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的翻騰持續了很久,裏麵的咆哮和厲吼經久不息。


    昭儀的聖潔、怨靈的仇念、妖蟒的霸道,三股氣息雜糅碰撞,神光摧殘、迷霧蒸騰,令夜幕的蒼茫黯然失色。


    足足一炷香的空檔,花海平複波瀾,裏麵的怨氣終於有了收斂的趨勢。


    當花海完全散開,隻剩一朵白玉蓮花,在持續著壓製。


    念無情也恢複本體,回到唐焱身邊,凝神關注著白玉蓮花的情況:“怨靈已經入體,就看李病如何掌控了。”


    “怨靈的怨氣太重,盡管有著血脈的聯係,李病也不一定能輕易的壓製它們。”唐焱神色格外凝重,不敢有一刻的大意。


    不多時,念無心等人回來:“食龍鰍來了。”


    唐焱回頭望去,遠空正有大片的黑水霧氣向這裏蔓延,且在逐漸的靠近中,範圍明顯縮減,當出現在眾人的上空,已經僅剩百米範圍,而且稍顯稀薄,在白蓮的光芒照應下,依稀可以看到裏麵的情景。


    之前的龐然巨物也隨著水霧的回斂而縮減,如今僅剩十米左右的體型,它有著光滑如蟒的粗長軀體,體表覆蓋著極為細密的鱗片,因為非常細小,以至於它看起來就像是沒有鱗片護體,但軀體粗壯,蘊含著強勁的力感。


    特殊的是……


    它竟然有著像鱷魚又像巨蟒的頭顱,類似於龍的尾巴!


    盡管念無情和念無心都已經到場,它所散發的氣息還是無法忽視,是一股血氣,更是股殘忍,即便是鎮壓了三千年,依舊如此濃烈,可以想象它在當年的叛變中製造了多少的殺孽。


    唐焱觀察著食龍鰍,悄聲問向念無心:“感覺它是什麽實力?”


    “它被鎮壓時間太長了,有明顯的衰退跡象,單靠現在的氣息分辨不出什麽。我倒是曾經了解過當年的仲裁王國叛亂過程,對比著了解,食龍鰍真正的實力不會太弱,但也不是太強,我應該有把握壓製它。


    自史書記載,這是個極為特殊的物種,堪稱是古龍類妖獸的天敵,某些擁有龍族血脈的物種也被它克製。舉個例子來說,以我的境界,跟睚眥老祖對戰,需要五十個回合把它壓製,但要是食龍鰍出麵,隻需十個回合就能吞下睚眥老祖。


    類似於相生相克,就像烈火對寒水的克製。


    食龍鰍自古以來誕生的數量就極為稀少,起初並非太強,吞食的龍類血脈越多,成長的越快,也會伴隨著提升境界,據說是屬於無止境的成長,隻要吞噬足夠的龍脈,晉升妖皇都不是奢望。


    古書記載,食龍鰍就是為克製龍類物種而生,但是……它們誕生之際,龍類已經昌盛,且擁有了極為龐大的分支類群。


    食龍鰍是個奇異的物種,也是個悲情的物種,基本都會在沒有成長起來之前被圍殺致死,在上古時代就幾乎絕種。”


    “我把它帶回去,馬叔會不會不高興?”唐焱記得馬閻王的妖靈脈好像是用龍類妖獸激發的,但當時的展露非常模糊,隻是一道龍影,看不清楚具體姿態。


    念無心陰柔的臉上稍稍露出抹笑容:“不必擔心,食龍鰍雖然克製龍類妖獸,但這條食龍鰍還達不到能克製馬老大的地步。食龍鰍能吃龍,但境界差別太明顯後,龍也是能吃食龍鰍的。”


    念無情道:“李病和食龍鰍都不是善茬,也不是受武力恐嚇就能歸附的人,少爺你要想控製他們,需要做的努力還很多。”


    這個時候,白蓮裏麵的波動終於停歇,滿身香汗的昭儀從高空退下,回到唐焱身邊,氣息非常的淩亂,但給了唐焱個肯定的點頭:“沒問題了。”


    “辛苦!”唐焱取出了來自阿貢老主的靈源液,交給了昭儀,也把原本跟食龍鰍準備的兩枚靈源液交給了兩位相公。


    三人都沒有客氣,昭儀退到山群暗處開始吞服煉化。


    兩位相公沒怎麽太在意,像吃零食般隨口吞下,這是他們第一次的服用,毫無準備,也沒有刻意引導,結果……半聖境的靈源液普一如體,整個便猛烈爆開,浩瀚入江的靈力失控奔騰,以狂野的姿態橫衝直撞。


