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什麽?你這女子諸多心眼,真有辦法就速速說來,若沒本事就趕緊讓開!”說話的就是那老者。


    此人容貌平常,話音低沉極富魅力,仿若字字落在心坎,直擊入靈魂一般。


    無憂仍是一臉從容:“隻是嘛,我師父說策劃布局的人就在這人群裏。我若在此時說出解困之法,保不準被別有用心者聽去,反倒壞了大事。”


    此言一出,人群一片嘩然,議論紛紛而起


    清袍老者怒斥道:“來路不明的妖女,在此妖言惑眾。暮月侯可是大宴之主,如今眾人皆困此地,獨獨沒他,怎知他沒在背後搗鬼?你師徒得他推崇,是否與他一丘之貉,還是,此事根本就由你們策劃而起?”


    眾人一聽,覺得老者言之有理,情緒又被煽動起來,不少人開始附和他的話。


    無憂一雙明目越發晶亮,不疾不徐穩穩說道:“暮月國族人被困者眾,不知老人家為何如此說話?想暮月國誠意相請,怎會是幕後之人。暮月侯不在此處,定是被妖人所脅,說不定如今已是凶多吉少。”


    無憂話語一出,不少暮月國士族不得不站出來,聲援於她。


    清袍老者眼見局麵難平,情知自己說錯了話兒,便不再言語,悄悄向後退去。


    無憂哪能由他開溜,翩然飛起,躍至老者身前。


    眾人見有熱鬧,趕緊聚攏過來,將無憂和清袍圍在其中。


    無憂圓臉粉腮又帶了燦爛笑意,此時半仰著頭天真爛漫地道:“老人家請留步。小女子有一事不明,還請指點。”


    那老者冷哼一聲不答。無憂朗聲道:“想這暮月侯大壽,宴請的皆是諸國士族大家,敢問老者尊位?”


    清袍怒瞪無憂。無憂接著質言:“老人家穿著如此質樸,恕小女實在眼拙,看不出究竟。還請坦誠告知身份,解了我等疑惑才好。”


    清袍聽她胡攪蠻纏,眼中泛起冷凝凶光。


    “小心”,一直靜默的元姬出言提醒。


    那清袍瞬間擲出一樣物什,空中冒起濃厚煙霧。


    不好,他想逃,無憂急忙起身,於人群中飛躍而過,哪裏還有清袍的蹤影。


    無憂呆愣當場,原本信心滿滿,以為揪出他就能救人出去,誰料仍是白忙活了一場。


    線索斷了,尋路的也無一人返回,難道真的出不去了嗎?無憂心中失落,暗道:終究是辜負了師父的所望,救不到他們,連自己也出不去了。


    元姬見無憂閉目不言,冷然道:“我原以為伯弈公子如此看重的高徒真有些本事,想不到一點挫折就如此不濟,難道要讓一群人跟著你在此等死?”


    無憂心中一震,等死,既然等也是死,為何不拿命一搏?


    這元姬雖看著冷漠,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實則多次出言提點,心裏不禁對她生了些好感,緊靠過去想要謝她。


    但元姬卻不領情,眼見無憂靠過來,卻又寒著臉避到了一邊。


    無憂靜心細想:師父曾說,這妄夢裏有出口,既然尋路的幾人去了四方城門卻沒返回,可見出口並不在城門處。


    心中突亮,不在城外便在城中,或許是哪裏?對與不對,得去一試。


    無憂對著眾人道:“出口位置小女子已略有猜測,若各位還願信我,便跟我前去。小女雖不能承諾萬無一失,但隻要性命尚在,就一定不負我師聲名,定會對各位盡力一護。”


    妄夢裏,眾人本就是無頭蒼蠅,又曆經諸多驚嚇,此刻也隻能將希望寄托在這女子和奇跡之上了。


    無憂見沒人反對,接著道:“現在,願意走的就跟著我。我走第一個,後麵跟著的人一個拉住一個,千萬不要放手。”


    話音剛落,元姬突地跨步上前,攔住無憂道:“你不過在暮月府都城呆了幾日,現下又有如此濃霧遮擋,若要在城中順利找到你想去的地方,你與我誰走第一個帶路更為合適?”


    無憂情知元姬所言在理,附在元姬耳邊低語:“侯府,大殿。”說完,她徑直走到隊伍位處,殿後而行。


    術離緩緩睜眼,周遭一片漆黑,不遠處有星星點點的瑩瑩綠火,那火好像正虎視眈眈地在瞪視著自己。


    黑暗之中有慵懶男音:“醒了?倒不如睡著的好。眼見自己被一群野獸生吞,真正可算是大壞事。”


    “遊雅?”掉落深淵時,術離想著自己必死無疑,仇恨、執念終能放下,死去也未嚐不是解脫,卻沒想這下麵還有其他的人。


    遊雅笑道:“想不到名滿天下的古虞侯,這如玉般的人物竟也如我們一般將成為群獸裹腹之食,可歎啊可歎,不知又有多少少女夢碎了。”


    黑暗中又有人道:“如此情形,遊雅公子竟有閑心調笑?”


