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莫聞言心裏一動。他喝多了酒,此時喝了點茶,又坐了片刻,腦子裏漸漸清醒過來,心想:怎麽聽這小丫鬟的話,感覺柳舉人夫婦竟有假戲真做的意思?


    這猜測倒是一點不錯。他一雙眼睛亮的出奇,在空穀中洗滌心靈、天人合一之後,身上便有一股飄然出塵之氣,再加上第六感的精神意念在不知不覺之間,就能迷惑他人心神。


    柳舉人夫婦心裏自是中意於他,巴不得他假戲真做,真的招了他當女婿。至於他此前百般推脫,則想當然的以為是沒有見過自家女兒緣故,料想見到之後,憑著自家女兒的才貌,將他留下,又有何難?


    至於特意留下一個小丫頭在這兒看著,則是為了預防萬一。萬一他見到自家女兒美貌,動了什麽不正當的心思,占了便宜之後,又想拍屁股走人,也能及時察覺。料想他一個外鄉人,在這杏花村裏,無親無助的,又能翻出什麽浪去?大不了送到官府打一頓屁股,還怕他不老實?


    簡言之,柳舉人夫婦根本不怕他占自家女兒便宜,占了便宜之後,自有辦法將假的變成真的。至於那份契約,真占了人家女兒便宜之後,又豈是那麽容易就撕毀的?


    隻聽得那柳小姐道:“再不去問,以後就更沒機會了。是睡覺重要,還是自己女兒終身大事重要?”


    那丫頭小顰將椅子扶了起來擺正,歎息一聲。繼續勸解道:“老爺夫人也是為了小姐好啊,小姐今天就十八歲了,再嫁不出去,今晚人就沒了。再說了,姑爺……姑爺……人挺好的,至少老爺夫人都很中意。還有,小姐,你一開始不也很中意麽?你說姑爺眼睛亮,氣質也佳,不然的話。老爺和夫人或許還會再考慮一下的。”


    這話越發印證了許莫的猜測。他聽到之後,心裏又是一動:果然。


    那柳小姐被丫鬟戳破了心思,惱羞成怒,何況又是當著當事人的麵。急道:“我……我……死丫頭你……就都說出來吧。”


    那丫頭小顰笑道:“這是小姐的原話啊。況且姑爺也不是外人。就算讓他聽了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那柳小姐一時似乎忘記了去尋找爹娘,焦急的和小顰爭辯起來。“我看到他的氣質,以為他是個才子,哪知道他不是。”


    那丫頭小顰笑道:“這就對了,小姐應該早點說出來的。”


    那柳小姐似乎無話可說,再次道:“我去找爹爹去。”


    那丫頭小顰又拉住了她,語氣變的慎重起來,再次勸解道:“小姐,天已經黑了,你忘了咱們村來了妖怪。這麽晚出去,不小心要被妖怪害了。”


    那柳小姐聞言一嚇,頓時猶豫起來。


    許莫聽了,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心裏一動,叫道:“小顰妹妹,麻煩你出來一下,我有件事情想問問你。”


    小顰聞言笑道:“姑爺說話好客氣。”說著就要從房裏出來。


    柳小姐一把拉住了她,“你別去,就讓他在外麵說。”


    小顰道:“他是姑爺,我怎能不聽他的話?”


    柳小姐氣結,“明天就不是了。”


    小顰笑道:“小姐說的對。但既然今天還是,那就應該聽他的。”邊說邊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許莫聽這小丫鬟說話有趣,話裏話外,又一直都在偏向著自己,心生好感,伸手向旁邊的椅子上一指,微笑道:“小顰妹妹,你坐下。”


    “姑爺麵前,哪有我一個小丫頭的座位?”那小顰大約十五六歲,生的明眸皓齒,一笑起來,左頰便現出一個酒窩,笑容可親,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許莫笑道:“快坐下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問你。”


    小顰見他說的慎重,這才側著身子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那柳小姐在裏間囑咐了一句,“小顰,別跟他說我的事。”


    小顰笑道:“姑爺不問,我就不說。”


    柳小姐恨恨的罵了一聲,“死丫頭。”


    許莫想要向她打聽的事情,原跟柳小姐無關,整理了一下思緒,才道:“小顰妹妹,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向你打聽一下。我聽人說起抓人的妖怪和吃人的妖怪,似乎都是一陣霧過來,人就沒了,這兩個妖怪是同一個麽?”


