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鈺一讓,無憂就看到了伯奕。伯奕穿著一襲紫色長衫,長發以紫帶束著,眉目間頗有明朗之色,顯看心情大好,他這神清氣爽的模樣必定是因那夜的蓮花吧。


    伯奕專注案前並沒發現她,正對殿門的無言道:“是妖王、冥女來了。”無限好文在。


    眾人聽言,紛紛向他們投來注目之禮,燦星轉頭對她微笑。無言笑嘻嘻向二人招手道:“若有興趣,可過來一起瞧瞧。”


    包子滿臉堆笑,語中帶刺:“若是不怕本王瞧出了什麽破綻,本王當然很有興趣。”因這一句,伯弈抬頭看了包子一眼。


    無言笑容可掬:“妖王這話嚴重了,孤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何好怕的?”


    包子沒有證據指他什麽,冷哼一聲撇開頭不再理會他。


    無憂並不關心無言做過什麽,她眼見伯弈特別冷淡,不禁伸手摸了摸臉頰,開始懷疑她是不是長得特別難看,他竟是瞧也不願瞧?


    燦星見她站著未動,大方地走過去拉住她的手,帶她走到了書案旁,相對伯奕等人與自己站到了一起。


    包子擠去伯弈身邊,與無塵一左一右夾著伯奕站。他們這一排原本還有術離、羲和與赫連鈺。這會被包子不客氣地一擠,幾位侯爺隻得各自挪開幾步,為他讓出了位置。


    二人出現引起的漣漪很快就過去了,眾人的關注點又轉回到案前。原創中文網首發,謝謝支持。


    接著之前的話,羲和沉聲道:“這四個點單從圖上看確能兼顧四方,本侯並無異議。若為誅魔之名,各國都不會吝於派兵,隻是,卻有一事不妥。”


    羲和看向術離,術離柔聲接道:“日向侯所慮也是在下所慮。守兵集結不難,物資供應也可由各國承擔,難就難在如何調度上。”


    遊雅不正經地向無憂處瞟了一眼,說出來的卻是正經的事情:“就如二位侯爺所說,派去駐守的兵士若由多國組成,那麽發現了緊急的情況,到底該聽哪國的號令?”


    無塵點頭道:“細節的確有待商榷。再若所轄多地同時出事,駐守的軍隊要先援哪一方,是否優先考慮本國?此時誰來統調號令?”


    男兒們的心思都在正事上,而兩位姑娘就全然在走神。


    一邊,雪晴一直崇拜地看著無塵,每每他一開口,總有些小激動小蕩漾。


    一邊,無憂先是努力克製對伯奕的“好奇”,眼神東飄西蕩地就是不看他。後來實在忍不住瞧上了一眼,這一瞧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此時,伯奕一直微垂著眼瞼,無憂暗道,不抬眼更好,正好仔細打量打量他。


    如此一想,無憂看他的目光越發的肆無忌憚。她邊看邊在心裏估量,若說模樣吧,丹青素描的眉,深邃透亮的目,高挺俊秀的鼻,她撇了撇嘴,這完美無缺的臉就是天怒人怨的極致之美。


    若論氣度吧,舉止瀟灑從容,言談清雅有度,一看便是謫仙似的人物。可是呢,說他出塵脫俗也不完全,他偶然間的一個轉眸、一個表情,又帶了無盡的魅惑之意,甚至讓人覺得有那麽點妖冶。


    特別是他今日穿的紫色長衫,領子微微開敞,露出一截賽雪欺霜的瑩白肌膚,不禁讓人生出些綺念遐想,較那素衣別有韻味。


    隻是,他這會兒麵色轉白、薄唇緊抿,是生氣了嗎?無憂的眼皮跳了跳,定是方才他們說了什麽惹惱了他,原來他也是有情緒的。無憂轉而想到,他怎會沒情緒呢?看起來倒是神仙一般,私下裏還不是與那蓮花行了破戒的好事。


    殿中,好幾人同時咳嗽了起來。包子不知何時走到了無憂身邊,低聲道:“你再靠過去,可要把整幅圖給擋光了。”


    無憂恍然回神,因方才看得太過專注,此時她的半邊身子壓趴在了桌案之上,隻見她屁股撅得老高,身子努力地往前探,朝著伯弈所站的方向,很沒形象地伸著頭、將半幅圖都遮擋住了。


    眾人含笑看她,笑容裏滿是古怪的曖昧。無憂訕訕起身,眼珠兒一轉,指著案上的圖為自己解圍:“這圖不知是誰繪的,竟這般簡陋潦草,看都看不清,分明就是在敷衍了事。”


    這一說,身邊又是一陣哈哈之聲。遊雅側頭,對無憂眨眨眼道:“仙者一宿未睡,便為繪這圖來,冥女若真覺不好,咱們也找不到畫師能另畫一副了。”


    無憂心中咯噔一聲,迅速看了伯奕一眼,立時轉了口氣:“一宿繪成大好河山,仙者果然心中有丘壑。隻是鳳紀初來人界,多有不慣,昨夜無眠,這會兒瞌睡得厲害,眼神也有些發虛,難免看得不清楚。”