    術離記憶超卓,聽過看過之事皆能入心,此時已知另一人就是金鳳侯鳳棲梧。


    他二人都在此處,定是與自己遭遇了相同的事情。


    遊雅繼續調侃:“那些綠眼怪獸久圍不散,必然十分惦念咱們。若在平時還能與它們一搏,如今你我皆是負傷之身。既然笑也死,哭也死,不想死得難看,還是笑著的好。”


    鳳棲梧壓低聲音:“誰說要死?”


    黑暗中,忽有碧色流光閃動,勾勒出一弓之影,三支流星般的靈動白羽自弓身迸射而出,直直向周圍的綠火奔去。


    金鳳侯的碧影神弓不愧為人界至寶,隻見,射出的三支白羽奔至綠火前,又自動分化成萬千箭矢。


    陣陣悶實聲響起,不少獸物應聲倒地,圍著三人的一圈綠火頓時消散了大半。


    見金鳳侯一箭得手,遊雅趕緊取了桃木劍置在三人中間,默念口訣,桃木劍瞬時被火光圍住,照亮了不大的一片地方。


    就著火光,遊雅喝道:“不好。”


    原來,在箭矢之下,尚餘數十怪獸,見得同伴死了,狂性大發,向箭發出的地方撲了過來。


    待怪獸逼近,方看清它們的形貌。黑毛綠眼,兩隻獠牙,形如野狼,卻又大了數倍。


    四隻怪獸同時撲向金鳳侯,他雖有神箭絕技,但近身相搏不行,不過一會兒,身上數處就被抓破,胸口處添了深可見骨的數道傷痕,一頭飄逸的銀發沾上了斑斑血跡,不知是獸血還是人血。


    術離、遊雅見他苦苦支撐,兩人隻得邊戰邊退,向鳳棲梧緊靠過去,以求支援。


    三人背靠而戰,苦戰片刻後,地上又添了十幾頭怪獸屍體。


    餘下怪獸突然改變戰術,騰空而起向三人同時撲來,三人暗自叫苦。


    突有清亮哨音自洞外傳來,在如此緊要關頭,那些凶猛怪獸竟調頭飛竄而去。


    三人麵麵相覷,深淵之底誰人相救?


    遊雅美目半眯,微默一會兒,低聲向術離和鳳棲梧說了句什麽。


    鳳棲梧突然朗聲道:“遊雅公子,本侯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


    遊雅趕緊接過:“侯爺還有需遊雅解惑之事?”


    鳳棲梧話中隱隱帶著火藥味:“本侯不明為何大宴之上,來襲者如入無人之境,而暮月侯對黑蚩侯的出場也毫不吃驚。既然怪獸已去,就請公子給個說法。”


    一貫形容風流的遊雅難得動了怒氣:“侯爺如此說,可是疑我暮月?”


    術離在一邊淡淡道:“疑又如何?你暮月未做虧心事又何懼別人質疑?”


    三人間劍拔弩張,彼此言語一激,頓時打做一團。


    術離、鳳棲梧出招灑脫、幹淨,卻招招實用,遊雅勉力接過四五十招,術離長劍斜斜自遊雅臂間劃過,血口立現。


    遊雅一聲慘叫,黑暗中,終有嬌軟女聲叱道:“住手。”


    一女奔至遊雅身前,掏了火折,急切問道:“表哥,被傷到了哪裏”此女正是遊雅表妹,蒼梧聖女令薑。


    原本,那晚令薑出手攝了遊雅和元姬的魂識,就是不想他兄妹二人涉險。


    誰料,遊雅不知被誰人利用來對付伯弈,陰差陽錯進了妄境。妄境中她幾次欲要出手相救,都被其父攔了下來。


    這會兒,她見遊雅受傷,真正心疼不已。自怨道,若知他會受苦,真該早些出手!


    遊雅嘴角勾起,邪魅一笑:“虧你來得及時。這二人全然不顧道義、顏麵,一起出手緊緊相逼。”


    令薑一心一意全在遊雅身上,見他因二侯受傷,怒意頓起,霎時轉過身麵對二侯,泛起鬼魅笑容,不知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誰料,令薑的手才剛剛探進袖中,就覺脖上一冷,一把鋒刃小刀架在了她白皙的頸脖之上。


    “表哥?表哥如此,究竟何意?”令薑心中吃痛,拿刀架住她的竟是表哥遊雅。


    遊雅立於令薑身後,附耳柔聲道:“表妹別慌。想表妹如此美人兒,又負一身莫測本事,表哥又怎會有他意?”


    “那表哥如此,莫不是在和表妹玩鬧?”令薑雖被遊雅無情舉動所傷,到底心機十分深沉之人,傷心過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便也拿話與遊雅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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