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那犼見血狂性大發,一丈火鱗甩於空中,無數黑紗向伯弈、包子襲來。


    伯弈輕巧避過,包子因手折吃痛,動作慢了,被黑紗如蠶繭一般包裹了起來,懸吊到了半空中。


    犼的火鱗照亮了整間被黑紗籠蓋的屋子。


    伯弈飛身攻去,犼一陣狂笑,雙足立起,一隻大掌向伯弈扇去,伯弈以劍抵擋,犼的臉又變作美婦模樣,嬌笑說道:“你還想再見你那兄弟?”


    伯弈一聽知他在說無憂,慌忙收招,犼一掌擊中伯弈胸口,伯弈被擊飛幾尺,拋跌地上。


    包子見伯弈吐出一大口血,在空中搖搖晃晃大叫道:“無恥的妖怪,有本事放爺下來正大光明一搏。”


    犼在地上哈哈大笑:“你是太天真還是太可愛,或者就是太蠢笨。”


    伯弈晃晃悠悠掙紮起來,那犼又道:“既然你乖乖受了我一掌,就讓你見見你那兄弟的情形。”


    半空中,浮現出一段影像來。


    第七十五章苦鬥


    漫天黑紗拉出一抹影像,在一個蠶繭形的密閉空間裏,懸掛著密麻麻的黑色小繭。


    不少小繭被木訥的屠夫剝開,露出一具具□□半身、半死不活的男子軀體。


    男子們□□在外的手臂上劃了數條細細的口子,鮮血順著肌肉的弧度緩緩地流淌下來。


    有的軀體被開膛破肚,去了腸,眼神似死人般麻木,隻流出的鮮血讓人知道他還活著。


    不少軀體已經異變,或長出了毛,或半邊身軀變了動物的形容。


    這些軀體並未死去,皆是活人,著道袍的人挨個兒喂他們喝下一種紅色的汁液。


    此時,畫麵中又出現了幾名道人,手中拉著一根長繩,繩子後串起一群人。


    道人將繩索綁縛的人牽扯到屠夫處,那群人正是此次的落敗者。


    無憂就站在其中,眼神渙散,無知無識竟是被迷幻住了。


    伯弈心如火灼,厲聲說道:“你要把他們怎樣?”


    犼震天大笑:“哈哈,以為你是聰明人,竟會問如此蠢笨的問題。失敗者當然隻能用來做藥,開膛破肚,再用獸血換出他們身體的血,來滋養我的下一批夫君啊。”


    言畢,犼幻回人臉,美豔不可方物,眨眨眼又道:“可惜可惜啊,你那小白臉兄弟卻是失敗者,要不瞧那模樣倒是我喜歡的。”


    伯弈語氣冰冷:“放了他們。”


    犼的眼中泛著狡黠:“放,不是不可,隻是你得依我一事。”


    伯弈一臉肅然,靜靜相聽。


    犼見他不答,接著道:“隻要你肯一命相換,我就放了他們。”


    伯弈尚未回答,身後飛撲出一人,正是龍女,她一臉震怒地接道:“你這妖婦,想得美!”


    龍女說著便朝犼撲去,景象中又有幾人被開膛破肚、放了血。


    犼閃避開龍女一擊,嬌笑連連,對著伯弈道:“你若惜命,那便請回。若真想救他們,就拿命來換,否則他們很快會成為我的藥引。”


    龍女見她隻顧耍嘴皮,怒氣越盛,撲將上去,包子吊在空中搖搖晃晃,不停給龍女助威呐喊。


    “第三十九個,你沒時間考慮了。”犼一邊與龍女拆招,一邊對伯弈緊緊相逼。


    景象中果然又有數人倒下,伯弈凝視犼道:“好,我不閃不避受你十掌。”


    “好好好,你竟肯為你兄弟連命也不要。如此深情厚誼,真是感天動地。既如此,我應了你。無論你是死是活,你這三個兄弟我都放了,但你一身骨血卻要歸我所有。”這犼倒也不笨,若能吸食伯弈,功力不知又能精進多少。


    包子在空中大嚷起來:“師公,別答應他,他絕不會守信用的。”


    師公素來奸猾,竟會輕易上了妖怪的當。


    誰料,那伯弈真如瘋了一般,不管不顧,執意收起了龍淵,向犼走去。


    龍女那能真讓他白白送死,趕緊收勢,飛躍過去背對伯弈護在他的身前。


    未料這一做,反倒讓伯弈趁勢出手,封住了龍女脊背處的大杅、神道、至陽三穴,龍女竟被定在了原地。


    龍女心知不好,厲聲說道:“燁華,萬不可衝動,你答應了也隻是白白送死,她絕不會守信的。”


    伯弈走過龍女身邊,冷言道:“憂兒在她手中,還有那些無辜的人,我沒得選擇。如今隻得一搏。封住的穴道一刻便解,若他真不守信,你救了包子速速離去。”


    犼不耐道:“真是好一段戀戀不舍的情意,隻是,你們有時間囉嗦,但你的另一個兄弟卻沒多少時間可等。”


