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言九點了點頭,這玉滿堂就住在錦雲武館附近的集市後頭。他去武館,經常見到對方趕集,一年下來,少說也能見到十幾次。


    這玉滿堂生的美貌,他心裏著實愛慕,每次見到,都不由自主的追著看。但以前他潦倒窮困,看看倒也罷了,從來不敢轉別樣念頭。如今聽張家四嬸子提到玉滿堂,這可是給自己提親。隻聽到這個名字,他心裏已經一千個、一萬個的願意了。


    這玉滿堂是個寡婦,他心裏不免遺憾。但和內心的愛慕比起來,這點遺憾卻又算不得什麽了。


    朱言九沒底氣的道:“嬸子,她……那個……玉滿堂能同意麽?”


    這話一說出來,張四嬸已經知道了他心裏的打算,笑著道:“那有什麽不願意的?小九,如今不比往昔,你和從前不一樣了,我聽老嫂子說,你跟了一個貴人,昨天一天,就掙了幾十兩銀子?”


    朱言九點了點頭,卻沒有多說什麽,他老娘向人提親,肯定要將這種事情向人誇耀。


    張四嬸見他點頭,越發滿意了,“這就對了,小九,你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以現在的情勢,就算當真成了,也隻能是她高攀你,不能是你高攀她。”


    朱言九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一笑,心裏有些得意。


    他老娘卻不太樂意,小聲道:“兒啊,那玉什麽堂是個寡婦,嫁過人的。你現在有錢了,咱們好好找一個不行麽?怎麽偏偏要找她?”


    “娘。”朱言九叫了他娘一聲,沒有多說什麽。眼神中卻能清楚的看出他的心意。


    “我隻擔心委屈了你。”他老娘接著道。


    張四嬸不說話,等著他們母子兩個商量。


    朱言九卻似乎鐵了心,搖了搖頭,“不會的,娘。”


    張四嬸笑問:“小九,你是不是當真看上這一個了?要是真的看上了,嬸子就幫你說合去。”


    朱言九心裏有些尷尬,還是硬著頭皮道:“那就麻煩你了。嬸子。就隻怕她不樂意。”


    張四嬸笑道:“放你一萬個的心吧。如今我們小九出息了,隻有你不願意她,沒有她不願意你的。不過在此之前,關於這個玉滿堂。我還得給你和老嫂子說一說。”


    他老娘見兒子同意了。雖然不情願。可也別無他法,聽了張四嬸的話,忙道:“他嬸子。你快說,還有,這個玉什麽堂的,品性怎麽樣?”


    張四嬸道:“人品那是沒得說,就隻一點,心眼兒有點多,十個男人加起來,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對手。就說她那兩個丫頭,一個叫蓮花、一個叫蘭花,本是徐二在時,從人販子手裏買過來伺候她的,後來徐二不在了,這兩個丫頭欺負她年輕,合起手來作梗,想要轄製她,自己討甜頭。這玉滿堂不動聲色,認了蓮花做幹女兒。這蓮花本無意站在她這一麵。但蘭花見她做了太太的幹女兒,卻以為她私下裏和太太走的近了,開始防備起她來,怎麽解釋都沒用,自此兩個丫頭就合不來了。最後逼的蓮花不得不站在太太這一麵,剩下一個蘭花,又隻是個丫頭,再怎麽也掀不出什麽浪去。這玉滿堂一文不費,輕輕鬆鬆就破了兩個丫頭的聯手,而且家庭和睦,沒出什麽亂子。按說,她年齡比蓮花、蘭花來也大不了兩歲,比起心眼來,這兩個丫頭加起來,也及不上她的一成,就像是被她攢在手心裏一樣,耍的團團轉。”


    朱言九的老娘聽了,不由有些擔憂,“他嬸子,她心眼這麽多,要是成了親,我家小九豈不吃虧?”


