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貞貞無奈,向紅線望了一眼,將她拉到一邊,小聲詢問,“紅線妹妹,你身上帶錢了嗎?”


    紅線奇怪的望了她一眼,還是回答道:“帶了。”


    柳貞貞再次追問道:“帶了多少?”


    紅線取出一個小荷包,打開來看了一下,才道:“不多,應該有二兩吧。”


    二兩銀子,應該夠吃飯的了吧。柳貞貞聞言鬆了口氣,再次道:“紅線妹妹,我忘了帶錢,你的錢先借給我用用,等回去了我再還你。”


    紅線反問道:“貞貞姐,你要借多少啊?”


    柳貞貞道:“全拿過來吧。”


    紅線聞言猶豫了一下,“那麽多啊!貞貞姐,隻借一兩行不行?回頭我還想去買糖葫蘆吃呢。”


    柳貞貞搖了搖頭,商量著道:“一半隻怕不夠,再說了,糖葫蘆也用不到那麽多錢啊。好妹妹,下次出來,咱們再買糖葫蘆吧?”


    紅線再次猶豫了一會,才勉強同意了,“好吧。”說著連銀子荷包一起,交給柳貞貞,最後又忍不住說了一句,“出門的時候,許大叔還問有沒有帶錢,貞貞姐姐說帶了的。”


    柳貞貞聞言臉上一紅,尷尬的道:“我那是換衣服的時候給忘了。”接過荷包,這才轉頭對呂三道:“可以,不過我和我妹妹都不喝酒的。”


    呂三笑道:“正事要緊,酒可以少喝。”接著轉向胡四,“胡四哥。一起去吧。”


    那胡四哥笑著點點頭,向旁邊的攤主招呼一聲,“徐老板,幫忙看下攤子,我吃了飯就回來。”


    那徐老板是個吹糖人的,聞言笑道:“去吧,攤子交給我,盡管放心。”那胡四哥略一收拾,便道:“走吧。”


    當下由呂三帶路,去了一家酒樓。店小二過來招呼。陪著笑臉道:“呂三哥。過來吃飯了?”


    呂三大咧咧的一揮手,“遇到了一個大老板,小二哥,還有單間嗎?我們有點生意上的事情要商量。”


    店小二笑著道:“呂三哥。請跟我來。”說著帶著眾人。進了一個隔間。


    那呂三向隔間裏看了幾眼。接著就滿意點頭,又對店小二道:“小二哥,有什麽好酒好菜。盡管上來。”


    “喂!”柳貞貞急忙叫住了他,“我們出門急了,身上帶的錢不多。”


    呂三神色有點不太高興,接著問:“你們帶了多少?”


    柳貞貞略一思索,便道:“大約有一兩銀子。”她隻說了一半,以防有意外或者其它的事情發生。她是大家小姐,從小嬌生慣養的,對於銀錢沒有明確的概念,這段時間跟著許莫,許莫來錢容易,到哪裏都是大手大腳的花錢。以至於在她心裏,一兩銀子隻當是一個很小的數目。卻不知,普通家庭,一個月的收入能有一兩銀子就不錯了。


    呂三聞言立時鬆了口氣,笑著道:“姑娘果然是大老板,明明有一兩銀子,還覺得少。”這話一說,胡四和店小二都笑了。


    柳貞貞聽了,臉上不由一紅。


    呂三揮了揮手,又對店小二道:“小二哥,你就照著一兩銀子的酒席上,這位姑娘是大財主,不用為她省錢。”


    “好嘞,呂三哥稍等,酒菜馬上就來。”店小二答應一聲,笑著去了。


    呂三招呼柳貞貞和紅線坐下,又請胡四坐了,自己在下首相陪。先是隨便說了些閑話,不久之後,酒菜上來,呂三招呼一聲,便和胡四大吃起來。柳貞貞見兩人吃相粗俗,隻看著他們吃。紅線壓根就不吃這些食物,因此兩人都不動箸。


    那呂三胡四一直吃的杯盤狼藉,汁水四溢,最後揉了揉肚子,打了個飽嗝。


    柳貞貞終於忍不住問:“可以談正事了麽?”


