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夜拿著書本,應該是剛下課。


    我鬆開賀新涼,她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她條件反射的抓住我的胳膊,已經沾滿油的襯衫上麵又多了兩個醬油手印。


    “我是路過的。”我皺眉拿開賀新涼的手,再次跟曹子夜解釋說:“我真的隻是路過。”


    我是喜歡看熱鬧,但是,我卻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熱鬧。


    “子夜……”跟賀新涼打架的女孩子,說話就跟呼了地溝油似的:“她打我。”


    曹子夜看了看那女生身上的油漬,眉頭不易察覺的觸動。他的表情我太了解了,每次我被賀新涼弄的滿身都髒的時候,我就是這樣的表情。


    “你為什麽打她啊?”我小聲問賀新涼。


    她將頭上的油菜葉拿下來,滿不在乎的答我:“她欠打唄。”


    “……”


    曹子夜倒是沒說什麽,他招呼招呼那個女生:“王妍,我們走吧!”


    賀新涼蔫了。


    我從兜裏掏出還算幹淨的手帕,遞給她:“擦擦吧!都走了,還站在這兒幹什麽啊!”


    賀新涼憋著嘴接過我的手帕:“你請我洗澡吧!”


    “你當我家是開澡堂的啊?”看她弄成這樣,要是去澡堂子洗澡也挺丟人的:“不然你去我家洗吧?”


    也不知道她聽沒聽到我說話,胡亂的點著頭。


    我再次打電話給代駕,出租車師傅看到我和賀新涼這個樣子,都快哭了:“小哥,小妹,你倆天天都是玩些什麽啊?不是一身泥,就是一身油……我這車可是剛洗的啊……”


    “辛苦你了。”我將油膩膩的錢塞到他手裏,拿過他的鑰匙上車。


    從學校到我家,哪怕一直到上樓,她都一句話都沒說。


    我拿出新的浴巾給她,指指客房:“裏麵有浴室。”


    “怎麽沒去楓華苑?”賀新涼剛回過神:“這裏也是你家?”


    我點點頭:“楓華苑裏麵沒有女性用品……去洗吧!”


    她沒再多說什麽,我倆分頭去洗澡。


    洗澡的時候,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有些男女見麵吃飯,有些男女見麵就上床,有些男女見麵就吵架……我倆這是什麽體質?見麵就洗澡?


    我洗過澡,在客廳抽了兩根煙,賀新涼還沒出來。


    又等了會兒,似乎覺得哪裏不太對。


    我敲敲浴室的門,問她:“你洗沒洗好啊?這麽長時間,就算身上被潑了石油也能洗幹淨了吧?”


    裏麵隻有嘩嘩的水聲,沒人回話。


    “我進去了啊?”我略微猶豫,轉身去屋裏找備用門鎖鑰匙。


    打開浴室的門,裏麵都是水蒸氣。我拉開排風,低頭一看,賀新涼赤條條的躺在浴室的地上。她的頭部受了傷,地上有一灘凝結的血。


    我盯著她的胸部看了幾秒,趕緊回過神來。抱著她放在床上拿被蓋上,又趕緊去打電話。


    “喂,我要叫救護……啊!”


    我打電話的功夫,賀新涼竟然坐起來了!她臉被水汽熏了太長時間,臉白嘴白的就像是死人。


    她起來的太突然,嚇的我以為她詐屍了。


    賀新涼的火氣也很大,她捂著頭罵道:“你喊什麽喊啊?我剛睡著就被你吵醒了。媽的,頭好疼啊……”


    我皺眉:“你快躺下。”


    “你閉嘴!”她摸摸後腦勺,又低頭看看手:“咦?怎麽有血啊?”


    我無所謂的攤攤手,看著她的胸口,說:“你胸也不小啊……那昨天的包子怎麽還能掉下去呢?”


    “你他媽的……杜健生!我衣服呢!”賀新涼刺溜一下鑽進被裏,隻露出一雙眼睛瞪視我:“我睡覺的時候,你對我做什麽了!”


    我靠在牆上看她:“你不記得你剛才做什麽了?”


    “我剛才……”她垂眼:“我剛才在洗澡吧?你偷看我洗澡!”


    我無語了:“行了,我出去,你穿衣服吧!你洗澡的時候昏倒了,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她剛要從被裏探出頭來,我又恍惚想起什麽來,轉身笑著跟她說:“有件事情我要澄清一下。”


    “?”


    “上次我說你沒什麽好推的,是我的錯。我不應該不搞清楚事實,就隨便發言。”


    “?”


    我隔著被看了她的胸口一下:“其實,你還是有奶可以推的。”


    “滾!”


