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趕緊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並沒有任何的發現。


    無憂錯愕地瞪大了眼,指著屋頂處結結巴巴地道:“她,她剛才,明明在那兒的。”


    伯弈神色有些凝重,無憂隻得將那說自己是丹朱女兒的女子兩次出現的事說了一遍。


    三人聽過,唯包子最是心浮氣躁,陰陽怪氣地對無憂道:“大好的機會就被你白白錯過,如今要到哪裏找她回來,你是存心要連累我們不成?”


    無憂本就後悔得要死,被包子直言斥責,又委屈又愧疚,她其實也是生了疑想問的,隻是兩次都恰恰被打斷了。


    見無憂眼淚花花亂轉的模樣,伯弈心中微澀,彎下身凝看著她柔聲安慰道:“不過小事罷了,可不能哭鼻子。若是為師早前不知,遇了這事兒估摸著也是你這般的應對。”


    無憂撇撇嘴,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望著伯弈道:“真的嗎?”見到她眼中的期盼,伯弈笑道:“當然。”


    包子冷臉冷嘴,最近都是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樣:“攸關能否自這破地方出去,怎會是小事兒?”


    赫連鈺站在一邊,對包子的態度有些看不過眼,暗暗搖了搖頭,卻又不好出言摻和三人的事。


    伯弈不理包子,狹長的鳳目將整個屋子仔細地掃視了一遍,心中有了計較,無憂既說那女子疑心外麵有鮫人要抓她,那麽她必然還躲在這裏。


    若有心讓她露出蛛絲馬跡對他來說並不太難,況且他還知道關於這個女人的一個秘密和一段故事。


    伯弈突然瀟灑地揮了揮手,大袖一甩,隨手召來榻上的被褥,並指一橫褥子瞬間被分作四塊,幻做四方角凳。


    伯弈悠悠地撒擺擇一坐下,又尋物變出一壺茶和幾個盞。


    在三人詫異的注視中,他一臉從容地道:“既然尋不到,著急也無益,不若坐下來靜靜心。”


    伯弈話雖如此說,但無憂最是了解他,見他這般做派知他必然有了對略,便走過去坐到了椅上。


    眼看時間一點點流逝,伯弈隻顧茗茶靜心,連無憂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包子近時戾氣與疑心較重,赫然站起道:“究竟搞什麽鬼?莫不是你怕進魔王殿,所以故意在這拖延?”


    伯弈靜靜地看著包子,不言不語,眼神虛無縹緲,眼中空無一物,渾然不將他當回事一般。


    包子被伯弈冷淡漠視的反應徹底地激怒,低吼一聲,撇下幾人獨自跑了出去,門啪地一聲被搭了過來。


    伯弈鳳目微冷,他不想讓包子知道女子和馭機神使的關係。所以包子一去,伯弈便開口道:“他死了。”


    無憂和赫連鈺被他這莫名的話唬了一跳?誰死了?二人驚奇地看著伯弈,靜待下文。


    伯弈緩緩起身,語氣低沉:“愛上一個人一天兩天、一年兩年不難,但能經受住千年萬年分離的孤寂與猜疑,忍受著時時因相思噬心、不得失落的痛苦,堅守著自己初心和執念的,這天地六界能有幾人?”


    空氣中飄來隱隱的啜泣聲。伯弈向無憂使了個眼色,無憂立刻會意過來。


    伯弈清冷的聲音如在滌淨人的靈魂一般:“即便他空自多情,即便你從不曾真心,但他因愛失去了一切,甚至他的生命,你就沒一點的憐憫和不忍嗎?”


    伯弈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你就不想知道他生命最後的一刻說了什麽嗎?他可有後悔?可還一如既往地愛你?”


    說到此處,伯弈故意停了下來,無憂咧咧嘴給他個暗示,高架中銅盆後牆壁上現出了一個隱隱的耳朵輪廓。


    赫連鈺在一旁看得屏息靜氣,他已然瞧出了二人的打算。


    伯弈款款走至窗前,眼睛虛望著窗外,久久地不語。壁上的耳朵僵直地豎了起來,它的主人等得有些焦心了。


    這一頭,無憂悄然地向耳朵顯形處挪動。離得稍近時,無憂猛然撒出了左掌,瑩白的新月環自她手中飛矢出來。


    新月環砰的一聲嵌入了壁中,將那未及躲開的耳朵緊緊地套了起來。


    無憂默念訣語,新月環越變越小,箍得那耳朵的主人吃痛起來,連連叫道:“什麽道家仙人,什麽不諳世事的丫頭,專使些不體麵的手段,哎喲……”


    無憂心中有些不忍,扭頭望向伯弈。伯弈卻對著赫連鈺道:“若美麗驕傲的公主少了隻耳朵,侯爺覺得可好?”


