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止一見他們師兄弟二人都如此重視,有些吃驚,道:“在下的確上過明月山!”


    申無命聽了鼻子一哼,好像是有什麽不滿,而隨無距則是歎了口氣,然後同時說了句話。申無命說的是:“但是你沒見過他的臉吧!”而隨無距則是說:“他一切都好吧!”


    不等陸止一回答,申無命就轉頭對隨無距道:“師兄,他現在這個樣子,還能有什麽好,又還能有什麽不好!”


    隨無距聽了又是一聲歎息,卻沒再說什麽,申無命似乎是有些不耐煩,道:“聽見這小子的名字就煩躁,我不跟你們多說了。想著我那幾個笨蛋徒弟就來氣,我再去收拾收拾他們!”一跺腳,跨出了風穴,進入峽穀之中,嗖地一下,鑽入峽穀中流蕩的風中不見了。


    陸止一笑道:“真是個性情中人!”


    隨無距道:“陸先生,真是讓你見笑了。你見了我兩位師弟,隻怕對風宗有些看法吧!我二師弟叫做風無極,就是在穀外與你遊戲鬥法的那個,不怕你笑話,風師弟心性單純,行事無忌,簡直就是個長不大的孩童,因此被叫做老瘋子,被晚輩弟子叫做瘋師叔,他也不以為忤,反而樂在其中,以瘋自稱自許。而剛才出去的這個呢,你也瞧見了,個性急躁,行事乖張,和他二師兄一樣都不會顧及他人的感受,因此私下裏被弟子們叫做癲無命。哎,我這兩個師弟啊。一個瘋,一個癲,著實讓我頭痛不已啊!”


    陸止一笑道:“隨宗主多慮了,正如你說的,天地之間的風亦有大有小,有急有緩,隨所應而不同,何況是人呢?倘若天地之間的人都是一個樣子,那隻要生得一個就好了,何必要生出那麽多人來。我反而覺得這兩位前輩至性真純。令我欣喜呢!”


    隨無距聞言。看了陸止一一眼,緩緩道:“修行界年輕一輩之中,論修為境界,隻怕陸先生不是最高的。[..tw超多好看小說]但是這一份心胸氣度。乃至行事之張弛有度。運思之奇正相生,卻是隨某平生僅見了!”


    陸止一被他這麽一誇,拱手道:“宗主謬讚了。在下隻是想做個隨心自在的人,就如同風、申兩位前輩一樣,自有懷抱在心,豈不是快活。至於修行之道,在下著實想的不多。”


    隨無距笑道:“正是這樣,才顯得陸先生尤為難得,隨某修行禦風訣,察人以風,當陸先生來時,便感不死神穀內的神風有所異動,想來陸先生日後必非凡物。嗬嗬,剛才被我拿魯莽師弟驚擾,來來來,陸先生我們還是坐下慢慢聊。”


    兩人這才重新坐定,早有童子來換過茶水。陸止一又陪著隨無距聊了半日,多是問及陸止一相關的事情,陸止一回答不清楚,隨無距以為他無意細說,便不敢再問。當下又說起了一些不死神穀之內的狀況,陸止一才知在峽穀行了一路不見風宗弟子,是因為那些未入門的弟子因為不識風性,受不得穀內神風,被安排在不死神穀外的山穀居住。而其他的門人則是多各自在分岔峽穀之中鑿建洞府居住,而隨無距帶著陸止一走的是不死神穀的主峽道,自然看不見他們。


    話盡茶幹,陸止一本想見一麵田成忌等人便告辭離開,卻不料隨無距當即出言盛情挽留,陸止一推辭不過,加上本也無處可去、無事在身,眼見這不死神穀內諸多奇妙之景,心想盤桓一陣也是不錯,就大大方方留了下來。隨無距大喜,親自帶著他離開風穴,在附近一條峽穀之中找了一處安靜的山穀將他安頓下來。


    那是一條短短的峽穀,但卻甚為開闊,下方並無激流,隻是亂石堆疊,陸止一的洞府就在離峽穀底部數百丈高的崖壁之上,俯瞰深不見底,亦無趣味。(..tw無彈窗廣告)不過最妙的是在他的洞府對麵崖壁之上突出一大塊懸崖,形成一個緩坡,上麵綠草如茵,繁花錦繡,美不勝收,陸止一坐在洞口就可以與之對望,倒是不厭。


    隨無距還安排了一名叫做聆風的弟子就住在這條峽穀口的洞府裏,讓陸止一有任何事情都隻要吩咐他即可。那聆風見他的時候,一直閉著眼睛,但是舉動如常,陸止一見他修為已是知身大成的境界,能夠在不死神穀的風中來去自如,趕緊謝過隨無距。


    接下來的數日,陸止一陸陸續續也見了風宗的不少人,比如隨無距的師姐師弟,以及其他的眾弟子,其中陸止一印象最深的是隨無距的師姐畏無風,除去她本身的修為高超之外,當她聽說陸止一上過明月山之後,就再沒有多話,當即轉身離去,落得陸止一一個莫名其妙。除此之外,風宗之人聽聞陸止一救了田成忌等三人,都對他十分友善。