    犼的眼中泛出貪婪之色。伯弈在離犼三步處停住,卸了一身術力,術力一失,偽裝的形貌隨即消失,露出了真顏。


    隻見他,渾身散發著如墮地獄的冰冷氣息,天人般的眉宇帶著出塵絕世的傲岸,薄薄的唇瓣顏色極為淺淡,大紅的衣袍勾勒著豐神俊逸的身姿,一頭黑墨流長的華發傾瀉而下。


    “嘖嘖,一身功法已然人欣喜,瞧瞧竟還有如此好的皮囊。”犼話雖如此,卻並不等伯弈準備,話起時已撲騰而起,肥厚巨掌刹那間便拍向了伯弈肩胸腹腿數處。


    伯弈一大口鮮血噴薄而出,連續傳來一陣清脆的骨裂聲響。


    十掌已過,但犼哪裏有收掌之意,伯弈的身體在巨大擊力下如斷線的風箏在高空上飛出老遠,又跌落在了血泊之中。


    他一身骨頭折了一半,全身癱軟,全然失了反抗之力。


    龍女、包子瞧得心急如焚,聲音早已喊得嘶啞。


    包子被懸吊在空中不停地怒吼掙紮,一雙利爪在空中急抓起來,誰料他越是掙紮那黑繭便越裹越緊。


    龍女雖然著急,到底不愧首領飛龍軍,她很快摒棄雜念,凝神靜氣,衝破封住幾穴,飛撲過去護住地上的伯弈。


    犼甚是狡猾,見龍女為護人露了破綻,毫不客氣地一掌擊打在她的肩頭上。


    龍女吃痛,墨黑的瞳仁變作了幽綠之色,身體向前傾倒,背呈弓形,身體膨脹數倍,口角生須、額下生珠,終是化出了螭龍身,飛到高空再向犼俯衝而來。


    犼的火鱗發出火紅光芒,周身散發熾烈之氣,龍女張嘴噴出龍炎,犼身上一掌被燒焦,不僅退開數步。


    一會兒,又伸出粗大長須向龍女正身打去。


    龍女扇動巨大尾翼,將一座黑石大殿砸出一個洞來,龍女嘯叫不停,騰雲駕霧,噴火呼風。


    犼雙目赤紅,肉刺豎立,四足騰空上下,身形矯健、火光纏繞,將龍女吐出的龍炎盡數吸入口中,又盡數噴出。


    龍女見火來趕緊吐出水息去擋,誰料那火經犼口中發出,水息相迎竟毫無作用。


    血泊之中,伯弈以龍淵劍為杖,支撐而起,以強大意念穩定身形。


    伯弈忍住身體數處的劇痛,聚起一氣,飛旋而上,龍淵劍出,纏住包子的黑繭裂開。


    耗盡最後的力氣,伯弈再撐不住,躍在半空身體向下跌落而去。


    包子化回原形,一隻雪白的厚實肉墊匍匐地上,穩穩地接住了伯弈。


    此刻,那黑紗拉出的景象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在血腥、腐氣充盈的密閉空間,一臉血汙的無憂不知因何,竟漸漸清醒過來,杏目暗綠,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第七十六章魔怔


    原來,無憂自與伯弈分開,跟隨落敗者被一群道士帶走。


    一百多人被蒙住眼睛不知走了多久,之後被關進一間鹹腥的屋子裏,屋內充盈著奇怪的味道。


    不過一陣,無憂心神恍惚,方覺不對,欲施術時卻已無法聚力。之後她徹底失了意識,隻記得有濃烈的腥臭味道,耳中隱約聽到淒厲的慘叫聲。


    正當她失神的時候,她先是聽到了一陣琴音,又聽到了那個女人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呢喃,仿佛世上最親密的人。


    女人的話越來越清晰,滿世界的血腥,無憂隻覺一股戾氣霎時湧上心頭:“無憂,救他,救你的師父,救你自己啊;去報仇,殺了那些妖怪,殺了這裏的人。”


    女人的話似有魔力一般,讓無憂的心越來越亂,一雙至清至澈的眼漸漸泛起了暗綠之色。


    女人繼續道:“殺掉他們,找回你的力量,救你的師父,救你最愛的人。”


    救師父,救師父,殺,殺,殺,無憂的腦海裏隻剩下這一念頭,魘住了一般,身體裏有一股陌生的強大力量在湧動。


    震天撼地的吼叫,如地獄深處傳出,似壓抑了千萬年之久。


    景象中的無憂抽出了霜寒劍,一臉木然,走過去一刀一個,那些道士、屠夫見同伴們倒下,現出原形,竟是八足橢圓、頭大眼突的金蠶妖。


    蠶妖們趴伏地上,吐出一圈圈蠶**將無憂包裹起來,無憂也不閃避一掌將集聚的蠶絲震斷,蠶妖毫無抵抗之力,無憂似切瓜砍菜一般好不留情地將他們砍成兩半。


    鮮紅的血液飛濺到無憂衣袍之上,血腥的味道越發刺激著她,殺紅了眼的無憂哪還能停下,殺完道士,提著鮮血橫流的霜寒劍,又向瑟縮一旁仍活著的落敗者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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