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原理莎調整了自己與沢田綱吉相處的方式。她用正常人該有的溫柔去對待他,他果然受寵若驚。


    對於這種沒自信,卻自尊心極好,人又軟,沒朋友的人,最好的方法,不就是多肯定他,不嘲笑他,然後陪著他嗎?


    她不經意的將自己的冷漠解釋為不知道如何與人相處,他果然不出所料的相信了她。


    這樣他好像對她過去的冷淡都找到了理由,因此在和她相處的時候,更多了幾分關心。


    “理莎,我們一直都是朋友,是嗎?”


    “恩。”桐原理莎轉過頭,彎了彎嘴角,不笑卻似有笑意。沢田綱吉頓時露出放心而滿足的笑容。


    桐原理莎的笑容變得深淺難測,她看著前方,心想“一直”這種承諾雖然不可靠,但人卻總愛這種沒有任何束縛的諾言。


    沒有誰可以保證一直。


    對於沢田綱吉這種天真可笑的想法,桐原理莎不過是付之一笑。


    國語課上,語文老師正在教導一篇課文,講述的是日本的武士精神和如今警察身上所體現的日本人之魂。課文的結尾,主人公用一種慶幸的語氣寫到,“以前,警察在我腦海中一直是一個抽象的存在,但是在經曆過這件事情之後,我才明白,他們是真實的,並且一直保護著我。”


    老師頓時向大家強調,“記得有危險的時候,要去打電話找警|察叔叔喔。”


    同學們異口同聲的應和。


    桐原理莎正在做筆記,聞言她神色不動,並未抬頭。


    課上百無聊奈,該記的重點也已經記下,她隨意的翻著今天學習的那幾頁。


    有危險的時候,要去打電話呢……書上說。


    桐原理莎覺得挺好笑,並未當真。她撐著下巴想,學校裏的東西,果然都是一些不實用,但卻給人塑造美好幻想的東西。這個世界上藏汙納垢的地方,數都數不清。


    有很多事情,他人根本無法幫你解決。


    求告無門的感覺,一定能把人逼瘋,桐原理莎筆尖戳著書本上穿著紅裙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一臉感激的看著身旁高大神武的警|察叔叔。


    這次課文講的是一個被綁架的小女孩,在困境中依然相信著有人會來就她,果不其然……最後正義的使者來了。


    桐原理莎想,這個故事未免也太沒有看頭。


    如果小女孩在正義的使者到來之前已經死了呢?


    又或者正義的使者來了,但是發現實施惡行的人背後有著自己無法撼動的力量,會選擇妥協嗎?


    很多事情處於黑白交界,呈現的是一種可以吞噬正義與人性的灰色。


    桐原理莎想,很多事情,人是無能為力的,更無法依靠別人。但是書本必須要呈現出好的一麵。世界上有美好的事情嗎,一定是有的,一定也不會太少,但是那些幸福和美好終究隻屬於一部分被偏愛的人。


    桐原理莎從未期望過別人眼中的美好,因為對於她來說桐原莉香就是最美好的事情。


    最近幾天,桐原爸爸同父異母的弟弟又來了。


    這次的他沒在家裏找到桐原莉香,直接在桐原理莎放學的時候,將她堵在了小巷裏。


    “聽說那個老太婆病了,我說……你家裏的錢也用的差不多了吧。將錢花在一個馬上就死掉的老太婆真是浪費啊,小妹妹,你看,你奶奶死掉的話,你之後連怎麽活下去都不知道不是嗎?”


    桐原理莎隻是垂著頭沒有說話,黑色的長發垂在胸前,讓她看起來安靜而無助。但是書包的皮帶卻被她掐出了白痕。


    “其實你這個年齡的女孩子,賺錢的方法有很多啊……”中年男人的手撐在桐原理莎的頭上方,另一隻手輕浮的挑起了桐原理莎的頭發,放在手裏揉搓,又湊到鼻尖聞了聞。


    “如果你需要錢的話,告訴叔叔,叔叔可以幫你介紹輕鬆來錢快的工作……”


    男人低下頭,曖昧的說,眼中閃動著淫|邪的光,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桐原理莎修長的腿。


    “11歲花開的年齡啊,很多人都喜歡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隻要陪他們聊聊天,就可以賺很多錢,你奶奶的病也會很快就好起來吧,理莎?奶奶這麽辛苦把你拉扯長大,你不想要為奶奶做些什麽嗎?還是讓病重的奶奶,連住院的錢都付不起呢?”


    “而且你這個年齡,出去打工也沒人願意要你吧,賺錢超級困難不是嗎?”


    這個時候該怎麽辦呢?


    桐原理莎並沒有太擔心自己的境遇,反而是有些出神。


    人在沒有能力反抗的時候,內心的痛苦是什麽樣的?


    明明是錯誤的事情,但是因為某些原因卻不得不去承擔不應該承擔的事情。


    人的一生會注定陷入災難的漩渦中苦苦掙紮。即使幸福的生活中也會摻雜著憂慮,而人的生命又會腐朽,因此好像連幸福都會消散。


    而這個世界上,有的人,是沒有幸福的。


    沒有能力的人,得不到保護,也無法保護他人。


    但是人都會有想要保護的人吧。


    而我……想要保護桐原莉香。


    我該怎麽做呢?