    小顰搖了搖頭,“不是的,這兩個妖怪不一樣的。姑爺從外地來,可能還不知道。”


    “是啊。”許莫道:“還沒人詳細的跟我說過。哪兒不一樣?是霧氣麽?”


    小顰點了點頭,順口讚了一句,“姑爺真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頓了一頓,接著又道:“我也是聽人說的,兩個妖怪,吃人的妖怪霧氣是紅色的,抓人的妖怪霧氣是藍色的。”


    許莫心想:白天見到的那個道士,臨走的時候也放了一陣霧,那霧是黑色的。嗯,看來這件事情跟他無關,但也不能這麽早就下結論。


    繼續道:“聽你這麽說,從來沒人見過妖怪什麽樣子,是麽?”


    “是啊。”小顰回了一句,接著道:“前幾天縣裏請了個法師過來捉妖,捉的是那吃人的妖怪。聽說前幾天已經到了,今晚或許就會到咱們村裏來了。”


    難道是那道士?


    許莫心裏又是一動,追問道:“那法師什麽樣?”


    小顰搖了搖頭,“小顰也不知道。”頓了一頓,又問:“姑爺,你去歇了麽?小姐在房裏等著呢。”


    許莫還沒說話。柳小姐卻似乎怒了,罵了一句:“死丫頭!淨在胡說。”邊說邊從裏間走了出來,她身上還穿著成親的大紅禮服,頭上的蓋頭卻早就掀開了。身段優美流暢,杏眼桃腮,的確是一個難得的美人,這時盛怒之下,一張秀美的臉蛋漲得通紅。


    出來之後,便向門外走去,她氣呼呼的,走的很快,片刻之間,便已走出很遠。


    小顰大聲勸阻。“小姐。不要出去。”不顧一切的追了出去,臨出門時,還不忘回頭提醒許莫一句,“姑爺。快幫我把小姐追回來。這麽晚出去。太危險了。”


    許莫無奈的應了一聲,跟了過去。


    那柳小姐盛怒之下,走的更加快了。柳府占地相當大。柳小姐的閨房是一個獨立的小院,出了小院之後,至少要穿過一個花園,才能到達柳舉人的寓所,而那花園中有假山,還有池塘,占地至少有幾十畝的樣子。


    柳小姐一個人走在最前麵,很快出了小院,走到花園裏去了。小顰還在叫:“小姐,小姐,快停下。”


    眼看得柳小姐沿著長廊,走到一座假山處。一團血紅色霧氣突然無聲無息的從空中落下,向柳小姐罩去。


    小顰一臉駭然的神色,大聲驚呼:“不!”


    那霧氣落勢極快,瞬息之間,已經籠罩住柳小姐。


    許莫大喝一聲:“大膽!”


    想也不想,便是一記心靈之鞭擊了過去。那霧氣裏傳來一聲痛哼,似乎已有人受傷。


    這時,又有兩人越過院牆,從外麵跳了進來,其中一人大喝道:“孽畜,哪裏逃?”正是白天見到的那道士和小道童。


    那道士手拿桃木劍,劍柄上貼著無數黃紙符,木劍放出道道光華,手一抖,光華如鎖鏈一般,還在十幾米之外,便向紅霧刺去,劍還未到,光華已到。


    “許大叔,發生了什麽事?”紅線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了過來。她隨著丫鬟,住在柳小姐院子旁邊的一間屋裏,聽到聲音,也趕了出來。看到那道士和小道童,頓時便忘記了其它事情,“啊!他們也在,小賊,給我留下。”