    他們身體明顯一顫,臉色非常難看,嘴角甚至溢出絲血跡。


    半聖級靈源液等同於壓製了整個半聖的能量,此刻的突然煉化釋放,如果掌控不好,其威力不亞於半聖的自爆。幸虧兩位相公是聖境,妖靈脈也足夠堅韌,沒給當場撐爆了經脈。驚動之下即刻控製調整,引導靈力在經脈運轉,足足半晌好歹是有些緩和。


    靈力浪潮逐漸順暢,開始滋潤著近乎幹涸的經脈,特有的青火之力也起到明顯的淬煉作用,隨著不斷地運轉發揮著應有的功效。


    劇痛和火熱之後是清涼舒爽,兩位相公長長呼出口氣,閉上眼睛稍微緩和,竟然異口同聲:“還有嗎?再來兩顆?”


    唐焱沒好氣道:“你們以為這是糖豆呢?我就這三顆!三頭睚眥沒煉化完全,將來要用來覺醒妖靈脈。天機閣兩位半聖還沒來得及煉。”


    哢!哢哢!


    白玉蓮花的光澤在淡化,開始出現裂痕,發出清脆的聲響。


    當裂痕擴展全體,外圍花瓣片片剝落,飄散在夜幕下。


    眾人的神情略微一緊,凝神盯著花瓣。


    食龍鰍神色複雜的看著白玉蓮花,已經非常淡漠的黑霧在不知不覺中消散不見,連體內透發的血氣和凶氣都在逐漸的減弱。


    三千年……三千年了……


    三千年足夠見證一個王國的興盛衰敗,考驗一個家族的血脈和傳承,也足以讓曾經刻骨銘心的記憶風化成塵,足以讓花前月下淪為滄海桑田。


    但是生命之中總是會有那麽幾分屬於自我的不可承受之重,渾渾噩噩之後總會有著些許的不經意喚起曾經熟悉的味道,托起曾經已經放下的堅守。


    “你……回來了……”


    食龍鰍輕緩出聲,帶著稍許的沙啞,不複當年的暴戾,此刻的平靜,卻是怎麽樣的沉重。


    跨越三千年的會麵,等候三千年的對話!


    簡簡單單,卻飽含著不曾磨滅的摯情摯誼!


    哢!當最後的花瓣碎裂,僅剩的蓮台已經暗淡無光,也無能量波動,唯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孩童安靜的盤坐在上麵,稚嫩的臉頰因之前的痛苦而略顯蒼白,掛滿著冷汗。


    但此刻的他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靜,還有正在收斂的血氣和怨氣,慢慢睜開雙眸,迷蒙化作明亮,雪白的瞳孔難掩滄桑。


    他靜靜的看著高空的摯友,隻是回應了輕緩的點頭。


    同樣簡單地舉動,足以喚醒曾經的記憶,點燃熟悉的友情。


    在外人眼中,李病是契約族的偉人,是王國的罪人,是降服妖聖的梟雄,甚至在契約族裏麵,上下族民在敬重狂熱的同時也都畏懼於李病的殘忍和無情,隻當他因童年的磨難而泯滅了人形。


    但是……


    恐怕沒有幾個人知道,李病跟食龍鰍之間的關係早以突破契約協議的界限。如果隻是單純的契約聯係,食龍鰍怎麽會始終相伴,又怎會舍身相救,如果隻是單純的契約關係,李病又怎能成就如此偉業。


    越是偏執極端的人,往往越是能更堅韌的堅守著一份特殊的情感,屬於自己的情感。


    就像他跟食龍鰍,從起初的相救,到中期的締結契約,再到後來……李病最輝煌的時刻,默默解除了食龍鰍的契約連接,兩人不是主仆,而是戰友,一個人類與妖獸之間的至真友情。


    此刻的場麵非常的安靜,跟延續了大半個夜晚的狂暴場景對比,這份安靜讓眾人不太適應,也跟預想中的‘重逢場麵’不同,但此刻的平靜,一人一獸的相顧垂首,反倒比任何的激動傾訴更能觸動人心。


    無需任何的締結契約,無需任何的理論勸說!


    一個眼神,喚醒曾經的記憶,一句輕語,點燃沉寂的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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