    張四嬸道:“這就不好說了,若說品性,這玉滿堂倒沒什麽壞心。不然兩個丫頭作梗,直接賣了就是。但若是賣掉,能不能找到更可心的不說,就算能找到,一來一去,丟出去的都是錢。”


    朱言九他老娘聽了這話,也不由點了點頭。


    但聽得張四嬸又道:“小九,你說,你是不是中意她,你要是中意她,嬸子就去幫你說去。”


    朱言九老臉一紅,還是硬著頭皮道:“嬸子,就麻煩你幫我說說。”


    他老娘一聽急了,忙勸解道:“兒啊,那玉滿堂是個寡婦,嫁過人的。你挑個什麽樣的不好,何必非要選她?你要是想要好看的,讓你嬸子多留心一下,也就是了。我兒一表人才,現在又出息了,誠心想找好看的姑娘,還怕找不到?何況她心眼還那麽多。”兒子選媳婦,媳婦什麽樣,她倒沒什麽意見,就是挑來挑去,最後挑一寡婦,讓她心裏總是不自在。


    但朱言九對玉滿堂心存念想久了,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怎肯輕易放過?當下對他老娘道:“娘,不要緊的。孩兒不怕她心眼多,就怕她傻不愣登的。心眼多好講道理,說話容易說的明白,如果傻不愣登的,一旦鬧點別扭,什麽道理都講不通,一味的生悶氣,動不動就回娘家,您老也不自在不是?”


    他老娘聞言歎息一聲,“兒啊,娘老了,沒多少日子好活了,隻要你自己願意,娘也不阻攔你。”


    朱言九笑著喝斥道:“娘,你別瞎說,什麽沒多少日子好活了?你才四十多歲,好日子還早著呢,況且孩兒好不容易出了頭,從今日起,咱們家和以前不一樣了。等我娶了親,有了孩子,還得讓你老人家給看著呢。”


    他老娘一聽樂了,笑著道:“隻要你不嫌娘照看的不好,娘天天給你帶孩子。”她想抱孫子,想了好幾年,都快想瘋了,隻是兒子沒成親,哪來的孫子?


    朱言九道:“兒子嫌棄誰,也不能嫌棄自己親娘啊。”


    張四嬸站在一旁。笑嗬嗬的聽他們母子兩人說話,等兩人說完,才道:“老嫂子,小九,咱們是不是就這麽說定了?”


    朱言九他老娘揮了揮手,“小九想怎樣,就怎樣吧。”


    朱言九也道:“四嬸,就麻煩你走一趟了,事情成了,侄兒送你十兩銀子的謝媒錢。”


    “哎呦!十兩。”張四嬸笑著道:“看樣子小九是真的發財了。一出手就是十兩銀子。這話嬸子可記下了。等著,我這就給你說合去。”


    說完也不耽擱,從朱言九家裏出去,直接前往玉滿堂家說合。


    徐二死後。那玉滿堂沒兒沒女。她公公婆婆早死。徐二本家勢大。一群叔伯兄弟便將他家業田產分了,隻留給玉滿堂一處房子,以及她本人的妝奩衣服。


    但她若是改嫁。這妝奩衣服雖能帶去,房子可是帶不走的。


    張四嬸一路走過去,一直走到玉滿堂的家門口,大門開著,她也不敲門,直接走進去,走過前院,走進第二進院子。


    那玉滿堂穿綠綢子做的薄衫子,斜躺在正屋的榻上小睡,兩個丫鬟坐在小凳子上幫她捶腿。


    張四嬸一看到她,便開口叫道:“徐太太,恭喜,恭喜,大喜事,大喜事。”


    那玉滿堂睜開眼睛,一見是她,認了出來。她也不從榻上起來,依舊躺著,懶洋洋的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張家嫂子,難道今天日頭從西邊出來的,不然怎麽有功夫到我這裏來了?你說的喜事,喜從何來?”


    張四嬸進了屋,蘭花搬了個凳子,放在玉滿堂床前,正對著玉滿堂,請她坐在凳子上,兩人好說話,蓮花奉上茶來。


    張四嬸在凳子上坐了下來,接過茶水,咳嗽一聲,這才道:“我說的喜事,正和太太有關。這兒有一門好親事,正打算說與太太。”


    玉滿堂聞言‘哦’了一聲,這種事情,自她打算另嫁的意願放出去之後,經曆的多了,每隔幾天,都有一個媒人上門來說媒,但說了好多,卻沒一個合意的,聞言連眼皮都沒抬,“是哪一個?我知道麽?”


