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鬥篷雖則敢怒,卻哪裏敢言,站在那兒戰戰兢兢道:“是小妖倏忽了,隻是不知道前輩如此境界,小妖身上竟然有什麽賤物可以入前輩的眼。難得前輩開口,小妖當然誠心奉上!”


    黑鬥篷這幾句話說的如鯁在喉,實在艱難,不知道這位高人會索要自己身上的什麽東西。要知道對方可是知天境的修為,自己身上乃至隨身洞天之內有些什麽寶物,當然是一覽無遺的,根本藏不住。但自己身上的火囊是千萬不能給出去的,這是主人賜下的法器,之前他用來放出陰火燒毀建木林所用的便是它。如果這位修行人索要這件東西,那自己隻好拚得一死了。


    此時建木樹停住不再繼續下沉,露出地麵隻剩下大約有七百丈,那修行人立身樹端,似乎對這黑鬥篷的態度還算滿意,淡淡道:“你這小妖還知道進退,既然如此,我也不過分為難你,免得你在心裏說我以強欺弱。當然了,這種事情你平時也一定沒少幹,之前恃強欺弱,現在反被更強者所屈。妖物之所以是妖物,若你能明白這一層道理,修為還能有所進步也說不定。”


    黑鬥篷聽得這含譏帶諷的話,心裏道,看來這位修行人果然隻是湊巧也為建木之心而來,不是直接針對自己。同時又暗暗忿怒,對方分明就在赤裸裸的勒索自己的寶物,居然還對自己講這種話。但臉上卻不得不裝作謙恭之狀道:“前輩指點,小妖當銘記在心,從此洗心革麵,決不再恃強欺弱。小妖仔細想了想,自己身上隻有日前偶然在蠻荒中采得的一枚化血果還算過得去,想獻給前輩。不知道前輩是否滿意!”


    說著,黑鬥篷的雙手恭恭敬敬的奉上了一個隻有拳頭一半大小的果子,通體火紅,晶瑩通透。甚至可以看見果皮之內汁液充盈流動。這個化血果顯然經過他用法力煉製。所以一絲氣味都沒有泄出,要是正常的化血果。會有一股特殊的辛辣之氣。黑鬥篷這是害怕眼前的修行人任意索要,不知道會說出什麽話來,幹脆還是主動一些自己獻出為妙。


    這化血果乃是他不久之前費盡力氣在一個山穀之殺死一條千年金鱗蟒才到手,著實費了不少功夫。化血果十分難得。以化血為名,便知劇毒非常,普通生靈稍稍接觸一點兒果中汁液便會立即化為膿血而死。但對於修行人來說,尤其是將要入知道境的修行人,比如陰陽八派之中的弟子將要修成道身,就可以用法力煉化服下,輔之以煉化形骸。成就道身將更為容易。除此之外或者將之用以煉製各種丹藥,也能提升丹藥藥性以及催生種種妙用。


    這果子十分罕見,千年才能成熟一枚,往往有異獸伴生看護。在歲月之中互相彼此成就,果熟之日,也是異獸成靈化妖之時。天地之間的異獸不同於妖物,靈智未開卻有天生異能。所謂異能不同於神通法術,是天生肉身之能,不是化妖而成。


    比如鳥兒會飛,對於其他不會飛的生靈來說就是一種異能。而黑鬥篷所遇見的守護這化血果的金鱗蟒異能是天生能夠噴出毒火,而且全身金鱗極為堅硬,尋常法力絕對攻之不破,加上它守護這化血果千年,行動極為迅速,神出鬼沒,實在是難以對付。


    但是對於有著能釋出更為厲害的陰火、修為境界相當於知命境黑鬥篷來說,那殺死這樣一條異蛇又是再輕而易舉不過的事情了。本來他見這條異蛇不錯,想收服之後納為己用,不料這金鱗蟒天生桀驁,寧可一死也不受其降伏,最後逼得黑鬥篷殺心一起,直接將它的蛇頭斬下而死,那一身的金色鱗片也被黑鬥篷受了起來,準備煉製一身護甲,隻是剛剛煉製了一半,卻舍不得拿出來。


    黑鬥篷也是咬著牙拿出這枚果子的,也算是十分有誠意了。這是他身上算是最好的寶物之一了,就這樣白白的獻出,心裏也是在滴血啊!當然他也是沒辦法啊,為了保住主人賜下的火囊,那這化血果也算送得有價值。否則若是拿出什麽不入眼的東西,惹得那修行人一怒,什麽也不顧的將自己宰了,把所有東西都卷走,自己可是哭都來不及啊。


    果然,那修行人見到這化血果,點了點頭,未見動作直接就將黑鬥篷手中的化血果攝走了,拿在手裏看了看,道:“化血果?嗯,勉強還算過的去,剛好我有個弟子可以服用,這果子我就收下了。”


    黑鬥篷一聽,頓時鬆了口氣,正要奉承兩句便要開溜,哪知道那修行人繼續道:“不過我記得這果子應該是有異獸伴生才對,不知道你摘這果子的時候,遇見了什麽異獸?說出來,也好讓我開開眼界啊!”