    呂三點了點頭,大聲招呼道:“小二哥,有紙墨筆硯,借來用用。”


    “好嘞。”那店小二在外麵聽到,答應一聲,不久之後,便捧了筆墨紙硯進來。


    呂三揮了揮手,讓他出去,等店小二出去了,便關上房門,接著對胡四道:“胡四哥,麻煩你了。”


    胡四點了點頭,執起筆來,便在紙上寫道:今有科考學子許莫,於科舉考試報名之後當日,因手頭急用,特向呂三借銀一百兩整,用於考試周轉,限期第二日歸還,不計銀息,特立此約為證。擔保人胡四,至正元年八月一日。


    那胡四寫好之後,吹幹墨跡,拿起來念了一遍。呂三解釋道:“今天是七月二十九,姑娘,我用兩天的時間去打點,在八月一日,就可以幫你把名字報上。因此這借據的日期是八月一日。姑娘,你看一看,有沒有什麽意見?”


    柳貞貞接過來看了一遍,倒是沒有發現有什麽漏洞,事實上,就算有漏洞,她也看不出來。當下點了點頭。


    呂三道:“既然如此,姑娘,還請你簽個名字,或者打個手印。”


    柳貞貞想了一想,最後打了個手印在上麵。胡四也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呂三笑了一笑,收起借據,又問:“姑娘,這許莫長什麽樣子?還請你形容一下吧,報名的時候好用。”


    “他……”柳貞貞接著便形容了一下許莫的相貌。


    呂三笑道:“好的,我記住了,隻是報名的時候可不能說的這麽詳細,否則……否則……哈哈!”他也猜到柳貞貞用別人的名字,說不定與替考有關,因此這話沒有說完,隻是哈哈一笑,便帶了過去,接著道:“我就說麵白無須,相貌端正。”


    接著又提醒道:“姑娘,不要忘了,這借據上的還錢日期是八月二日。到了那一天,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身份牌。至於見麵地點,姑娘有什麽好的建議?”


    柳貞貞略一沉吟,“還在這酒樓裏好了。”


    “甚好。”呂三撫掌一笑,“八月二日午時,咱們還在這酒樓裏見麵。”說著站起身來,“我要盡快出去打點,姑娘請自便。胡四哥,一起走吧?”


    那胡四點了點頭。兩人一起走了出去。柳貞貞待他們離開。叫過店小二,她自己早就餓了,便叫了碗麵,幫紅線叫了碗甜湯、幾個果子。吃過之後。將帳付了。便出了酒樓。


    紅線一直跟著她,終於忍不住疑惑的問:“貞貞姐,你報名為什麽要用許大叔的名字?”


    柳貞貞臉上一紅。她用許莫的名字,其實隻想自己中了之後,把官讓給他做,不過這話可不能跟紅線說,當下含糊道:“我是不能參加考試的,所以要用他的名字啊,你可別告訴他。”


    紅線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猜測的道:“許大叔知道你冒用他的名字,說不定就要生氣了。”


    “是啊,是啊。”柳貞貞微微一笑。


    紅線又想起了什麽,接著問:“貞貞姐,咱們這就回去麽?那一百兩銀子,找許大叔要吧?”


    柳貞貞搖了搖頭,“我才不找他要呢,要個幾次,他心裏就要瞧不起我了。我要自己去掙錢。”


    紅線聞言一陣驚訝,“你自己去掙錢,怎麽掙?”


    柳貞貞笑道:“山人自有妙計,你跟我來,就知道了。”說玩拉著紅線,向前走去。拉住個路人問了一句:“最近的藥鋪在哪兒?”


    那路人幫她指了下路,“向前走就是了。”


    柳貞貞帶著紅線,便向藥鋪裏走去。她心思聰明,那次許莫在通元觀傳授藥方時,她站在一旁聽,全都記下了,現在缺錢,便想起了那些藥方。


    進了藥鋪,便有掌櫃招呼,“姑娘,抓藥麽?”