    張四嬸道:“他是我們家的鄰居,叫做朱言九,太太或許聽說過。”


    “朱言九?是哪一個?”玉滿堂聞言想了一想,對這名字卻沒什麽印象,便向兩個丫鬟望去。


    蓮花提醒道:“娘,你忘了,這個朱言九,咱們趕集,經常碰到的。無禮的很,每次見到,都死眉死眼的盯著你看。”


    玉滿堂回想起來,驚訝的道:“原來是他。”轉向張四嬸,繼續道:“這人老子死得早,家裏有個瞎眼的老娘。他本家嬸子是個不省事的潑婦,嫂子,你說的可是這個人?”


    張四嬸笑道:“可不就是他麽?太太既然知道他,你先看看他人才怎麽樣?”


    玉滿堂道:“說到相貌,這人倒沒什麽好挑的。但差了輩數了,論起娘家輩分,他還得叫我一聲姑呢。”


    張四嬸一臉笑意,“難為太太記得這麽清,不過,你們不是一家人,這輩分是論不得的。”


    玉滿堂道:“如果論得上,嫂子你也不會來說了。”頓了一頓,語氣卻突然一轉,又道:“不過,我說嫂子,我記得這人的家境可不怎麽樣,你把他說給我,是什麽個意思?”言下已有些不高興了。


    張四嬸臉上依舊帶著笑意,“感情太太還不知道,這人如今不必從前了,最近攀上一個大貴人,手頭闊綽起來了。據他老娘說,昨天一天,就掙了幾十兩銀子。照此下去,富貴指日可待,不然我也不敢過來跟太太說不是。”


    “一天就掙幾十兩銀子?他做了什麽?那個大貴人又是什麽人,做什麽的?”玉滿堂一臉驚訝的神色,追問起來。


    張四嬸搖了搖頭,“這我倒不知道,總之是正經生意。剛才央我說媒,一開口就許了十兩的謝媒錢。”


    “十兩,這人出手這麽闊綽,看來真的是發了財了。”玉滿堂點了點頭,有些意動,“若真這樣,倒不是不可,怕隻怕他一錘子的買賣,今天掙了之後,明天就沒有了。坐吃山空,別說一天掙幾十兩。掙一百兩也沒用?若是每個月都有,不要說每天掙幾十兩,就算一個月掙十兩,我也願意嫁他。這錢是活的,要常有才好,隻出不進,就算有個金山銀山,也有花完的那一天。”


    張四嬸忙道:“那太太的意思?”


    玉滿堂思索片刻,才道:“既然這樣,嫂子。我跟你明說了吧。我現在住的房子是徐家的。若是嫁了人,這房子是帶不走的,還得還給徐家。能帶走的妝奩嫁妝,總算起來。少說也值八百兩銀子。這樣吧。嫂子。你回去跟他說說,我也不要求他比我多,隻要他拿得起八百兩銀子的聘禮。你就讓他過來下聘吧。”


    張四嬸一聽八百兩,不由嚇了一跳,忙道:“太太,八百兩銀子,會不會太多了?”


    玉滿堂笑道:“嫂子,你不是說他一天就掙幾十兩麽?一天幾十兩,八百兩銀子,不過是一兩個月甚至十幾天的事,算的什麽?況且這是聘禮,我又不要他的,等我嫁過去,還不一起都帶過去了。”


    張四嬸聽了,便不由點了點頭,但錢財數額太大,她可不敢幫朱言九做主,隻得站起身來道:“那我回去問問,看他是個什麽意思?”