    修行人待客自然不同於人間之人,需要在餐桌酒席之上,而修行人招待修行人,往往也不會太過熱情,彼此之間講究的是緣法和分寸,並不會刻意籠絡。其實許多時候修行人拜訪其他的宗門,如果不是因為其他要事,一般是不會逗留太久的,最多三天就會自行告辭離去。


    但是陸止一當然不知道這些,他這幾日在聆風的陪同之下在不死神穀之中晃晃悠悠,來來去去,一則見識了不少峽穀內的奇麗美景。反而更加生出流連之意,求去之心本淡,此時更有久住之意。加上那聆風雖然沉默寡言,但是極知人心意,將一切事情安排的妥妥當當,耐心又極佳,每當他入神於景,就在一旁尋一處安靜避風之所,行功靜坐。而等陸止一想要換一個地方賞玩,他必應之而出定,絕不需要陸止一呼喚,讓陸止一覺得甚為感動。


    而他所賞的這些景致大部分都是因為穀中神風吹拂而成,將許多突兀在風中的岩石打磨成千奇百怪之狀。陸止一細細觀賞,不隻是賞其形容似物之惟妙惟肖,更在由此千萬之形中察見流風之跡,行煉化萬物氣息之功。但是所煉化的並非眼前所見的古怪岩石,而是以神念感應,體會那一道道曾經吹拂過的風痕,頓覺妙趣無窮。久而久之,不由感歎天地神風之偉力,摧堅折固與日行月移之際,密密不察,等到諸相變化已成,才讓人驚歎流風之神,變化天地如造新物。


    這些奇形怪狀之岩石,風宗弟子本是日常慣見的,多不以為奇。聆風跟在陸止一的身後,遊走峽穀之中,見他對著這些怪模怪樣的石頭凝神注視不已,心中雖然奇怪,但卻始終沒有問出口。


    有一次,陸止一忽然見到一塊石頭被風打磨成一隻小狐狸樣子,蜷曲尾巴,低頭默視,顯得無比惹人憐愛,心中一動,便想起渺渺來。其實自從他離開青丘山之後,無有一日不在想念渺渺,也經常坐在那洞府口,望著對岸的綠草鮮花出神。但是回想起那日她決絕的叫聲和眼神,卻是讓他心中疼痛不已。雖然極想回去探望,想知道她好不好,開不開心,正在做什麽,但是又怕惹她生氣,是以最終還是放棄了。


    那日渺渺想要和他歡愛,他心中並非不知。但是不知為何,心中除了明明白白對渺渺的愛意之外,卻總是還有一層層模模糊糊,讓他看不清的東西阻隔了一切。讓他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因此心中陡然生出恐懼來,這才拒絕了渺渺。即便是現在想來,隻怕自己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但因為無心之故,陸止一妹妹反省至此卻終究沒有繼續去審視自己的內心,那一層阻隔究竟是什麽,自己為什麽出現這樣的狀況。


    除此之外,陸止一曾聽聞申無命將田成忌等三人關在什麽眾竅窟內十五天,又聽隨無距顯得十分擔憂,知道那眾竅窟必是十分難熬的地方,便央求聆風帶他前去,想要探望一下田成忌等人。


    不料陸止一剛說出這個話,一向順從的聆風卻是使勁搖了搖頭拒絕了。聆風告訴陸止一,眾竅窟是不死神穀內一處極為隱秘的地方,洞窟內吹出一股陰風,最能蝕骨銷形,倘若沒有修為在身的凡人,身處其中不消一時三刻會被吹得骨肉消融,形神俱滅。因此眾竅窟乃是不死神穀內的禁地,一般來說隻有犯了過錯的弟子才會被關進洞中,接受懲罰。平時除非有宗主之命,其他人不得擅自入內一步,否則將受門規嚴懲。


    陸止一聽見聆風這樣說,也不好再勉強。而聆風見他失了興致,心中也有些歉意,這些天相處下來,他發現陸止一這個人修為雖高,但是平和可親,身上仿佛帶著一種喜悅之氣和光輝之感,始終讓他心中對他十分有好感,想了想便說要帶陸止一去另一個地方。


    陸止一本來也不是想要遊玩,而是要去探望田成忌等人,他還在心裏盤算是不是要去找隨無距,讓他準許由聆風帶著自己前往眾竅窟去探望。眼見聆風如此盛情,也不好拂逆,便跟著他去了。


    聆風帶著陸止一從主峽穀出發,繼續往穀內深處進入,七彎八拐,走出好長一段時間後,終於轉入了一旁的一條分岔峽穀內。剛一進入,陸止一便覺一陣寒風撲麵而來,便覺這裏的流風和其他之處不同,越是前行,越是感覺風中寒意漸濃,刺肌入骨而來。而身邊兩側的崖壁之上也漸漸結了一層冰。更有甚者,此峽穀內的風聲也與別處不同,一時如同虎嘯牛吼,一時又似夜梟亂啼,顯得淒厲的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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