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站直身子,朗然笑道:“確是有事,我來是問你二人可有興趣去逛逛赤泉城?”


    迦南之邀,正中無憂、包子下懷,此刻聽了,二人同時點頭齊聲答道:“好哇。”


    三人剛要跨出門,無憂想起師父,便讓二人在外門處等,自己跑去問伯弈願否同往。


    無憂急性子,人未到聲已至,隻叫了一路的師父。當她推門而入,方才發現伯弈房中還有一人。


    淡紫長裙、淡然坐著、淡雅茗茶,這般模樣,不是龍女還能是誰。


    無憂呆了呆,又見師父與那龍女靠得極近,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泛了濃濃的醋意,哪還管得禮節,哼了一聲奪門而去。


    迦南、包子見無憂高興地去、負氣地回,大體也猜到些。二人趕緊噤聲,這生氣的女人可惹不得。


    好在無憂孩子心性,到了街上瞧什麽都很有趣,很快便忘了早上的插曲,三人又笑鬧了起來。


    眼前的街道,兩旁皆是整齊排列掛著漂亮木牌的白身紅頂兩層高的小屋,屋前皆擺了一隻三麵圍起的豔彩小帳篷,筆直看過去,無顏六色錯落有致非常好看。


    包子看得兩眼放光:“哇,這是哪兒,好多吃食。”


    迦南麵露得色,揚聲道:“這可正好展現赤泉人的好客了。為了賀兩日後的溯緣節,這條街上的每家每戶皆須提供一道地道的吃食供遊人品嚐。”


    包子問道:“讓人白吃?這都誰主意呀,這不是給赤泉的百姓增加負擔嗎?”


    迦南略有不悅:“以後可別說這話兒,這溯緣節是我們赤泉國最神聖的節日,正因有了九天娘娘,我們赤泉國才有了水源,百姓們自是感恩戴德。不但這條街,其他的地方有送特色小件的,還有送描繪溯緣節畫卷的。皆是百姓們自願自發。”


    無憂聽迦南提起溯緣節,本想將昨夜所見透露一二,但看他一副尊崇自豪的模樣,便將話兒生生咽了回去。


    “遠道而來的美麗姑娘,喝一碗赤泉最美味的米奶。”身材矮胖的大媽堆著一臉和藹的笑容,端著一碗黃糊糊的東西,滿臉期待地看著無憂。


    無憂看著大媽熱情的眼神,隻得接過,皺著鼻子嚐了一點,驚喜抬頭讚道:“口感醇厚,香滑清甜,很好喝啊。”


    無憂說著,又喝了幾大口,包子也趕緊討了兩碗。


    大媽看得眉開眼笑,耐心說道:“這可是用最飽滿的粟米、最新鮮的馬奶和雞蛋調製而成。”


    無憂、包子喝得高興,大媽很是熱情地用竹筒盛了滿滿三筒給他們帶回。


    包子不客氣地接過一隻,無憂因想著讓伯弈嚐嚐,也將一隻竹筒揣進了懷裏,迦南雙手合十謝過,將接來的竹筒掛到了衣服的帷帶上。


    三人又往前走,香豆腐、羊肉麵湯、牛皮蒸卷,包子的肚子直吃得圓溜溜、氣鼓鼓的。


    “呀,這是什麽?”無憂指著街尾一家擺的吃食,四四方方的一塊,晶瑩剔透的軟糕上擺了幾點紅,又散著一層細細的絨末。


    迦南笑道:“這叫蜜棗甑糕,將糯米和紅棗研磨細碎,一層碎米裹一層碎棗,裹上三層,放陶甑上蒸製半日,軟熟後再抹上赤泉特有的香料紫真,很是香甜爽口。”


    二人未等迦南說完,已然討了幾塊,大快朵頤起來。製糕的是一個笑起來有兩個梨渦的少女,嬌美可人,此時見二人十分喜歡,便又端了兩盤過來。


    無憂再吃了兩塊,又趕緊用錦帕包起幾塊,好東西的必然分享者,固然是她的寶貝師父伯弈了。


    無憂邊走邊說:“赤泉的百姓真是質樸。”迦南又帶他們到另幾條街逛了,領回了不少赤泉特有的手工製品和好玩的小件。


    迦南自豪地道:“那是,赤泉的百姓勤勞、平和,最是熱情好客。”


    “迦南。”無憂突然停住了步子,心裏有些難受,她如何忍心看著這些善良的百姓為妖怪所害。


    迦南見無憂隻望著他卻不言語,奇怪地問道:“怎麽了?”