    柳貞貞點了點頭,“我要這些藥……”接著說了十幾種藥,說完之後,又補充道:“再幫我舂碎了。”


    那掌櫃依言抓藥,又將藥物放進藥臼裏幫她搗碎了,分別包好。柳貞貞會了帳,總共花了七錢銀子,紅線帶的銀錢共有二兩一錢八分,在酒樓裏吃飯用去一兩零四十七文,因此還有的剩。


    兩人出來,走到隱蔽處,柳貞貞將其中兩包藥物取出來,傾到一個臭水溝裏去了。帶著紅線,繼續向前,走到一個茶攤跟前,柳貞貞給了茶博士兩文錢,借了隻大碗,又要了一碗白開水,將藥物倒在碗裏,兌水攪拌均勻了,又對紅線笑道:“紅線妹妹,你來幫我?”


    紅線疑惑的問:“貞貞姐,做什麽呀?”


    柳貞貞笑道:“咱們把它們團成丸子。”說完自己抓了把藥泥,在掌心裏團了幾下,團成丸子。


    “這個好玩。”紅線看的有趣,便過去幫忙,兩女一起,團了幾十個丸子出來,那藥物便用完了。


    茶博士在一旁怪異的看著,猜不透她們在做什麽。


    團好藥物,柳貞貞還了碗,又向茶博士問:“大叔,這附近有武館麽?”


    茶博士道:“武館,在楊柳樹胡同裏,你直走,過了這條路,繼續向前去,拐個彎,走到一株大柳樹旁邊,再向人問。”


    柳貞貞道了聲謝,感覺這路途有點遠,便帶著紅線回去,經過賣糖葫蘆的小販處,花了十幾文錢,買了兩串,兩人每人一串吃著,回去找到馬車夫,讓他拉著兩人過去。


    那馬車夫的馬車早被許莫按月包了下來,當下拉著兩人去了楊柳樹胡同。在馬車上,紅線忍不住問:“貞貞姐,你這是弄得什麽藥啊?”


    柳貞貞笑道:“這是金創藥,專治創傷的。”


    紅線驚訝道:“呀!貞貞姐,原來你也懂醫術,這是從書上看來的麽?”


    柳貞貞道:“才不是呢,是他……”說到這兒,突然停頓了一下,又提醒道:“你忘了,那次在通元觀裏,你許大叔說的藥方,我都記下了,這是其中的一個。”


    “咦!”紅線又是一驚,稱讚道:“貞貞姐,你真聰明。我一個都沒記住呢。”


    柳貞貞笑著道:“那是你沒有用心記,當時那麽多人,每個人記心都不怎麽樣,他說了好多遍呢,用心去記,怎麽也能記下來的。”


    紅線點了點頭,那馬車一直向前開,好長一段時間,才到了楊柳樹胡同。


    車夫在外麵叫道:“姑娘,到了。”


    柳貞貞和紅線下了馬車。便見到一個院子。遠門上一個招牌,招牌上寫著錦雲武館,院門大開著,院子裏傳來呼喝聲。


    兩人直接走了進去。便進入一個院子。那院子裏幾十個人在鍛煉拳腳。柳貞貞提高嗓子問了一句,“館主在嗎?”


    那幾十個人聽到年輕女子聲音,全都轉過頭來張望。見是一個美貌少女帶著一個秀氣女童,都不由多看了幾眼。一個年輕人大聲叫道:“館主,館主,有個姑娘找你。”接著又熱情的對柳貞貞笑道:“姑娘,稍等一會,我們館主就要出來了。對了,你找我們館主有什麽事?”


    柳貞貞還沒回答,便聽得一個大嗓門大聲問道:“小九,什麽姑娘找我,是何芊芊麽?”接著罵了一句,“這小娘們,沒事就不找我。”何芊芊是他在院子裏認識的粉頭。


    “不是,是一個陌生姑娘。”那小九笑著道:“這位姑娘可比何芊芊好看多了。”


    “比何芊芊好看,怎麽會找我這粗人?小子,要敢瞎說,仔細你的皮。”那大嗓門威脅道。


    那小九渾然不懼,再次笑道:“你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腳步聲響,那大嗓門很快就從內院走了出來,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壯漢,胡子拉碴,看到柳貞貞和紅線,雙眼一亮,大聲道:“兩位姑娘找我老賈?”


