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淵向半空拋出一個晶瑩剔透的法球, 透明的法球在天空中不斷地變大, 直到外人再見不到它的邊緣。


    法球中,有一座筆直地聳入雲霄的懸崖。在那懸崖極高處的峭壁上懸吊著一個黑沉沉的鐵籠子。


    灼熱的陽光直射著鐵籠,鐵籠的周圍一股股熱浪蒸汽不斷地冒出。透過鐵欄, 見到那籠子裏關著一個清麗出塵的黃衫女子, 正是月執子的女弟子梨落。@無限好文在晉江。


    隻見梨落一直在籠中閉目打坐不曾睜眼。


    她的狀態看似平靜, 但隻要細瞧就可發現, 她穿著的輕薄衣衫因汗水濕透了,此刻就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也因此, 在異常強烈的光照下,她的身體幾乎是清晰可見。


    不過一眼, 伯弈便趕緊垂下目,喃喃念叨:“師姐勿怪,伯弈並非有心冒犯。”


    “心無雜念有何可怪!”


    月執子和伯文都沒移開眼, 他們目光若定地看著籠中人,他們的目光沒有停在女子的尷尬上, 他們的眼中更沒有半分的猥褻, 有的隻有一種難以述說卻動人的柔情。


    極淵暗自好笑, 分明動了情, 卻強作鎮定。他很想知道他的師弟和他的愛卿到底可以假裝到什麽時候。


    極淵及時傳音梨落,好心提醒她此時的狼狽,同時,還告訴她月執子與伯文正在看著她。@晉江原創中文網首發,謝謝支持。


    所以, 原本安靜打坐的籠中人,突然地睜開了眼睛。梨落蒼白虛弱的臉上霎時紅霞遍布,貝齒咬住幹裂的唇,布滿血絲的眼裏滿是委屈與絕望。


    月執子眉頭微蹙,但很快又放鬆了。


    極淵道:“你是她的師父,知她乃木生,她能在熾熱烈焰的包圍中堅持半日已屬不易。此刻,她的心裏一定渴望著你去救她。所以,我就好心地將你們正在看著她的消息告訴了她。”說著,極淵撇了撇嘴:“我很好奇她接下來會有的反應。”


    伯文轉頭看向極淵,目光若兩道閃電。感受到伯文的殺意,極淵好笑地道:“你想與我動手?可惜啊,你還不配!”


    伯文藏在袖中的兩手已然緊握成拳,他正在努力地壓製因極度憤怒而生出的衝動。他不停地告誡自己,早過了懵懂少年的年紀,要牢記,未經深思熟慮必將行差踏錯,錯不得再錯不得了。


    法球的影像中,梨落不想月執子他們看著如此狼狽、不知羞恥的自己,便緊緊地縮起了身子。


    她雙肩抱胸,將頭趴在腿上。她沒有力氣施法,她的每一次呼吸,吸進體內的都是騰騰的熱氣。


    頭頂上方那火辣辣的陽光哪裏是太陽,分明是淩霄寶殿上的那顆明珠。


    梨落已經知道是誰抓了她,是極淵,她的師伯。他害了伯弈、害了六界,他作惡多端卻不知悔改。如今,他必定又想利用她來害師父。


    不,就算是死,她也絕不會讓他得逞。@無限好文在晉江。


    極淵挑挑眉:“她體內的水分在不斷地流逝,她的身體將越來越虛弱,很快,或許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她就會徹底枯萎。”


    月執子不做聲不接話,極淵好勝心強,繼續逼他:“本君以為,梨落仙子痛苦不堪、羞愧難當,定然會向你求救。可是,她卻呆坐著一言不發,足見對師弟你的赤誠之心。看來,為了不讓你擔心,不使你為難,她已經放棄求生的機會。”


    極淵的話讓伯文霎時陷入了魔怔:梨落,若再不救她她就會死。法球中發生的一切就在他們眼前,近到伯文仿佛隻要抬抬手就能夠到籠子裏的人,伯文暗自蓄力,下定決心一擊即中,全力衝破法球的幻象。


    可是,他與極淵的實力相差太過懸殊,他這樣做不啻是自我毀滅。伯弈看出他所想,不動聲色自後鉗住了他的手,伯弈附耳低語了一句,伯文方才平靜下來。


    月執子還是不看極淵,他的眼中隻剩下法球中人。他對著梨落輕聲開口:“不要害怕,我會來救你。”


    他的話對梨落來說力量非同小可。梨落驚然抬頭,渙散的眼神看著遠處不知哪裏的地方,她眼中似生起了希望,很快,卻又絕望地搖了搖頭。


    她不能連累他,更不想讓他看到這樣的自己。


    月執子輕聲細語對她道:“我並非無所不能,但護你卻會竭盡全力。你現在清心靜氣、固守本源,其他的交給我。”


    梨落霎時便紅了眼眶,隻是,她的眼睛已流不出眼淚。


    她努力地積蓄微弱的力量朝月執子點了點頭,隨即,便聽話地閉上了眼,在心中默念起淸宗的清心訣語。


    月執子安撫梨落的話全然不避極淵,極淵厲聲提醒他道:“若真是情深意重,就與我合作立即救她出來,否則,你護她的承諾必定是場空談。”


    月執子冷漠地轉過臉,譏笑道:“空談?未必!”


    極淵覺得好笑:“師弟,有自信是好,但盲目的自信卻是可悲。我勸師弟還是盡快點頭,你的寶貝女弟子可熬不了多久。”


    月執子道:“點頭?你要的點頭,就是讓我勸伯弈放棄生命、放棄與你們對抗?”