    我不喜歡這種受製於人的境遇。


    一切壓迫,阻礙我的東西,我……都要毀掉,無論需要付出什麽。


    “怎麽辦?我該怎麽做?”桐原理莎所有的想法隻是轉瞬而過,她聲音很輕的問道,語氣符合這個年紀該有的害怕和無措。


    男人頓時笑開了,他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無辜純白的孩子,染上不該屬於她的黑暗的顏色啊。這種小小的孩子,幹淨的眼中充滿了絕望和憎恨,不是很美麗嗎?


    想到這樣小而懵懂的孩子會遭遇何種殘忍淫|亂的對待,他不禁有些興奮起來。


    “隻要……”


    砰——


    中年男人的話被打斷,頓時不悅的皺眉惡狠狠的向著小巷的一邊看過去。


    “啊!好痛!!!”沢田綱吉捂著頭,笨手笨腳的從地上站起來,他撓著頭,手腳僵硬尷尬的笑著,“哇,竟然又摔倒了!咦,理莎你在這裏啊,大家都在找你呢,”沢田綱吉驚喜的說,隨即他轉過身,對著街道上揮手,“大家快過來,理莎在這裏啦!我找到她了。”


    中年男人嘖了一聲,惡狠狠的瞪了沢田綱吉一眼,沢田綱吉眼睛倏地瞪大,眼眸收縮,隨即僵硬的對著男人笑了笑。


    “真是不走運啊,過幾天我再來找你,理莎,好好考慮我說的話。”男人拍了拍桐原理莎的肩膀,便從小巷的另一個出口離開了。


    看見男人離開的沢田綱吉立馬跑了過來,他擔憂的說,“理莎,你沒事吧?”


    桐原理莎轉過頭,瞧見他擔憂的神色微微一愣,隨即蒼白了臉色,無助並感激的說,“謝謝你,綱吉君,我正在發愁該怎麽擺脫剛才那個男人,還好你來了。”


    桐原理莎垂下頭,她下意識的做出了最適合此時的柔弱反應。


    沢田綱吉這種性格的男生,一向不喜歡太強勢的女生。偶爾適時的依賴,反而會讓他覺得更加舒服,桐原理莎想,調整自己和沢田綱吉說話的語氣。


    不過沢田綱吉怎麽會過來?


    “沒事的,理莎,你不要害怕。”沢田綱吉試圖安慰桐原理莎,但是自己的腿卻還有點發軟,他後怕的說,“剛才那個人一看就很可怕啊!他沒有傷害你吧?”沢田綱吉打量著桐原理莎,生怕那個看著像混混的人打了桐原理莎。


    桐原理莎想,沢田綱吉果然隻是個普通的孩子,以為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暴力,殊不知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比暴力還讓人痛苦的事情,特別是對於女孩子來說。


    那種黑暗可是幸福的人無法想象的絕望。


    桐原理莎抬起頭,溫順的搖了搖頭,笑容安靜如櫻花,“沒有,多虧了綱吉君來的及時,不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我也沒做什麽啦,隻是那個人是誰,為什麽他會找你?”沢田綱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即緊張的問。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街邊的混混。想要搶零花錢吧。”


    沢田綱吉眉頭微微一皺,桐原理莎敏銳的注意到了他表情的變化,心想果然聽見混混,還是會覺得害怕嗎?這個時候桐原理莎並不知道,沢田綱吉的超直感,遠比任何縝密的思維和推測都強大的多。


    “是、是這樣啊……”他吞吞吐吐的說道,隨即又溫軟的安慰,“我們快回家吧,總覺得這麽晚了在外麵,會很可怕。”


    “好。”


    回去的路上,沢田綱吉的話不是很多。他看起來像是在想什麽事情。而桐原理莎因為在考慮之後的事情,也並沒有打破這一路的沉默。


    “理莎。”


    “恩?”桐原理莎立馬回神,溫和的看過去。


    “我是想說……之後,我送你回家吧,或者是你可以先來我家裏住。”沢田綱吉蹙眉,像是深思熟慮後才說出。但是那那副稚氣的模樣,配上這麽老氣橫秋的話,十分違和。


    “是因為剛才那個男人的事情嗎?”


    沢田綱吉點了點頭,有些沒有底氣,“我總覺得……那個男人還會再來找你,你自己一個人在家,會很危險。”


    桐原理莎新奇的看著沢田綱吉擔憂的臉,覺得很新鮮,更別提他竟然覺得那個男人之後還會來找她。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去綱吉君家,但是,我和奶奶已經給綱吉君添了太多麻煩了,這點小事,不想再麻煩你了。如果真的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一定會告訴綱吉君,因為綱吉君是我的朋友。”


    雖然被拒絕,但是沢田綱吉還是點了點頭,又因為桐原理莎的話而有些臉紅。


    沢田綱吉仍然堅持著把桐原理莎送回家,桐原理莎想今天已經拒絕過沢田綱吉,如果再拒絕,恐怕會讓他的好感度降低。原本一向放學拖拖拉拉的沢田綱吉速度變的快了起來,基本都會在桐原理莎離開教室前在門口等著她。


    這讓桐原理莎有些驚訝。


    好在她本來就打算與沢田綱吉一起走,因此也並未想太多。


    隨著她和澤田綱吉接觸的加深,桐原莉香的病一點點的好了起來。桐原理莎想,沢田綱吉果然是這個世界中最關鍵的一節,也是她人生中不願承認卻至關重要的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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