    赫連鈺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歎道:“不妥不妥,必然是大煞風景。”


    二人正自議論,聽得咻地一聲,那女子突然破牆而出,冷不丁大力地撞了過來。


    伯弈素來眼疾身更快,那女子連他的衣襟都沒沾到,他的人已閃到了門邊。


    女子倒也不笨,見勢不好,立即調了頭,撞向此時仍如呆頭鵝般的赫連鈺。


    眼看要被撞個滿懷,女子忽然支起了手肘,對著他的胸骨一頂一壓一推,骨頭哢哧作響仿似斷裂了一般,赫連鈺痛得冷寒直冒。那女子意猶未盡,又毫不留情地順勢在赫連鈺的腳上使勁地踩了幾下。


    那女子的手段原也算不得毒辣,但赫連鈺眼見她一臉欺負自己很快意的樣子,此時不躲是傻子,便趕緊沉聲道:“得罪了!”說話間,他展臂將那女子稍稍一帶,又急忙忙撒開手,躍到離她極遠的角落裏停住。


    伯弈溫聲道:“姑娘得饒人且饒人。”女子氣道:“那你怎麽就不饒了我?”伯弈明知故問:“在下幾時與姑娘為難了?”


    女子指著耳上套著的白色月環:“我如今都出來,你還不快將它弄走?”


    無憂在女子身後吃吃笑了起來:“師父,徒兒怎麽覺得這月環與姑娘相得益彰呢,依我看還是不要隨意弄走的好。”


    說著,無憂竟然壞心眼地將那月環又變大了一倍,懸吊吊地掛在女子的耳廓上,壓得女子瑩白小巧的耳朵直往下垂。


    女子見師徒二人一唱一和,偏那破東西又取不下來,隻得氣鼓鼓地對著赫連鈺道:“你可惡!”


    赫連鈺被莫名地殃及池魚,委屈地道:“並非在下欺負姑娘。”


    女子耍起賴來:“不管不管,總之我說是你就是你,誰叫那兩小人我得罪不起呢!哎喲……”


    無憂見她一直轉移話題,一不小心又使那新月環在她耳朵上轉了一轉,女子扁嘴叫道:“好了好了,你們到底要如何才會取下它來?”


    伯弈正色道:“隻要姑娘肯帶我們出去。”未料,女子反應極大,當即拒絕道:“不可能!”無憂和赫連鈺同時出聲:“為何?”


    女子眸如綠湖:“因為我連這間屋子都出不去,更勿論帶你們出神廟了!”


    伯弈淡淡道:“可在下,並未在外麵見到姑娘說的鮫人?”


    女子長歎口氣:“固然是有的,若真沒有我也斷不會自困於此吧。你說未見得隻因你看得不仔細罷了。這屋子的外麵雕琢的獸像其實就是鮫族的圖騰,鮫人們就藏在其間。”


    赫連鈺奇道:“若真有鮫人抓你,他們也可進屋來?”女子道:“還不是因這屋子有鮫族巫女的氣息,他們不敢進來唄。”


    無憂追問道:“那如此說,鮫人是憑氣息來辨人了?”


    女子點了點頭,無憂俏然一笑,很有些古靈精怪的樣子:“那可就好辦了!”


    她抬手抹下腕上的沉香珠,執起女子白淨柔軟的手,將那珠兒套了上去,款款道:“隻要有它,你就可隱藏生息,就不怕被他們發現了。”


    女子怔愣地看了看腕上那串質樸的木珠,語氣略有些生硬:“好,既然沒了隱憂,那我就應下了。不過嘛……”


    女子拉長聲調,纖細的手指指向了赫連鈺:“我要他,背我去。”


    赫連鈺被女子的話弄得紅了臉兒,心裏打鼓,暗道該不是這公主瞧上他了?


    赫連鈺不及開口,無憂卻已經豪爽地將他賣了出去:“好!”


    伯弈在一旁靜觀不語。女子咯咯笑了幾聲,對赫連鈺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趕緊蹲下。


    赫連鈺本也身嬌肉貴,雖然生性隨和,但哪裏服侍過人?見他傻愣愣地蹙眉不動,女子撅嘴道:“若是公子實在放不下身段,我也樂得勿需冒險。如今能多幾人在此作陪,倒也不算壞事兒。”


    無憂一聽,著急地推了推赫連鈺,傾身低語道:“愣著幹嘛呢,大丈夫能伸能屈的,可是真不想出去了?”


    赫連鈺也知其中利害,想想自己往日言行多有不羈,此時卻反顯了小家子氣,蹲低身子朗笑道:“罷了罷了,若有幸馱負美人倒也是樁美事兒。姑娘便請上來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昇龍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意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意令並收藏昇龍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