    隨手一摸,白天用過的那柄短劍便現在手裏,人劍合一,向道士和小道童飛撲過去。


    那紅霧已經罩住柳小姐,突然起在空中,將柳小姐拘了,向遠處飛去。


    “追!”那道士大喝一聲,再次取出一張黃紙符,隨手一晃,喝一聲:“疾!”他和徒弟兩人腳下生風,向霧氣追去。


    “哪裏逃?”紅線駕馭小劍,竟也飛了起來,隻不過飛的很低,在半空中追趕道士和小道童。


    許莫大喝道:“給我留下。”又是一記心靈之鞭向紅霧擊了過去。那紅霧遁速雖快,又怎能快得過他的心靈之鞭?一擊之下,紅霧中再次傳來一聲痛哼,一樣東西從霧中落下,乃是一個巨型夜叉鬼,青麵獠牙,至少有五六米高。


    那夜叉鬼的手裏,還抱著柳小姐,已是昏迷過去。


    但那夜叉鬼和柳小姐還沒落地,又有一團藍色霧氣罩了過來,將一人一鬼同時罩住,霧氣緊接著向遠處飄走。再看之時,柳小姐已經消失不見,地上隻剩下那隻夜叉鬼,已是死了。


    那藍霧挾著柳小姐,向遠處飛走。


    許莫再次大叫一聲:“給我留下。”心靈之鞭再次擊出,那藍霧猶如一個整體,受了他一記心靈之鞭,頓時像水紋一般晃了一晃。卻以更快的速度向遠處飛去。


    那道士大叫道:“又來了一個,該死,這是魔畫成形,要把人拘入畫裏。道友,速速隨我追人,不然,那女娃性命難保。”


    說話之間,便已追出院外,紅線自後急隨。


    許莫卻沒有他們那麽快的遁速,正自著急,一抬頭看到一處烏鴉窩,輕輕的一記心靈之鞭,那窩烏鴉便被降服。許莫伸手向藍霧一指,吩咐道:“跟上去。”那窩烏鴉聽不懂他的話,卻看懂了他的手勢,呀呀叫著追了過去。


    小顰這時也看出了許莫的不凡,急叫:“姑爺,咱們家裏有馬。”


    “我知道了。”許莫答應一聲,便向院外飛奔,一邊跑一邊將通靈聽覺延伸出去,瞬息之間,便已發現馬廄所在。緊接著又是一記心靈之鞭,那馬便被降服,希律律一聲長嘶。人立起來,掙脫馬韁,向院外奔跑出來。


    許莫縱身上馬,一抖馬韁,大聲道:“給我追。”


    “呀!呀!”烏鴉的叫聲在前引路,許莫乘著夜色,在月下狂追,頃刻之間,便是幾十米路。


    那霧氣拘著柳小姐,一直向東去了。許莫有烏鴉引路。倒也不虞追丟了方向。


    “汪汪!”“汪汪!”深夜馬蹄,引來無數犬吠之聲。許莫想也不想,心靈之鞭橫掃過去,一隻隻家犬都被降服。隨著他追人。


    “汪汪!”“汪汪!”但聽得到處都是犬吠之聲。上百隻惡犬隨馬齊奔。聲勢驚人。


    那霧氣出了村子,繼續向前,眼看得便是幾十裏路。這幾十裏路。盡在荒山野地中行走,許莫胯下駿馬漸漸支撐不住了。


    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聲曆吼:“嗷吼!”


    “希律律!”許莫胯下馬受到驚嚇,人立起來。連上百隻惡犬都不敢叫了,夾起尾巴,戰戰兢兢,似乎隨時都要退走的樣子。


    許莫聽到這個吼聲,卻反而心裏一喜,一下子就認了出來,“是老虎,這下好了,正好抓來當坐騎。”