    極淵冷哼一聲:“方才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不需要再重複!我說過,隻要伯弈死,就會放過你們,放過所有的人,包括你那個正在受苦的女弟子。”


    月執子一陣放肆大笑,笑得極淵又尷尬又不解。


    笑聲止時,月執子突又沉下臉,他一字一句對極淵說道:“師兄,你真當我是三歲小孩?”月執子指向伯弈:“他若死了,我今日不但救不了梨落,恐怕在我身邊的所有人都沒了活的機會。”


    極淵滿臉陰雲密布:“師弟心思不少,但伯弈若不死,那籠子裏的女人立即就得死。”


    月執子施施然道:“不,梨落比誰都安全,因為,你絕不會讓她死,也不敢她死。”


    極淵狠厲地盯著他,不知他這番話因何而起。少時,極淵道:“師弟還有閑心與我說笑,不知師弟的這些自以為是源從何起?”


    月執子靜然道:“師兄,可還記得八千多年前。”


    極淵煩躁地揮手:“莫非,你也要與我講一個故事?”


    月執子微笑道:“我可沒師兄那麽會講故事。我隻是想提醒師兄,在八千多年前,當你抱著嗷嗷待哺的弈兒來找我,要我收他為徒的時候,我曾以不喜幼兒為由給婉拒了。而就在那個時候,梨落的父親北地聖君恰好趕到,是他的一番話成功地說服了我,如此方才收下伯弈。”


    極淵領會到月執子的暗示,訝然道:“你說這番話,意指北地聖君是積羽?”@晉江原創中文網首發,謝謝支持。


    月執子淡然道:“伯弈曆劫時發生的事且不說,就講伯弈在魔王殿開啟封印闖下大禍之後。仙庭守衛何等森嚴,卻先有伯弈在化仙池遇襲,後有七煞將軍遇險。誅心鼓被你送入九重塔,重重把守仍然被盜。你欽點幾位仙君與我修複神海封印,關鍵時刻天地驟暗,仙君們同時遭遇阻殺,導致最後功敗垂成。這種種之事,下手者除了有權有勢有能,還得有出手的機會。再有,那八千多年前,北地聖君為何來得這般湊巧,他的那番話,如今想來絕非是脫口而出,而是深知我脾性巧思細想方能說出的話。”


    伯弈接道:“能在仙界、妖界、冥界、鬼界多方布局,還真沒幾人能夠做到。若有,也必定在仙界之中,且得位居高位之人。”


    極淵心緒亂了,月執子的話有幾分道理,梨落若真如他們所言是積羽的女兒,他又怎敢動她?


    可是,他們的話怎能相信?


    極淵怒聲喝道:“你們想要騙我?梨落的父親若真是積羽,青璃夫人與龜仙人怎敢抓她來要挾你們?就算他們的膽子大,積羽也不會放任她不管。”


    極淵的五官輪廓本就硬朗,發起火來氣度駭人。


    極淵的怒,月執子渾不在意:“可他們抓到來要挾我的是梨落嗎?”


    極淵惱了:“那也是因為你偷梁換柱,讓他們抓錯了人。那是他們的本事不到家,並非不是想、不敢。”


    月執子挑眉笑道:“師兄啊師兄,如今的你早已失卻了冷靜之心。龜仙人修行將近十萬年,一身功法高深莫測。青璃夫人又是何等的七竅玲瓏心,她的精於算計恐怕與師兄你也不遑多讓!這樣的兩個人,我能輕易騙過他們?”


    “先時,或許他們的確不知梨落的身份,方才有以她來要挾我的打算。後來,他們的佯裝不知,恐怕是得了積羽的暗示與授意,正好借梨落故布疑陣,攪亂我的思路,讓我永遠不去懷疑北地聖君。”


    高崖上蒸騰的熱氣鋪天蓋地,將原本清晰的畫麵蒙上了一層濃霧。


    隱約可見,籠中的梨落虛弱地倒在了地上,就算有想要活命的**在支撐著她,她也如極淵所言再熬不了多久。


    一想到梨落受的苦伯文就心如刀絞,他此時能把持住自己的不衝動是因為他摒棄了自己五識,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看不去聽,隻有這樣,他才能保持鎮定。


    極淵緊盯著月執子,月執子看著法球中的景象,依然麵無表情、成竹在胸。@無限好文在晉江。


    “師弟不怕錯估了形勢,害了梨落仙子?”極淵繼續試探。


    月執子道:“師兄還是擔心自己為好。”


    極淵心裏恨得牙癢癢,卻拿月執子沒有辦法。幾彈指的功夫,極淵的臉色變了又變,心思轉了又轉。


    伯弈從旁道:“帝君真乃風骨高潔。為了結束自己親手推動的一場災難,不惜紆尊降貴投在積羽麾下。如今,不但以女子要挾他人,又冒著觸犯主人的危險殺身成仁,實乃真英雄真豪傑!”


    “滾!”蓬勃的怒氣驟然迸發,極淵沉喝一聲,刹那間自他手中揮出十萬年前魔王刑天使過的滅天神斧。


    滅天斧劈天砍地,一陣電閃雷鳴、火光激揚,九重天一處破出了了一條不大的裂隙。@晉江原創中文網首發,謝謝支持。


    裂隙剛開,說時遲那時快,月執子身形一閃,霎時間就沒入了那無盡的黑暗間。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想說,月執子是真的愛過青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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