    黑鬥篷頓時把剛呼出去的那口氣又重新吸了進來,嚇得一哆嗦,對方這語氣,根本就是對自己沒有獻出那異獸有所不滿啊!那意思好像是說自己欺負他不認得這果子,不知道有異獸伴生似的。


    黑鬥篷連忙賠笑道:“前輩果然見識廣博,哪裏還用得著開什麽眼界。您不說,小妖也正想要繼續獻上來了。這是守護這化血果的異獸金鱗蟒的皮,算不得什麽好東西,不過用來煉製一件護甲倒是十分合適。前輩自然用不著了,但若是賜給弟子也算是十分合適。不過小妖隻是煉製了一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獻給前輩了!”說著,便從自己的隨身洞天之內取出了一卷遍布金鱗的蛇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那修行人也毫不客氣的將蛇皮攝走,看也不看一眼就送入了隨身洞天之內,道:“你那點微末妖法煉製法寶,隻怕辱沒了好東西,這蛇皮我也收下了!”說完,也不說放黑鬥篷離開,就這麽靜靜的站著,似乎還在等黑鬥篷繼續拿東西出來。


    黑鬥篷頓時覺得自己心髒都抽搐了起來。這修行人也太欺負妖了吧。收了一枚化血果和一卷金鱗蛇皮,居然還當作什麽也沒收到一樣,這簡直是無底洞啊。黑鬥篷這下繃不住了,硬著頭皮一拱手道:“前輩。見麵的禮物也已經奉上了。請問小妖可以走了嗎?”他說這話時候,心下惴惴。實在是鼓足了勇氣才敢開口的。


    哪知那修行人此時卻嗬嗬一笑,道:“怎麽?你急著想走,是不願意跟我待在一塊兒,怕我殺了你嗎?”


    黑鬥篷一聽這句話。腿都有些軟了,正急欲辯解,卻聽那修行人又道:“行了,你也不必遮掩,實話對你說了,你也還算懂事,這化血果和金鱗蛇皮也不算太差。我無意殺你。不過,想要我就放你走,也不是不可以,隻要你再拿一件東西出來!我看這建木林裏有一大半的建木都被陰火點燃了。應該是你做的吧。既然如此,你手裏必然有一件施放陰火的法器了,對也不對?”


    黑鬥篷臉色驟變,果然這修行人還是覬覦自己的火囊,當下立即就將火囊握在了手裏,同時運轉一身的法力,看樣子就要動手了。卻聽那修行人放聲長笑了起來,笑聲之中用上了法力,頓時渾厚無匹的法力將他的笑聲直送入九天之上,又折返往下,猶如驚雷一般滾滾而來,在天地之間回蕩,整個建木林都受到震動。


    黑鬥篷覺出那笑聲之中蘊含著種種變化,時而如風,時而如雷,時而如山嶽之凝重,時而如流水之輕盈,清朗時如日月當頭,粗狂時似水火相激,竟然隱隱蘊含了道門陰陽八派的法術變化。


    對方竟然是一位融通道門八法的高人!不知來者究竟是出自天宗還是地宗的長老,又或者是道門什麽不世出的隱修高人。修為之高,簡直是驚世駭俗,自己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黑鬥篷當即大吃一驚,心念電轉,隻道自己已經激怒了他,當即嚇得連忙收起火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不止,連聲求饒了好一陣子,那修行人這才停下笑聲。


    黑鬥篷驚魂未定,連忙哭求道:“前輩有所不知,這件法器如同小妖性命一樣,倘若失去了,小妖的性命也難保。如果前輩一定要拿,就連同小的性命一並取走吧!”說著,連連磕頭不止。


    那修行人立身樹端,不辨喜怒,哼了一聲,突然道:“你是出自斷慈山吧!”


    那黑鬥篷一驚,道:“前輩怎麽知道?”


    那修行人不答,似是沉思了一會兒,突然喝了一個字,道:“滾!”


    黑鬥篷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前輩?”


    那修行人似極為不耐煩,道:“叫你滾還不快滾,斷慈山的妖物,哼哼,很了不起嗎?再不滾我也是照樣宰了!”


    黑鬥篷這才確信對方的確是對斷慈山有所忌憚,是真的要放他走,當即喜不自勝,連連跪拜磕頭道:“多謝前輩,多謝前輩。”說著連滾帶爬,轉身就逃。


    “站住!”一身頓喝,那修行人又叫住了他。


    黑鬥篷一顆心差點沒被這一聲嚇得從嗓子裏跳出來,站在那兒握緊了火囊不敢轉身,全身發抖,生怕聽見那修行人說一句就是斷慈山的妖物他也不怕,就是要宰了自己雲雲。不料那修行人說的卻是:“把你放的陰火收統統回去!”


    黑鬥篷頓時渾身一鬆,這一驚一乍的,可把自己折騰的不輕,心裏也頓時明白過來,這修行人是來搶,不,是來拿建木之心的,當然得留著建木林。當下連忙道:“是是,小妖立即照辦,不知道前輩還有什麽其他的吩咐?”


    他這回學得更乖了,與其讓對方這麽嚇唬自己,還是自己老老實實先問清楚了才是。沒想到這一問,那修行人還真的又說了一件,隻聽那修行人道:“你既然是斷慈山的妖物,那來取這建木之心隻怕也不是你的主意。你這麽空手回去,豈不是不好交代,至少你得問問我的名號,也好回去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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