒有體會過能夠像生命體一樣正常思考、說話是怎麽樣的一種感覺。所以在思考與比量過在三千萬與你之間,我選擇了你。如果是前幾代的話,也許我會讓他們就這麽死在王的手下吧。


    我完全能夠以你為模板得到更優秀的下一任個體,而且由於資源豐富得足以讓新個體超越你數倍。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做不到,有什麽在阻止我。存在有這樣的否定決定,卻不是我本身的程序在阻止我。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所以才來找你。既然不能拋棄的話,就搶回來吧。我應該是這麽想的,所以我在這裏。”


    麵板君的話依舊沙啞著,平調,沒有波動,卻沒由來地讓謝協感覺到一陣悲哀。明明一個係統以這樣的存在形式,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感情,明明這樣才是正常的,卻隻讓謝協不得不否定這樣的存在。


    大概,不應該是這樣的吧。


    他站起身,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全身上下劈裏啪啦都在地發出爆鳴,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歪頭,看著空氣中扭曲著的虛影,不由得歎了口氣,卻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笑道:“找個身體吧。隻是三百萬的話應該還夠吧?至於形象什麽的,你喜歡就好。”


    “你很可能在回去之後就清零了哦。”麵板君默默地道。


    “沒關係。”謝協毫不在乎地笑了笑,“你不是想試試看嗎?”


    “我是這麽想的嗎?”它有些疑惑,但隨後還是應承了下來,因為它並沒有拒絕的權力,“我知道了,我會試試看的。這個位麵內有現成的可用形象存在,可以省去重塑身體的過程了。那麽等我一會兒吧。”


    說完,空中的虛影消失了,重新留下謝協一人。


    謝協這才發現,他們一直在交流,卻不是通過“聲音”,而是透過內心。這種方式不可思議的讓他覺得也許也不賴,至少不討厭。他一個人太久了。


    大概,每個人,每種生物,初生時都是這麽笨拙著,想學會什麽吧?想要學會表達什麽,所以才哭泣,所以才展露笑靨。


    麵板君沒讓他等太久,隻是大概幾分鍾便重新出現在他麵前。


    “這樣可以嗎?”它有些遲疑著,站在謝協麵前,不習慣地左右看著。大概是從未站在地麵上吧,這種體驗讓它覺得有些新奇,雙腿交替在地上躍動著。它像是一個小孩,對什麽都覺得新奇。


    謝協剛才還在奇怪麵板君到底去哪裏找個身體回來,不過看到之後便不由得釋然了。的確是很合適,不如說沒有比這個更合適的了。


    它……或者說是她並不出塵,甚至臉上有些呆呆的,白皙而精致得活像洋娃娃。銀色短發整齊地披在肩上,身上規規矩矩地套著一件明顯過大的綠色連帽衣。外套下依舊是一成不變的白色西裝、白色短裙配黑色過膝襪,露出一小截仍是雪白的絕對領域。


    看見謝協沒啥反應,她還歪了歪頭,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笨拙地在原地轉了一圈,微微掀起自己的裙子,問:“怎麽樣?”


    恩……她自認為應該擺出了一個很撩人的姿勢,不過加上那臉不紅心不跳的表情的話怎麽看都有些萌蠢萌蠢的感覺。


    “不賴。”謝協笑了笑,沒有打擊麵板君。


    等等……


    恩……麵板君什麽的,總覺得該換一換了。換成麵板娘會更好嗎?不不不,這麽想怎麽看都是看板娘更好吧?


    還是算了……聽好蠢的樣子。


    事實證明,麵板君大概是最了解謝協的“人”了。在看出謝協在想什麽後,她歪了歪頭,有些不解地問:“名字很重要麽?”


    謝協愣了愣,隨後掀起一抹笑容,道:“是啊,名字應該是一個人最重要的東西了吧。據說名字應該是指引一個人通往黃泉的路標哦。那些忘了名字的人,大概下一世連動物都很難做成了吧。”


    “是麽?”她嘟囔道,隨後像是鬧脾氣一樣道:“那我就不要了。”


    “為什麽?”


    “如果是為了這個的話……我寧可不要。”她很自然地走到謝協身前,仿佛演練了無數次一樣,自然而笨拙掂起腳尖地吻向謝協。沒有閉上眼,她就這麽呆呆地看著謝協,隨後唇分後依舊呆呆地看著,不知為何臉上有些悲傷,即使知道沒有任何意義,卻還是微微張開嘴,道:“契約達成。這樣你就永遠不能離開我了。這樣的話,就不需要了吧。”


    謝協並不生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手按在她的頭上,用力胡亂揉著,把她整齊的頭發揉的亂糟糟的。


    她也不惱,隻是抬頭望著謝協,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我早就離不開你了啊……”謝協喃喃道,輕輕抱緊她。


    她笑了,這也是謝協第一次看見她……或是它露出笑容。那是一個很縹緲的笑容,仿佛稍不留神就會消失,讓謝協不得不在手臂上用了更多的力。


    在謝協看不到的角度,她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狡黠,伸出手抱緊謝協,輕聲念叨了什麽。


    謝協驚愕著,忽然發現世界變了。以天空為起點,仿佛神的惡作劇一樣迅速染上了昏黃的色彩,不再是單調的黑白。風吹拂過臉頰,耳邊響起幼稚聲音的大笑,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世界,又開始了。


    隻有她消失了,懷裏一片空蕩。但謝協沒有意識到這個,依舊呆呆地,仰著頭,仿佛在看空中的絕望。但他隻是在回想著,她最後說的那句話而已:


    “叫我愛(artificial_intelligence)吧,這樣的話,也許我就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了。不,這樣的話,我就不再是隻是‘麵板君’了。”


    ps:做了個噩夢……真是的,為什麽聖誕還會做噩夢呢?手機用戶請訪問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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