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輕輕地一句,卻使伯弈昏沉的心魂猛一激棱,似醍醐灌頂般清明了過來。


    鳳目中淚光盈動,伯弈又悔又恨,他輕輕地抱起了無憂,顫抖的手指緩緩地撫過她的每一個傷處,聲音說不出的柔軟動人:“憂兒,你錯信了為師。為師瘋了,怎能對你下手?怎忍對你下手?”


    說著,伯弈一陣大笑道:“好,傷,為師陪你;死,為師也陪你。”話音落下,龍淵劍出,鋒銳的劍尖直指伯弈的心口處,就在他將將加力時,無憂卻強撐起身子一把握住了劍刃,鮮血從晶瑩剔透的玉手中潺潺流出。


    他看得驚心、越發愧疚,她卻渾不在意,隻輕輕地搖了頭道:“師父,憂兒不要傷、不要死,隻要活,要活著陪師父走完這一劫。”


    即便伯弈再清冷理智,但麵對稚兒真情,也是感動不已,他柔聲說道:“好,為師會陪著憂兒一直活下去。”


    無憂勉力一笑,昏死了過去。伯弈將她的身子平放地上,解了她的外袍,去了裏衣,露出一抹粉紅的肚兜,和短小的褻褲。


    頓時,少女的冰肌玉膚、玲瓏有致橫陳眼前,一雙瑩白的*緊合著向前伸展,一對粉嫩的藕臂輕放在身體的兩側。


    不僅想起了那日的夢境,鳳目黑沉,呼吸漸亂。


    可是,伯弈不敢更不能,他趕緊收斂心神,不過彈指功夫,便恢複了清明。


    伯弈不再因眼前的旖旎風景亂了方寸,他俯低下去,細細查看過她的身體,有數處骨折已然紅腫不堪。他趕緊從乾坤玉裏取出了一個綠色的瓷瓶,將療骨的丹藥以唇含化,以指沾過,輕柔地熬敷在了骨折處。


    藥力漸漸滲透,無憂在昏睡中感覺到了難過的痛癢,又覺出了一絲溫柔的涼,她不安地動著身子,嘴裏發出低低的抽泣之聲。


    為了緩解她的痛苦,伯弈出手封了她的五感,又將她半抱在懷,緩緩閉目將體內真氣源源不絕地導向了無憂體內。


    三個時辰後,無憂已然穿戴整齊,卻仍昏昏沉沉地睡在伯弈的外袍上。


    伯弈望著沉睡中緊蹙眉頭的嬌俏少女,想著剛才自己的失常,心裏又是一陣驚懼後怕。為何在看到那些景象後,他會像失了心一般?那不過是屬於遙遠的故事,為何他的心中卻有一股抑製不住的怒火與恨意?


    “師父。”虛弱的聲音傳來,伯弈趕緊低頭,看著緊緊拽著他袍袖的一臉恐懼的無憂。他無比溫柔地凝注她道:“憂兒醒了,痛可減輕些了?”


    密睫低垂,輕掩去了眼中的神色,無憂微微點了頭道:“好了許多,謝師父掛懷。”稍頓,無憂想起一事,問道:“師父,我們這是在哪兒?”


    在哪兒?伯弈起身,環顧著身處的洞穴,燥熱潮濕,耳旁又有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響,似某種動物摩擦著地麵而過。


    伯弈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低語道:“或許,我們要尋的神物便在此處了。”


    無憂杏目生疑,伯弈卻淡笑不語,手掌輕撫在乾坤玉上,那白玉散發出一陣淡淡的彩光,少時,一隻羽翼鮮豔的鳥兒從玉裏盤旋著飛了出來。


    石壁一邊啪啪聲響,使整個洞穴都抖動了起來,杌機鳥情緒激昂尖嘯著向一處飛去。


    伯弈旋即而動抱著無憂,跟著杌機鳥曲曲折折穿行了好一會兒。腥臭氣漸漸濃鬱起來,窸窣聲越發清晰,伯弈環抱無憂剛至光明處、


    頭頂上突然伸過來一個同馬頭般大小的蛇頭,一雙細小的眼珠正冰冷地瞪視著伯弈。


    伯弈迅速避開蛇頭的一擊,閃身躍至一角,將無憂輕輕放到地上,讓她背靠石壁坐好。


    眼前,是一條足有□□丈長、似井口般粗大的巨蟒,亮黑的雲斑紋覆著青色的鱗片,身體上刻滿了怪異的符文。


    巨蟒張開輕鬆吞下一兩人的大口,吐著鮮紅的蛇信子,猛地向伯弈處發起了再攻。


    此時,杌機鳥飛了過來擋在伯弈身前,歇斯底裏地吟唱起來,全然不複往日的清婉,黃綠的眼珠竟然生出了躍動的火焰,豔麗的鳥羽發出了燦爛的火光。


    杌機鳥帶著一身炙熱的烈焰朝著那巨蟒飛了過去,蟒獸冰冷的眼中竟然帶了莫名的惶恐之意。杌機鳥節節逼近,大蟒蛇卻不斷後退。


    無憂趕緊出言提醒:“師父,那大怪物好像很怕小鳥兒。”