    她喊的聲音有點大,腦袋上傷疼的她眼睛都擠到一起了。


    我哈哈大笑著走出客房。


    等她都穿戴好,我帶著她去醫院。她身體似乎是很虛弱,完全沒有了剛才打架的氣勢。我簡直是有點不敢置信:“你剛才的勇猛都到哪裏去了?”


    我稍微碰了一下她的頭發,她疼的呲牙咧嘴。


    看樣子,她摔的還是挺重的。我也不跟她玩笑,趕緊帶著她去醫院。


    “外傷,”醫生龍飛鳳舞的在診斷上寫:“先讓她把傷口縫針,然後在做個核磁共振。問題應該不大……你昏倒的時候在做什麽?最近有什麽其他的症狀嗎?”


    “洗澡。”她拔著氣:“我能有兩三天沒睡覺了,也沒怎麽吃東西……今天可能體力勞動有些大,所以就昏倒了。”


    兩三天沒睡覺……難怪她昨天躺在外麵就睡著了。打架打的那麽歡暢,體力勞動確實是有點大啊!


    醫生搖頭責備著:“年輕輕的,這樣不行啊!你這完全就是在透支自己……行了,快去吧!”


    我帶著她去處理傷口,忍不住問:“你真的兩三天沒睡覺了?”


    “我騙你幹什麽?”她揉揉鼻子:“其實我覺得我剛才不是昏了,而是睡著了。”


    “就因為貓丟了?”


    她沒再回答我,我們就到診室了。


    醫生動手翻翻她腦袋上的傷口:“要縫針,先去找護士,把頭發剃了。”


    “不好吧?”我揚揚下巴:“她一個女生,梳著光頭也太難看了點。”


    “剃。”賀新涼倒是沒覺得什麽:“反正留著也沒用了。”


    我搖頭,不再多話。


    等她剃完頭,縫好傷口出來。我看著她光溜溜的腦袋,趴在醫院的長椅上,哈哈大笑。


    “笑什麽啊?”賀新涼皺眉,她自己也有些不適應的摸摸光溜溜的腦袋:“還真是有點涼。”


    我好不容易停下笑來,擦擦眼角的眼淚,說:“走吧,去照核磁。”


    賀新涼踮腳看眼我手中的票子:“多錢啊?”


    “700多吧!”


    “做什麽啊!”賀新涼從我的手中將核磁的單子抽走,毫不猶豫的撕掉:“不做了,我多吃點飯就好了。走吧,看在你一直請我洗澡的份上,我請你去吃飯。我媽跟我說,人生病的時候要吃……你怎麽不走啊?”


    我看看被她撕成片的繳費單:“你是一直這麽傻,還是被摔傻了?你看不到上麵寫的字嗎?已繳費,你不明白什麽意思嗎?”


    賀新涼:“……”


    雖然去要的很艱難,可核磁的錢總算是退回來了。為了給賀新涼一個償還我恩情的機會,我決定跟著賀新涼去吃飯。


    她頂著個光腦袋,自己還挺得意的。看她的樣子,心情應該是比在學校食堂的時候好多了。


    跟上次請洗澡比,賀新涼帶我吃的飯還算是不錯的。正宗排骨米飯,有排骨,還有飯。


    她笑嗬嗬的,自己嘟囔著說:“沒關係,反正,我都想通了。有什麽大不了的,貓跑了,我在搶回來,不就好了?”


    我點點頭,稱讚她:“你還真是性格大氣。”


    她拱拱手,掰開筷子開始吃飯。


    “你等我一下啊!”


    我看到外麵的店麵,跑著出去給她買了頂帽子,又抓緊跑回來。


    賀新涼看著我手裏的帽子,表情甚是迷茫。


    我避開她的傷口為她戴上帽子,說:“我知道你不怕別人笑話你,但是總歸要注意下傷口吧?吹風就不好了。”


    賀新涼的眼睛有些紅:“你這樣子……特別的像我哥。”


    我話裏帶話的說:“我可不像你哥,我能喜歡你,你哥能麽?”


    賀新涼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她笑的狡詐:“你是不是喜歡我?你想追我?”


    我也不喜歡拐彎抹角的:“我要是說是呢?你怎麽說?”


    “好啊!”她答的爽快:“反正我也沒事兒做。”


    我嘲弄著說:“因為不養貓了?”


    賀新涼還想反駁幾句,她兜裏的電話卻響了。她掏出來看看短信,表情一時之間變的為難而又糾結。


    “那個……”她磕磕巴巴的說:“我剛才說的話,都是瞎說的。你別往心裏去,哈哈哈……”


    我聳聳肩,狀似無意的撇了一眼她手機的短信。


    是曹子夜發來的。


    “我跟王妍分手了。”


    我清咳了一下……剛才吃下去的飯,似乎有點發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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