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不小心碰到的吧,正好我在昏迷前想要問你點事兒。”我說:“當時我身體裏的藥效發作,都已經快沒意識了,怎麽還能想到給你打電話。”


    “那你就沒想打給曹子夜?”


    杜健生問題生硬的簡直是讓我措手不及,顯然還有些招架不住。


    我怎麽會不想打給曹子夜?從出事開始,我一直就想著曹子夜。


    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我當然想打給他。”


    話從嘴裏溜出,我突然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但是卻並不覺得後悔。我不是一個喜歡在男人之間周旋,看著男人為我不斷的付出從中找尋樂趣的女人。我又不是三國殺裏的大喬,一見了誰都安慰請休息。


    而且,杜健生對我好,我不想讓他抱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想象。


    男人女人曖昧的那一套,我不喜歡,同樣也用不著。我有曹子夜一個就夠了,其他人再好,都跟我沒有關係。既然知道杜健生可能喜歡我,那麽保持合適的距離,是我一個女人該有的本分。


    話音剛落,杜健生的言談舉止瞬間變的陌生,讓我覺得生疏感極強。


    我問:“曹子夜的電話打不通,你是怎麽找到他的?”


    他答:“我找宋秘書問到你家的座機號。”


    我問:“端午節的時候,宋秘書是想為難我?”


    他答:“開始我以為是,宋秘書的學生二奶都是曾老師介紹認識的……但是現在知道你家的情況,我估計是王芳知道周曉是你的同學,暗中授意的吧。”


    我問一句他答一句,多一句廢話都沒有。


    其實,我還想問問那個很帥氣的女人。但是想想,還是算了吧。那女人如此的小心謹慎,開著牛逼的車,估計身份很敏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這也是杜健生的私事,打探多了也不合適。


    病房裏溫度適中,曹子夜在睡覺,我和杜健生也不說話,就幹坐著,時間真的是很難熬。


    要不在說幾句?但是要說些什麽呢?


    就在我反複糾結的過程中,曹子夜醒了。


    曹子夜睡醒剛睜開的眼睛還有些迷茫,他看我醒了,走過來試試我額頭的溫度:“沒什麽事兒了,餓不餓?”


    剛才還不覺得,他這麽一問,我似乎真覺得餓了。我很溫順的點點頭,問他:“有什麽吃的嗎?”


    曹子夜抬頭看了一眼電子日曆:“時間差不多了,美周一會兒會送來。”


    他去上廁所,我同杜健生之間的關係突然變的很尷尬。他的樣子,似乎再說我隻有對曹子夜才會說實話……可是,我真沒想那麽多,我剛才確實不餓啊!


    跟杜健生認識一年,我一直覺得他這個人對什麽都不在乎。在他的眼中,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一切都不過是諷刺的笑話。大多數時候,他都話語尖刻帶著挖苦。雖然跟曹子夜表現的方式不一樣,但是大多數時候他都是相當的淡漠的。


    可是現在,他坐椅子我躺床上。我竟然有些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其實他還是很在意一些細微的事情。


    而且是非常在意。


    “我……”我剛說出一個字,卻又停下來。


    曹子夜從廁所出來,美周也正好開門進來。她熱的滿麵通紅,手裏提著都是些湯湯水水:“快點!幫我接一下,這粥要撒!”


    “好了,”美周將手裏的東西過渡給曹子夜,走到我床邊說:“你怎麽樣了?剛醒嗎?喝點粥?皮蛋瘦肉粥,還熱乎的。”


    “不行,”曹子夜冷淡的拒絕:“給她喝點小米粥就好了。”


    美周還是挺怕曹子夜的,雖然他們也認識了很多年關係也很好,美周也還是怕他。反正曹子夜這人就這樣,隻要他一說話,管保再熱的氛圍都能冷下來。


    “對了,”美周去翻包:“我給你……”


    “我還有事兒!先走了!”杜健生突然起身,轉身就走。


    我和曹子夜都有些迷糊,他到底是咋的了?來大姨夫了?杜健生的大姨夫來的,也忒勤了些。


    “你給我什麽?”我問美周。


    “啊?”美周回過神來,把手從兜裏拿出來:“沒事,吃飯吧。”


    曹子夜喂了我一碗煮細碎的魚肉湯,我喝完以後覺得更加的餓,強烈要求吃個漢堡。而作為很有醫學常識的曹子夜,很是強硬的拒絕了我的提議。


    我笑著對美周說:“你看到了吧?我家全都是他說了算,真真是獨裁啊!法西斯啊!怎麽就沒有一點民主意識呢?”