    遊雅笑著挑了挑眉,繼續道:“冥女果真瞌睡得厲害,連眼睛都瞧不清了,還是別再瞧了,回去歇息為好。可別強撐著累壞了身子,冥界怪罪我們失了待客之數。”


    無憂看遊雅一張欠揍的俊臉,隻恨得牙癢癢卻又不好發作。無限好文在。


    遊雅的打趣,又惹得眾人一陣哄笑。伯弈鳳目幽深向她看來,忽來的對視,讓無憂心中小鹿亂撞,臉上霎時便飛起了紅霞。


    燦星心中來氣,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無塵麵色鐵青想要阻攔,伯弈卻冷然道:“心思既不在此事上,亦無謂多留。”


    伯奕冷冰冰的一句話,使無憂如鯁在喉。包子在一頭給雪晴遞了眼色。


    雪晴從大椅上跳下來,撲閃著大眼,仰著頭對燦星道:“冥界的漂亮哥哥,你可知道世間的女子皆喜歡被溫柔待之。姐姐想要瞧熱鬧,你若是真心喜歡姐姐,就順了她的意吧。”


    雪晴邊說邊去拉無憂:“那圖也沒啥好看的,姐姐就與我一塊坐吧,我二人一起來聊天解悶。”


    燦星見無憂一直繃著臉,也不敢強求,丟開手便自去了。雪晴盯著燦星的背影,咕噥道:“這算什麽冥界的公子,模樣倒是端正,隻這心胸比女子還小,這樣的男人,咱們不要也罷。”


    無憂笑著戳了戳雪晴的頭,低語道:“一口一個男人,真是個不害羞的丫頭。”


    雪晴不悅了:“我可不是丫頭,說不得還比你大呢。”無憂和雪晴一起坐了。


    男人們繼續說事。伯弈道:“各位對派兵皆有異議,那以諸位所見此事該當如何?”


    幾位侯爺相互看了一眼,沉默半晌,羲和才道:“以本侯之意嘛,還是各自守在一方,隻要皆能管好本國之事,這天下想亂也亂不起來。”


    伯弈淺笑,反問羲和:“若魔界在日向國橫生事端,侯爺就有信心獨自應對處理?”


    羲和遲疑,伯奕繼續:“諸位共同經曆棋困,想那棋君亦非魔界中人,大夥兒聯合對敵已然很是艱難,若真有魔兵大舉進攻,敢問諸位可已想好自保應對之法?”


    諸侯不語,誰都明白手中有兵才有權,誰會輕易將這兵權交付出去?


    伯奕歎了口氣,侯爺們雖都心懷天下,仍不能全然拋開私心。鳳目飛快地在圖上掃過,手指指向兩處,伯奕緩緩言道:“若諸位覺得駐兵四個防點不妥,那就再加入這兩處。這樣一來,各國守軍仍在自己的屬國範圍,又因距離及地利的相對優勢,縮短互援的時日。而守軍的日常事務及調遣增援仍由所在屬國照拂。一來就近管轄方便審時度勢調兵遣將;二來軍隊日常用度也好及時補給;三來也可免去諸位顧慮。”


    無塵接過話:“以駐地歸屬決定號令者,避免扯皮之事,算是最好的折中之策。”


    術離表態:“先生所選六處占盡地勢之利,兼顧諸國相互相連。加之兵士相對集中,更能方便先生傳授誅魔要領,必要時還可親臨督戰,確然不失妥當。”


    無言道:“如此,各國皆有出兵、派兵,又都分掌各自駐軍,諸侯若沒異議,孤將在兩日後的國典上詔告天下。”


    諸侯爽快應下,之後,又對無言欲擬王詔字斟酌句,把個中細節細細地琢磨推敲了一番方才作罷。


    無言笑道:“十多日所論總算沒有白費,此事告一段落,孤也鬆了口氣。待得國典結束,諸位也可啟程回國。現已將近未時,我們不餓,苦苦候著的人也餓了,都去用膳吧。”


    說完,無言率先舉步,領著眾人往宣政殿一旁的偏殿去了。


    無塵想去叫無憂,剛向她走近一步,包子就挽住他的手,直說要與他交流仙法與妖法的不同,親熱地拉著他一起走。


    雪晴眼看無塵被包子拉走,火急火燎地要去追。偏無憂見伯奕還在看圖,有意磨蹭,雪晴無奈,隻得撇下她一溜煙地去了。


    此時宣政殿裏隻剩了伯奕與無憂,這是師徒二人自分開後在彼此清醒的狀態下,第一次獨處。


    無憂聽到心房裏發出的砰砰聲響,其實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麽想和他呆在一起,更不知道應該與他說些什麽。原創中文網首發,謝謝支持。


    大殿裏寂靜無聲,在並不自然的氣氛中,伯奕不急不慢地將案上地圖卷了起來,隨後轉身慢悠悠地踱步向偏殿去了。


    無憂很緊張,手心裏滿是汗。而伯奕也沒找無憂說話,甚至沒有一句該有的禮貌的客套,如果二人之間隻有死結,除了敬而遠之他還能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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