    無憂躊躇一番:“我,算了,沒事。隻是想說赤泉城很有趣,明日我們可再來逛逛。”終究沒說出口來。


    迦南仿佛毫無心機,笑得眉目彎彎地道:“明日可不成了。兩日後我將參加甄選,明日就得入侯府去。”


    無憂急道:“你一定要去嗎?”迦南朗聲道:“當然了,這可是我的榮光。”


    回去的路上,無憂和包子都有些垂頭喪氣的。


    到了住宿的地方,迦南說想起一事,自個兒走開了。


    剛進房內,包子就湊過來道:“剛才幸得你未明說。若真說了不但沒用,反而使迦南多了心。這事兒得去和師公說,要是說服師公出手,一切就好辦。”


    無憂一聽,是正理,拔腿就往伯弈屋裏去。


    此時龍女已經離開了,伯弈一人在房中閉目打坐。聽見推門聲,也不睜眼,隻道:“憂兒回來了。”


    無憂嘟嘴:“嗯,龍女舍得走了?就不怕留著師父一人寂寞啊。”


    酸味很濃,伯弈緩緩睜開眼,盈盈笑道:“龍女若在,為師反倒有些不自在。”


    無憂聽伯弈如此說,頓時心情大好,趕緊道:“師父,我剛去赤泉城裏逛了,揣了不少有趣的吃食回來。師父便自調息,我先坐著看會子書。”


    說著,無憂便尋了凳椅坐下,從懷裏取出竹筒和包了甄糕的軟帕擱在桌上,又取出伯弈數日前交待她看的清心訣,低聲念道:“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


    伯弈看她裝模作樣的甚覺好笑,從榻上款款走下來,與無憂對坐:“憂兒今日這麽聽話,竟主動看起書來。”


    無憂放下書,移動椅凳,往伯弈處靠了靠:“當然了,師父的吩咐徒兒可是一直銘記在心。”


    伯弈鳳目晶亮,笑道:“隻是,為師數日前便讓你看了,到今日為何憂兒還在看這第一章?”


    無憂心中一陣嘀咕,嘴上趕緊辯道:“師父不知,我是自後往前看的。”


    無憂忙不迭地將竹捅裏的米奶倒入了盞中,推送到伯弈眼前,又將軟帕打開,挑了一塊甄糕遞給伯弈,趕緊岔開話題道:“師父,很好吃,你快嚐嚐。”


    伯弈隨手接過,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撕下一片放入了嘴裏。師父吃東西的樣子好美,看得無憂的心思又開始亂動起來。


    呆看了一陣,方才想起正事,又小心地瞄了伯弈一眼,躊躇著如何開口。


    誰料,伯弈卻善解她意地道:“憂兒可是有話說與為師?”


    無憂打了聲哈哈,小心翼翼地問道:“師父,我們幾時起行?”


    伯弈反問:“怎麽,憂兒想離開了?”


    無憂急急擺手:“不是不是。”微頓,又試探地問:“師父,那妖怪九天娘娘究竟有何企圖我挺好奇的。”


    伯弈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隻道:“嗯,有話一次說完。”


    無憂一聽,趕緊正襟危坐,語速十分流利:“師父,我們留下除妖吧,這裏的百姓挺無辜的。為道者應心懷大愛,怎能隻顧自己的安危。若月執子師公知道師父如此貪生怕死,不知除妖衛道,罔顧他人性命,必將對師父失望,從而懲罰師父。”


    無憂一口氣說完心裏的話,瞪大眼睛看著師父,見伯弈半天沒有反應,心裏又打起鼓來:“師父,隻是隻是……”無憂半天隻是不下去,剛才說得那麽直白,怎麽緩和呀。


    伯弈接道:“憂兒說得很好,可見對道學還是頗為上心的。”


    “啊!”喪氣的無憂一下又看到了希望,偏伯弈說話總是模糊,心中著急追問:“師父究竟何意?”


    伯弈含笑看她:“為師今早和龍女相商的便是溯緣節之事,本欲早早告訴徒兒,誰想你匆忙來去,為師實在未及告知。”


    無憂看著伯弈一副理直氣壯的淡然模樣,氣也不是、恨也不是,她早上雖然匆匆,但剛才卻來了半天,這也算得未及?


    甚沒氣節的無憂忍不住又開口了:“師父與龍女可商出了好法子?”


    伯弈點頭,不再繞彎子,直言道:“明日參加九天娘娘甄選的男子將入侯府。我們便去參加這甄選,而且必得選上,方才能正大光明接近那妖物。”


    無憂上下打量伯弈一番道:“師父帶著一身的仙氣去參加,你確定那妖怪會上當?”


    伯弈笑道:“封住本息,再喬裝一番,如此多人,那妖怪即便真是犼獸,想來一時也未必能察。”


    無憂大眼撲閃:“如此便能直搗妖巢,確實是好辦法。”


    稍頓,她又問:“那我們要不要跟著迦南去呢?”


    伯弈淡淡道:“不用,分開行事較妥。今日早些歇息,明兒趕在迦南走前與他辭行,隻說我們要回去。”


    師徒二人又說了些事兒,方各自歇下,等待明日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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