    美周似乎有些不高興,勉強搭理搭理我:“可得了吧!學生會選舉給買瓶飲料就能拉來選票呢!就你和你哥,有什麽民主不民主的?對你這種頑固不化的刁民,就應該像隔壁金姓王朝那樣,法西斯對你是最好的。”


    “你們聊吧!”曹子夜將吃剩下的殘羹冷炙收拾幹淨:“我去丟垃圾,直接抽根煙。”


    我知道他是怕我心裏不好受,所以特意留出空間讓美周陪我說說話。


    曹子夜剛關上門,美周這才問我:“你真的沒事嗎?我看你媽……不是,曹子夜他媽對你挺好的啊!為什麽突然做這種事情?我記得高中開家長會的時候,她還跟我說讓我好好跟你相處什麽的。”


    “我怎麽會知道啊,”我略微太息:“一個女人會對另一個女人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一種是害怕搶她男人,一種是害怕搶她兒子。而王芳?她應該是兩者都怕吧!”


    美周很不可思議的說:“要不是杜健生跟我形容一下,我根本都不會相信你哥的話。你哥那個悶葫蘆竟然會拿菜刀去砍門?我還常年以為他就那兩副樣子呢!”


    “兩副樣子?”


    “不是沒睡醒的樣子,就是睡不醒的樣子。嘖嘖嘖,這要是拍成動態圖片傳校園網上去,估計高中的學姐學妹都要瘋狂了。”


    美周形容曹子夜形容的很貼切,我忍不住發笑,咧嘴的幅度有些大,牽扯到被李金星打傷的臉,我疼的直皺眉。


    “哎,”美周歎氣:“你都不知道你兩天前出事,杜健生是真的急瘋了,給我打電話問你的時候我都被嚇住了。”


    “他給你打電話了?”我問。


    “是啊,”美周同我說:“火急火燎的對著電話吼,問我,賀新涼跟你在一起呢嗎?我說沒有,我跟我對象在一起你呢。他又問你家電話,這我哪知道啊,現在誰還用座機啊。我問他什麽事兒,他就把電話掛了。”


    “我估計是出什麽事兒了,趕緊又給他打,他電話就一直占線。後來還是半夜的時候,我給你哥打電話,他告訴我什麽事兒的。”


    我就覺得杜健生應該不能那麽沒節操的去到處說我的家醜,原來是曹子夜跟她說的。曹子夜還真是了解我,他說了,倒省的我自己說尷尬了。


    “你好勇敢,”美周佩服的說:“要是我的話,早就嚇哭了。我問杜健生,他說他接通電話的時候聽你一直在罵李金星,聲音狠的他都心疼。”


    我哼笑:“這有什麽的,你覺得哭就慘了?”


    美周說:“當然啊,慘了不就哭了。”


    “慘的不一定哭,哭的不一定慘。”我靠在被垛上:“最慘的不是你去哭,而是你連哭都哭不出來。反正哭也解決不了問題,還不如省省勁,去出口氣來的痛快。”


    “那你跟你哥這怎麽辦啊?”美周有些擔心:“他媽這樣,你倆還是處對象呢!要是結婚的話,不還得……”


    “想那麽多幹什麽?”我不在意的說:“王芳還能活過我啊?要是我哥能跟我在一起,我倆就算一輩子不結婚,這麽過著也挺好的……主要我擔心的是,我哥他畢竟跟我不一樣。那是他親媽和親表舅,幸好沒發生什麽,要是真發生了,我哥不得痛苦死。”


    美周讚同的點點頭:“要是我的話,估計也不想活了。”


    “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情,既然我們決定在一起,”回身拿床頭的水杯,上麵還有杜健生的手指印。我略微停頓,繼續說:“這才是個開始,你以為那些豪門狗血劇都是哪來的?”