    腥風過處,一隻白色東北虎從斜刺裏衝了出來,攔住去路。這隻東北虎體型巨大,體長至少四米有餘,肩高超過一米五,看起來威風之極。


    眾惡犬沒有許莫的拘束,‘嗷嗚’一聲,一溜煙的逃了。連馬都在向後急退。


    許莫大喜道:“小家夥,給我過來吧。”邊說邊從馬上下來,向那隻東北虎走去。同時心靈之鞭擊出,人還沒到,那巨虎便被降服。


    許莫騎在虎背上,輕聲一催,那虎腳下生風,跟著烏鴉再次向前追趕。這次速度愈快,眼看將到五更,追到一處山裏,終於追上了。


    那道士在最前方,大叫道:“哪裏逃?”手一抖,一記桃木劍刺了過去。


    “你也吃我一劍。”紅線挺劍向道士刺去。


    “紅線,不要胡鬧。”許莫大叫一聲,催虎趨前,同時一記心靈之鞭向藍霧擊去,後發先至。那藍霧受了這一鞭,再次晃了一晃。


    “厲害!”那道士讚歎一聲,拉著徒弟的手,躲開了紅線一劍。


    許莫緊接著又是一記心靈之鞭擊了過去,那藍霧又是一晃,柳小姐輕飄飄的從霧中落了出來。同時,那道士一劍刺中藍霧,但聽得‘嗤’的尖銳聲響,藍霧中有黑煙冒出,同時散發出劇烈惡臭。


    許莫再次一記心靈之鞭補了上去,那藍霧竟像是被撕碎了一般,破碎開來,變成千片萬片,向遠處遁去。碎片太多了,完全沒有辦法阻止。


    那道士搖頭歎了口氣,惋惜的道:“可惜,被它逃了。”


    “臭道士,送我回去。”紅線嬌叱一聲,停手不打,惡狠狠的盯著那道士和小道童。


    那道士哈哈一笑,“小姑娘,如意金豆子隻有一顆,已經被我用過了,你想回去,我也沒有辦法。”


    “臭道士,我殺了你!”紅線大怒,挺起小劍,再次飛刺過去。


    那道士又是哈哈一笑,拉著徒弟的手,取出一枚黃紙符,輕輕一晃,地上升騰起一股黑霧,將他和小道童籠罩住了。


    “我砍死你,我砍死你。”紅線揮劍在霧中亂砍,那道士和小道童卻早就不見了蹤影。


    那道士的聲音從霧中傳來,則是對許莫說的,“道友,先皇晏駕,新皇登基,八月十五日,萬法雲集京師,共議長生之道。道友如此手段,不可不去,哈哈!咱們京裏見。”


    紅線氣憤憤的:“臭道士,又讓他逃了。”轉向許莫,接著道:“許大叔,我要去京師,追那臭道士。”


    許莫還在想著那道士臨去時候的話,‘萬法雲集京師,共議長生之道’,心裏大動,他之所以要到這幅畫裏來,就是想要看看,有什麽新奇的東西。聽得有這麽一個萬法會,怎能不去?隻可惜沒來得及詢問那道士,所謂‘魔畫成形’,指的是什麽東西。


    記得那道士曾說將人拘入畫裏。拘入畫裏沒有什麽,但這事發生在一副畫裏,就不免要讓人好奇了。


    當下走上前去,扶起那柳小姐,探了一下鼻息,幸好柳小姐無事,眼下隻是昏了過去。


    “紅線,咱們離開這兒。”說著抱起柳小姐,將她放在虎背上,和自己共騎。


    紅線奇道:“許大叔,咱們到哪兒去?”接著收起短劍。


    “去京師。”許莫不假思索的回答。


    紅線聞言大喜,“太好了,那臭道士害我回不去,這次抓住了,非揍他一頓不可。許大叔,你可不能再攔著我了。”


    許莫點了點頭。紅線將她的小鹿放了出來,騎在鹿背上,又看到許莫胯下巨虎,奇道:“許大叔,你的老虎是從哪裏來的?好威風。”


    許莫在虎頭上撫摸一下,笑道:“半道上捉來的。”


    “啊!”紅線吃了一驚,“原來是野虎,怎麽就馴服了?還這麽聽話?”接著歎息道:“說到老虎,我也不怕,殺死它一點不難。降服一隻老虎,或許我師父可以做到,要想讓它這麽乖乖的聽話,可就難了,沒想到許大叔還有這份本事。”


    許莫淡淡一笑,沒接這個話茬,向懷裏的柳小姐望了一眼,那柳小姐依舊昏迷未醒。許莫想了一想,道:“前麵應該有市鎮,到了鎮上,幫柳小姐雇輛馬車,送她回去,然後咱們再去京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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