    伯弈眼中華光爍爍,對著無憂輕然一笑,猛然間,青光白衣相映生輝,龍淵劍出,鋒刃壓在了驚恐的巨蟒上。


    伯弈沉聲道:“大名鼎鼎的誅心鼓原身果然是巨蟒。”


    巨蟒眯起細眼,蓄力想要一擊,杌機鳥撲騰著火翅靠近巨蟒的大頭,尖尖的小嘴微微開啟,似在和那蟒兒說著什麽。


    伯弈亦準備一場好戰,誰料那巨蟒卻引頸發出了一陣嘶嘶聲,隨後,身體漸漸變小,最後竟幻化成了一隻冰涼的玉鼓躺到了地上。


    伯弈大步上前,俯身拿起了地上靜躺的神物。杌機鳥此時也變回了銅鳥的模樣,被伯弈收了起來。


    無憂忍不住好奇道:“師父,快拿過來,給我瞧瞧。”伯弈走了過去,將玉鼓遞給了無憂。


    無憂細瞧了一番,見那鼓上鐫刻著一行細小的字符,正覺驚奇,突覺手指刺痛,方才發現那鼓麵並不平整,生著些小小的短刺。十指連心,心也跟著揪痛起來。


    伯弈見無憂身子喘伏、頭上隱隱滲著汗來,隻以為她牽動了傷處,關切問道:“可是傷處痛得厲害?”


    無憂貝齒咬緊,努力穩住聲音道:“隻是有些氣虛,師父不用太過擔心。”


    伯弈哪能不擔心,他趕緊將玉鼓收好,挨近無憂盤膝坐下,將她虛扶起身,一陣推拿活血、渡氣養力。


    一刻鍾後,一團黑色的霧氣不知從哪裏鑽了進來,很快又消融不見。黑霧所過的地方,現出了一個不大的窟窿。


    一對滴溜溜的烏黑大眼覆在窟窿上,大眼撲閃,眼睛的主人向內低聲道:“師公,小主人?你們可是在裏麵啊?”


    “包子!”無憂乍然聽到包子的聲音從頭頂處傳來,頗有些激動,引得體內一股子真氣亂竄。


    伯弈連忙將無憂體內微亂的氣息壓住,低聲囑咐道:“包子既能尋到這裏,已知他安然,你還是先療好傷要緊。”


    無憂聽言,又安靜了下來。伯弈隱隱聽到頭頂上有鬥法的聲音,傳音包子道:“包子,我和無憂都在裏麵,不用擔心。此時,外麵情形如何?”


    二人傳起音來。包子回道:“相當麻煩,妖王、窮奇對上了一群不知哪裏飛來的龍軍。”


    伯弈道:“龍軍?可著了螭龍紋鎏金騰甲?”包子嗯嗯道:“是啊是啊,師公你這也能看見?”


    伯弈笑道:“此地處極北,為北地龍君所轄。那領頭的螭龍形貌如何?”


    過了好一會兒,包子才回道:“那領頭的螭龍頗有些眼熟,這會子聽到你葬身火海的消息,竟在天空中哀泣盤旋了好一會兒。”


    伯弈心下了然,定是龍女驪姬探查到了此處氣息紊亂,趕來應援,得了他們在這裏的消息。


    微默一會兒,伯弈又道:“包子,你在外麵可能看到我們的情形?”


    包子想了想道:“剛才我躲在一邊看他們打架,突然發現屁股下涼颼颼的,就趴下來看看,才發現了這兒還有個小洞。我一時好奇湊近看了,雖然見到裏麵空白白的什麽都沒有,但因嗅到了你和小主人的味道,便出言問了一句,誰料你們真的在裏麵。”


    包子將眼睛又湊近了細瞧:“不過,師公你們到底在哪兒呢?”伯弈趕緊出聲:“包子你快坐好,仍如剛才般注目場中打鬥處。”包子會意過來,若被妖王等人發現伯弈二人的蹤跡,可就不好玩了。


    無憂受了伯弈的術力之氣,忙著打坐吸納。伯弈得了閑,仔細將所在處打量了一番,無風、無氣、無息,沒有光的明暗,沒有氣的流動。


    心下有了計較,他自乾坤玉中取出了天地誌,天地誌上果然有記載:靜止空間,上古神積羽所造的一處獨立所在,遊離於三生六界,不在九天十地之內,沒有流動、沒有生息,五識不辨。


    伯弈召回小精靈,閉了玉匣。疑慮重生,如天地誌所言,在這裏沒有流動的生息,那包子說探查到他們氣息必然就是說謊了。若真如此,那包子又是如何知道他與無憂二人在這個看不見、摸不著也感應不到的地方?


    以包子自己顯然沒這般的神通,定是有人告訴了他,那告訴他的人又是誰呢?包子為何還要說謊?那人叫包子來做這一切,為的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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