    “那哪能信呀,”美周說:“現在寫豪門劇的有幾個是嫁豪門的?寫婚戀小說的,又有幾個是結過婚的?”


    我將杯子放回去:“但是沒嫁豪門能寫豪門劇也不是完全沒道理呀!我們不都是這樣,先知道愛情的樣子,然後才去談戀愛。先了解婚姻的形狀,才去想要結婚。”


    美周抿唇想了一下,從兜裏掏出個手機遞給我:“卡給你補好裝裏了。”


    “我的手機修好了?”


    被李金星砸的那麽碎還能修好?要是修的話,怎麽也要幾個工作日吧?這才兩天就好了?


    我接過手機看了一圈:“這不是我的手機,我的手機這塊被我磕掉塊漆。”


    “你就不能裝傻一回?”美周徹底的無奈了:“你就不能當你不知道,就不能跟你哥送你手機的時候那樣,樂的跟傻逼似的。”


    “我能樂的跟傻逼似的,但是我卻不是真傻逼。”我將電話塞還給她:“杜健生讓你送來的吧?你給他送回去,說我謝謝他。”


    “我操了,”美周將包摔在床上:“我為什麽要夾在你倆中間來回傳話啊?你倆自己有什麽事兒就不能好好說?”


    “是啊,”我絲毫沒有動搖的意思:“我也不明白,以前也沒見哪個人你這麽幫過啊!你總幫著杜健生說什麽話!”


    “你他媽以為我想啊!”美周氣的恨不得掐死我:“要不是你這麽軸,我能這樣?我還不是看杜健生可憐,要不你他媽的以為我會這樣?”


    看她氣呼呼的,我有些傷感。我問她:“還想著李曉藝呢?”


    我話剛說完,美周的眼眶紅了。


    是的,美周喜歡李曉藝。跟我喜歡曹子夜一樣,在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幾年裏,她都單純美好的喜歡著李曉藝這個混蛋基佬。


    李曉藝雖然話多點,但是人還算是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網遊籃球,美食娛樂,沒有他不會玩的,沒有他玩不精的。


    高中那會兒,是個對異性戀都極為避諱的年紀。雖然很多人的青春很奔放,可那也都是暗箱操作的。而李曉藝卻很大方,帶著女朋友到處招搖過市的。有一次,校長走在他後麵,他甚至明目張膽的去掐女朋友的屁股。


    高中籃球場似乎總是多發生暗戀的故事,坑爹禍害人不說,而且百分之九十多都成不了還讓人念念不忘。美周就是在球場對李曉藝一見鍾情的,更是自此就一發不可收拾。


    對於其他姑娘,李曉藝還能和顏悅色的調戲一番。唯獨對待美周,他總是見後撒腿就跑。


    美周被秦雙差點賣掉那次,她受了驚嚇,住了幾天的院。當時我跟曹子夜也受了傷,李曉藝來看我和曹子夜,我很是熱心的拉著李曉藝去隔壁病房看美周。


    李曉藝不冷不熱的態度,實在是太傷美周的心。美周哭著問他:“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你是個好姑娘。”李曉藝特別混蛋的說。


    美周執著的要命:“就因為我是個好姑娘你就不喜歡我?”


    “不,我挺喜歡你的性格的。”李曉藝說的很實在:“但是,我不喜歡你的性別。”


    也是從那次,我們才知道李曉藝是同性戀的事兒。然後,美周就開始了自我痛苦暗戀不成反被拒的生活。


    每次提到李曉藝,美周不是換話題就是找事做。上次她說談戀愛,我估計也是被李曉藝刺激的才會這麽說。她每次都說會忘了李曉藝,每次都會說去找個新男人來愛,但是每次都還是那樣,性子倔的比我還軸。


    所以,她會覺得杜健生可憐,估計是把自己的情感代入到裏麵去了。


    我剛想勸說她幾句,美周包裏的電話卻響了。


    她翻電話,我趁這功夫去喝水。


    “喂,”美周不耐煩的接起電話:“安龍,你什麽事兒啊?”


    噗,我一口水噴出來,噴了美周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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