    說是這麽說,她心裏卻不抱太大指望。在她看來,料想朱言九一天掙幾十兩銀子,不過是運氣巧合。就算他攀上了一個大貴人,這種機會,也不是每天都有的,掙夠八百兩,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玉滿堂道:“嫂子慢走。”


    張四嬸點了點頭,便走出去了。她一直走到朱言九家裏。母子兩個翹首以盼,都在等著她的消息。


    朱言九一看到她,便焦急的問:“嬸子,結果怎麽樣?玉滿堂是什麽個意思,同不同意。”


    張四嬸猶豫著道:“同意倒是同意了,不過她提了個條件。”


    “什麽條件?”朱言九聽說對方同意了,不由猛的一喜,急忙追問。


    張四嬸觀看著朱言九的臉色,繼續道:“她剛才跟我說,她自己的妝奩嫁妝,價值八百兩銀子,要讓你拿出同等價值的聘禮,才肯答應。數額太大,我沒敢當麵許她,所以回來問問你的意思。”


    “八百兩銀子?”朱言九老娘聽了,忍不住驚叫出聲,“這麽多,我家小九怎麽拿得出來?”


    朱言九聽說八百兩,卻鬆了口氣,昨天一天,他賣出去的藥物,自己賺到手的就不止八百兩,除去下聘之外,還有的剩,修葺房子,擺酒席的錢都有了。


    當下笑道:“八百兩,好說,嬸子,你回去告訴她,就讓她等著上轎子吧。”


    張四嬸見他答應的這麽爽快,不由呆了一下,接著滿臉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詢問道:“小九,八百兩銀子呢,你當真拿的出來?”


    朱言九點了點頭,神色卻不禁有些得意。思想起玉滿堂的身段樣貌,心裏癢癢的有些著急,隻恨不得即時娶過來才好,急忙又問:“嬸子,她有沒有對你說,哪天可以過去下聘?”


    張四嬸道:“這個她倒沒說,不過聽她的意思,似乎隻要你拿得出聘禮,隨時都可以下聘。”


    朱言九巴不得越早娶回來越好,聞言心裏一熱,急叫道:“嬸子,咱們現在就下聘去。”


    張四嬸道:“這麽著急?小九,你不準備一下了?”


    “不用,等我換身衣服,咱們就過去。”朱言九說著急步走回屋裏,換了身新衣服,又從老鼠洞裏取了八百兩銀票,一些碎銀子,帶在身上。


    從屋裏出來,便和張四嬸一起,向外走去。


    這玉滿堂是二嫁,省去了很多事情。走在半路上,在一個寫字攤上央人寫了婚書,一個綢緞鋪裏買了四色綢緞、幾匹花布、一些果品禮物,雇了兩輛手推車,讓車夫推著,備了禮單,到玉滿堂家裏去。


    剛一進門,張四嬸便大叫:“徐太太,徐太太,喜事到了,恭喜,恭喜。”


    朱言九聽她還在叫徐太太,忙提醒道:“嬸子,以後這稱呼可要改一改了。”


    張四嬸輕輕打了自己一巴掌,“你看我老糊塗了,這張嘴亂說話。小九,你可別見怪。”


    朱言九笑著點了點頭。一雙眼睛卻不受控製的,向院子裏亂瞄。


    玉滿堂在二進院子裏聽到聲音,提高了聲音問道:“嫂子,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張四嬸笑道:“事兒成了,太太,從我家小九的輩分,你以後可要改口叫我嬸子了。新郎官過來下聘了,你還不出來迎接麽?”


    好快!


    玉滿堂聽了,心裏不由一驚,緊接著卻是歡喜:這麽快就拿出八百兩銀子,這人是真的發財了,這麽看來,我嫁給他,倒也不虧。


    當下帶著兩個丫鬟,從二進院子裏出來。看到朱言九,和他目光一對,這婆娘忙又低下頭去,羞答答的對他行了一禮。


    朱言九心裏早就樂開了花,當下笑著還了一禮。又取出事先早就準備好的喜錢,是用繩子串了的銅錢。他刻意討玉滿堂歡心,出手十分大方,每個丫鬟給了二十串,也就是兩吊錢。兩千個銅錢放在一起,拿在手裏,那就是沉甸甸的接近二十斤。


    雖然錢數不算太多,這麽多銅錢放在一起,看著可驚人。


    那兩個丫鬟把銅錢接在手裏,感覺不好拿,便又放在地下,對朱言九行禮,一個道:“謝謝姑爺。”一個道:“謝謝爹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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