    柳貞貞反問道:“你是館主?”


    那壯漢大笑道:“如果姑娘找的是館主,那就是我了,在下賈錦雲,錦雲武館的館主。”


    柳貞貞聞言暗笑,這壯漢相貌粗豪,居然取了這麽個文雅的名字。


    當下道:“原來是賈館主,有禮了。”說著微微施了一禮。


    那壯漢咧著嘴大笑道:“姑娘太客氣了,找我老賈,有什麽事?”


    柳貞貞道:“我這兒有些金創藥,想請賈館主看看。”說著取出一枚金創藥,遞到那壯漢麵前。


    那壯漢低頭看了一眼金創藥,又望了一眼柳貞貞,疑惑道:“姑娘是來賣藥的?”


    柳貞貞點頭道:“有這個打算,賈館主,我這金創藥好用得很,如果受了外傷,敷上之後,立時便能止血,一天之後,便能痊愈,而且不留疤痕。”


    那壯漢賈館主道:“說的倒是挺神奇的,姑娘,你這藥物多少兩銀子?”


    柳貞貞道:“不貴,一兩銀子一枚。”


    這話一說,武館中眾人全都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氣。賈館主大聲反問道:“一兩銀子還不貴?”


    柳貞貞嚇了一跳,心裏也有些沒底,忙改口道:“一兩不行,那就五錢好了。”


    “就一錢也不行。”賈館主大聲道:“我是武師,金創藥自己就會配,一副藥下來,連一錢都不到。”


    柳貞貞道:“但是你那藥物,怎麽能有我的這麽好。”


    “哈哈!”那賈館主大聲笑道:“姑娘,你看我們都是些什麽人?”


    柳貞貞不解其意,向他身上打量了幾眼,猜測似的道:“武人。”


    那賈館主笑了一笑,接著又問:“你看我們像是有錢人麽?”說著向院子裏的眾武師一指,“跟我練武的這些,全都是貧窮人家的子弟,學個三拳兩腳,就為了給有錢人做個看家護院,本身都沒有什麽錢。就算偶爾受了傷,簡單包紮一下,也盡夠了。誰舍得用你一兩銀子一枚的藥物?再說了,又有誰用得起?”


    柳貞貞繼續道:“我這藥物,藥效很好的。”


    賈館主笑道:“姑娘,你走錯地方了,或許應該去鏢局或者兵營裏看看。隻是鏢局,他們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也未必能舍得買你這麽貴的藥物。”


    柳貞貞還要再說,那賈館主揮了揮手,將她趕了出去。


    柳貞貞無奈,帶著紅線出了武館。紅線見她藥物沒賣出去,情緒有些低落,拉住她的手,小聲問:“貞貞姐,還要賣麽?”


    柳貞貞咬了咬下唇,“到別處看看,找個鏢局去。”


    隨後又找個路人問了一下,問到一個鎮遠鏢局,乘車過去,進了鏢局一說。那鏢局果然像賈館主說的一樣,輕易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柳貞貞進去說過,結果和武館一樣,沒有賣出藥物,便被趕了出來。


    兩人從鏢局裏出來,情緒都有些低落。紅線小聲提議道:“貞貞姐,賣不出去也不要緊的,咱們回去找許大叔要吧。你和他成過親的,難道他還能不給你不成?”


    柳貞貞咬著貝齒,低頭想了片刻,最後輕輕搖頭,“我才不向他要呢,要的多了,他就瞧不起我了。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咱們再到別處問問。”


    紅線問:“到哪兒去?”


    柳貞貞想了一想,“不如去兵營問問?”緊接著卻又皺起眉來,猶豫道:“隻是兵營禁止外人進入,尤其禁止女人進入,咱們兩個姑娘,能進的去麽?”一時好不為難。


    正在這時,突聽得有人叫道:“兩位姑娘,請等一等,請等一等。”


    柳貞貞回頭望去,見是在錦雲武館見到的那個小九,奇道:“你有什麽事?”


    那小九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道:“兩位姑娘,可找到你們了,咱們借一步說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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